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灵堂
站在楚茵音两丈之外的柳妈见二嫂被楚茵音迷倒，低斥一声活该，吩咐侍卫过去将二嫂送回她的住处。.这下就再也没人敢接近楚茵音一丈之内。
曹青衣来时已是夕阳斜照，当她看见楚茵音面色惨白双目赤红嘴唇干裂地抱着白芷的尸体坐在井边，心头一痛，不顾柳妈劝阻走上前，单膝跪在楚茵音面前低声道：“茵音，你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
这次楚茵音却没有洒迷药，呆滞许久后，嗓音沙哑地说：“什么时候抓回酸梅，我什么时候起来。”
“唉……”曹青衣低叹一声，扬手“啪”地打在楚茵音后颈，楚茵音便昏了过去。
见楚茵音倒在地上，柳妈赶忙吩咐侍卫将她抬进屋里。曹青衣嘱咐柳妈，待楚茵音醒了定要灌她吃些东西，之后吩咐院内的丫头们布置灵堂买棺木安置白芷。
小姑姑苏玉碧与大嫂得着信，知道曹青衣在楚茵音那主持大局，便各自派了心腹丫头与主事的妈妈来帮手。老祖宗自然也得着信，不好意思让曹青衣知道自己袖手不理，便也派了丫头婆子来帮忙布置灵堂。
以楚茵音官宦小姐的身份来说，她的义妹死了，其灵堂安葬等应遵照姑娘的排场安排。苏双梅乃内宅管账，自然不会亏了这份银子，毛笔一划便是五万两白银支出。对此老祖宗什么也没说，旁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敢私下里议论罢了。
惨云遮月，幽夜悲风，窗棂摇影，孤映纱灯。
经历了一场噩梦的楚茵音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黝黑的床顶。.昏暗烛光透过纱帐，洒在她灰白僵硬的脸上，映出一丝阴森，一丝怨毒，而更多的却是面如死灰。
呆望床顶喘了几口气，回想起昏睡前与曹青衣说话，便知自己被她打昏。后脑传来隐隐作痛，胸中更是又闷又痛的令她喘不过气。
缓了好一会，整理好满心悲绪，楚茵音侧头拨开纱帐，看见一身黑袍劲装做男子打扮的曹青衣，坐在桌前支着头打盹。转动眼睛左右看看，房中只有曹青衣一人，不见柳妈与绢儿。
因昨日都督府晚宴只喝了一杯酒，之后又因去私宅救治水镜，听到曹青衣吐露一番朝廷内幕心事重重，楚茵音根本水米未尽。
今日一早回来还未歇息用膳就被老祖宗叫了去，之后便是白芷落井而亡，她一直没吃没喝到现在，只觉腹内空空全身无力的坐不起来。
凝视曹青衣许久，见她没有醒来的意思，楚茵音只好努力唤道：“青衣……青衣……”
曹青衣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见楚茵音拨开纱帐唤她，便揉揉眼睛站起身道：“你醒了，等我去厨房拿粥。”
说着，她便转身而去。
楚茵音长出一口气放下纱帐，望着纱帐外的蒙蒙烛光陷入沉思。
依稀记得苏衍辰来过，她恍惚中让苏衍辰将酸梅抓回来，而后便想不起苏衍辰到底去了没有。
想及此处，楚茵音忽觉自己可笑之至。苏衍辰还在因圆房的事与她僵持着，她竟如此不客气的让苏衍辰去抓酸梅，真是自取屈辱。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眨眼间曹青衣便端着一碗粥走至床前。她将粥碗放在一旁圆凳上，掀开纱帐挂在两旁，俯身扶起楚茵音靠着软枕坐好，随后坐在床边喂楚茵音吃参粥。
看着楚茵音木着脸双眼无神的沉默吃粥，曹青衣准备了一肚子规劝她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二人相对无言地吃完一小碗参粥，曹青衣拿着帕子为楚茵音沾沾苍白的嘴角，便要起身去厨房拿温在灶上的补药。
楚茵音吃了粥有了力气，伸手抓住曹青衣衣袍沙哑道：“芷儿呢？”
曹青衣深深地看了楚茵音一眼，低声回道：“在院子外面的灵堂，柳妈在为她守灵。”
“我也去。”楚茵音挣扎着要下床。
曹青衣英眉一皱，“吃了补药再去，不然就别怪我再打昏你。”
楚茵音闻言停住挣扎放了手，垂下目光呆望眼前虚空之处不再言语。曹青衣轻叹一声，去厨房拿补药。
喂着楚茵音吃了补药，又喝了两口清水，曹青衣便搀扶着楚茵音起床穿戴，往院外的灵堂而去。守在外面的绢儿见二人出来，打着灯笼在前引路，三人踏着夜色来到灵堂。
灵堂中白绫垂挂，被夜风抚弄得飘来荡去。灵台上放着白芷的牌位，几盏火苗摇曳的烛台将牌位照映得有些阴森。一身素衣的柳妈盘腿坐在蒲团上，垂着脑袋打瞌睡。
楚茵音望着灵台前还未落盖的上等棺木，推开搀扶她的曹青衣，慢步走至棺旁。只见穿着雪白衣裙面色安详的白芷，双手放于胸前，静静地躺在棺中，仿若只是睡着了一般。她的身周堆满了各色花瓣，幽幽花香掩盖了一些防腐的药味。
楚茵音手扶棺木呆望着白芷，探出手轻轻抚摸她冰凉冷硬的脸颊，喃声道：“芷儿……才十四岁……”
“你为何不哭？”曹青衣满面担忧地走过去道。
她们这边一说话，自然惊醒了打瞌睡的柳妈。柳妈一个哆嗦睁开眼睛，仰面看到曹青衣与楚茵音来了灵堂，忙揉着眼睛站起身道：“小姐她吃了粥吗？”
曹青衣没有理会她，守在门旁的绢儿搭话道：“吃了，补药也吃了。”
“那就好。”柳妈松了口气。
曹青衣走到楚茵音身旁，楚茵音低着头木着脸仿若幽魂一般的哑声说：“你可听过，大笑无声，大悲无泪？”
曹青衣浑身一震，紧皱眉头凝视着楚茵音低声道：“只是一个义妹罢了，何至于大悲？”
楚茵音闻言面色更冷了几分，默然道：“连你也不能免俗。”
曹青衣顿时无语，别开脸不再说话。她毕竟不是楚茵音，虽然心有怜惜，却无法体会楚茵音心中所痛。
白芷在旁人眼里至多是个可爱乖巧的小丫头，可在楚茵音心中，却是她如今唯一的亲人与依靠。白芷这一去，楚茵音便仿若被掏空了心，令她跌落十八层地狱寒彻心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