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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犯上谋逆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总管从外面满头大汗地撞了进来,微微喘气:“王,王爷,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急召您进宫。.传话的人说了,皇上命你即刻进宫,一刻也不能耽搁。”

    清风般舒朗的容颜微怔,蹙着眉头,紧抿的嘴唇透着几分冽厉,随即恢复平时的稳重自持,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知道了。”

    总管这才瞥见屋内情形的不对劲,不敢多留,低头默默退了出去。

    “你且先回去。记着,回去以后不惜任何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人带到本王面前。”一字一字,咬得极重,可见纳兰容逸对此事的看重。

    “是,王爷。”黑衣人面色肃然,答得坚定有力,见那青袖挥扫,当即起身离去。

    换了进宫的紫缎朝服,纳兰容逸对镜自照,掩去眉眼中的那抹厉色,戴上紫金朱冠,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甫一踏入御书房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沉水香,心下了然,恭顺地跪下喊道:“臣弟纳兰容逸参见皇上。”

    御书房素来点的是名贵的龙涎香,而今日却破天荒地换了安神宁气的沉水香,可见皇帝今日召他进宫必是有何难以解决的烦心事。而近日南陌国最要紧的大事便是纳兰祺的叛乱。

    皇帝用手揉着眉心,双眼紧闭,嗓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四弟来了,起来吧。”

    纳兰容逸依言起身,揣着明白装糊涂,面露关切地问:“不知皇兄急召臣弟进宫,所为何事?”

    龙椅玉阶前两侧摆放着的紫金喷香兽溢出如烟香雾,薰烟交融汇聚,如梦似幻,犹带一丝清冷。.

    皇帝猛然睁眼,精光乍现,目光几转,似笑非笑道:“四弟向来聪明,不妨猜一猜。”

    感受到头顶的那道目光太过锐利,纳兰容逸垂首作惶恐状:“臣弟愚钝,实不敢擅自揣度圣意,还望皇兄明示。”

    冰冷无一丝温度的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宫殿中,殿角明黄色帷帐轻舞飞扬,影魅交叠,甚是可怖。

    纳兰容逸背脊笔挺地站在大殿中央,面容沉默,冷静得有些出奇。

    龙袖轻挥,皇帝起身,缓步踱至那个沉默恭顺的紫袍锦衣男子面前,抬起他的下颌,冰凉的指尖引得纳兰容逸微微蹙眉,却仍是恭谨如初垂眉不语。

    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皇帝轻声一笑,“四弟何时竟也学得那帮朝臣的口是心非,竟对朕撒起谎来了?”

    “臣弟万万不敢欺瞒皇兄,还请皇兄明鉴。”

    心头一惊,望进皇帝喜怒不形于色的黑眸,作势就要下跪以表清白。一双手却于纳兰容逸之前拉住了他,微笑的眼底却盛着冷酷,“四弟何须如此惶恐?你与朕既是君臣,更是兄弟。关系一向亲厚,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来,随朕一同过来坐下说话。”语末厉色渐减,倒是平添了几许温和。

    “是,臣弟遵命。”纳兰容逸小心翼翼地应着,神情间努力不露出一丝异样。

    双手轻拍,暗处当即走出一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当红太监李公公。李公公恭敬地上前问:“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去,用今年新进贡的君山银针沏壶茶过来。”

    说罢转头拉着纳兰容逸的手笑道:“朕记得,四弟最爱此茶。”言行之间,俨然是一个温和的兄长形象。

    待在皇帝身边久了,李公公早已磨成人精,满脸堆笑地添上一句:“皇上真真是疼四王呢。今年雨水太多,君山银针进贡的量甚少,皇上谁都没给,自个儿都舍不得喝。今日四王一来,皇上便命人泡此茶,奴才都替四王觉得感动呢。”

    皇帝浓眉微挑,佯怒笑骂了一句:“四弟瞧瞧小李子这张猴嘴,真真是教人恨不得撕了它。好了,快去吧,没得在这儿贫嘴。”

    李公公笑得谄媚,打了个千儿,缓缓退了出去。

    “皇兄……”

    饶是知道皇帝此番召自己进宫来意不善,可纳兰容逸一向心底纯善,又对天家的兄弟亲情格外珍惜,是以即便知道他另有目的,心中仍是忍不住感动。

    皇帝嘴角笑意愈深,拉着纳兰容逸的手,目光投向了远方,突发感慨:“四弟还记得么?小的时候,咱们兄弟三人时常偷溜进御书房玩耍的。”

    忆及孩提往事,纳兰容逸的面部亦温柔了下来,眼中神色迷惘,仿佛也被带到了那个模糊的时空,浅笑道:“如何会不记得?那时皇兄和三哥是进来或是偷看史书典籍,或舞枪弄剑,唯有逸最不长进,进来只是为了偷食宫人给父皇准备的膳食。呵呵,逸还记得当时偷吃了桌上的桂花糕弄脏了嘴角,回去被母妃发现好生训斥了一番呢。”

    皇帝的眸光略变,笑意深长,突然发问:“四弟当时仅因偷食桂花糕便被兰母妃训斥了一顿,那么假若现下有人胆敢觊觎朕的江山与这把龙椅,四弟以为应当如何处置那人呢?”

    料想到他此番是要发难,但万万想不到会来得这样直接这样快。

    纳兰容逸心下一凛,面上却装作迷惘地望着兄长,不解道:“皇兄口中所指的可是纳兰祺那乱臣贼子么?纳兰祺犯上谋逆,按照我国律法那自当是……”

    皇帝打断了他的话,笑意寒若冰雪,“不,不是他。朕口中所指另有其人。”

    心头隐隐不安,却作茫然状,“那皇兄指的是谁?”

    皇帝薄薄一笑,目光紧逼纳兰容逸迷惘的双眸,似是不经意地问:“四弟,若有一日起兵谋反的人是三弟,四弟会帮谁呢?朕可记得,四弟从小与三弟最为亲厚。”

    帅营的旁边新搭起了一顶同等规模的帐篷,把守其外的正是纳兰容钰的贴身十二侍卫,黑甲加身,腰佩银刀,目光中透出一股子凌厉杀气不由得教人退避三舍。

    帐篷内人影缵动,不断地有人端着器皿进进出出,皆是满脸掩不住的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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