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一阵骚乱
秋风瑟瑟，我来到桥下，窝在了一个墙角。. 我看到那里已经躺了好几个流浪汉，他们身上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破旧的衣服，脏兮兮的头发。
有老人，有孩子，竟然还有一个中年女人。
我不知道他们的背后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但我明白他们跟我一样此时此刻都是被抛弃的人。
整个滨海抛弃了我，小美抛弃了我，夏琪抛弃了我，现实中的赵小曼也抛弃了我。
我打开箱子，拿起毛毯铺开，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眯上眼，静静地思索着一切的一切。
已经是秋季，晚上已经感觉到了凉意，一个毛毯并不足以抵御寒冷，我只能抱紧了肩膀。
一想到明天就能拿到工资，我的心还好受些，至少拿到钱，我不至于挨饿受冻，不至于真的成为一个流浪汉。
不知觉之中，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大约半夜的时候，我听到汽车启动嘶嘶响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骚乱的声音。
“快，快，这里还有三五个，都拉走，都拉走，如果这样，我们怎么才能创建全国文明城市成功！”
一个人大声的呵斥着说道。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我听见一个女人喊道。
“臭乞丐，都是因为你们，我们完不成卫生达标任务，现在就把你们拉走！”
“别碰我，别碰我。”
“我叫你喊，我叫你喊！”
我能听到，女人被踢打喊叫的声音。
“统统拉走，统统拉走，李局，那边还有一个！”
我听到有人朝着我这边走过来，我迷迷糊糊之中睁开了眼睛。
大约三个人穿着城管的制服，人人手里拿着一个电棍，很快将我围住了。
“臭乞丐，不求上进的社会败类吗，只会乞讨，给我滚！”
说着两三个人将我一把抓住。
还没有真的反映过来的我刚想反抗，突然感觉头被打了一棍。
是的，电棍打在了我的头上。
顿时，脑袋鸣鸣的响，眼前一阵晕眩。
我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我发现我躺在郊区的一片农田里。
周边已经有三四个人醒了过来。
我看了看自己的行李，基本没丢，就是浑身被弄得脏兮兮，然后头上被打出一个大包。
“大哥，你没事吧。”
我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头发凌乱，满脸污垢，脸上有一道伤口。
虽然脸上有点脏兮兮，但是依然能看出一分清秀，尽避身材纤弱娇小,说话柔声细气,然而却很有力量,确有一种真正的精神美。
此刻，我都明白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里。
我在滨海当副市长的时候，就知道城管局为了市容环境卫生，经常将乞丐给抓走，然后扔到外省市。
在我当了副市长之后，曾经严厉的批判了城管局的这种做法吗，为此还免掉了城管局局长的职务，如果遇到乞丐，首先要做的就是登记注册，送到救助站才是正道。
而今天，我被当做乞丐一起扔到了郊区野外，我不禁心中暗笑天意弄人。
昨日的高高在上的副市长，今日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没事，你们都没事吧。”
“我们还好，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被他们拉出来扔掉了，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一堆影响城市环境的垃圾，是不应该在这个城市存在的。”
女人无奈的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说：“我看大哥您穿着还算整齐，应该不是乞丐吧，估计是把您也当乞丐了。其实我也不是真的乞丐，我是一个三岁孩子的妈妈，今年三十岁，我的孩子丢失了，我从天津一路过来，是为了寻找我的孩子。”
这一刻，我明白这个女人的一切，能够看的出，她本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切都因为孩子的丢失而结束。
“原来如此，你把孩子照片给我一张吧，我也好替你留意一下。”
“恩，那就谢谢您了。对了，我感觉昨天晚上他们的行动有点很意外，你知道吗？当他们去抓你的时候，一直有一个男人在几米远处看着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您晕倒之后，那个李局长还跟那个男人拍了拍肩膀。.”
本以为是一次误会被抓，但此时此刻我的脑海中有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模模糊糊的记忆中，昨天晚上确实好像有一个男人在不远处看着我，目露凶光。
我已经被免职成为一个贫民了，远离了滨海官场，身上还有什么利益可榨取？
难道是马振海？因为我打扰了她的好事，或者是许志安？也学起马振海报复我？
一切不得而知。
“你叫什么名字？”
“聂文芸。”
“恩，我现在还得回周海市区，你还回去吗？”
“我不回去了，我先去杭州吧，有个网友提供给我一些信息，我想去杭州找一下线索。”
文芸一边说，一边将一张孩子的照片给了我，那是一个可爱的女孩，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秀气的鼻子，饱满的小嘴，再加上一头可爱的\"自来卷\"，构成一幅天然的美丽图画，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孩子。
我跟前妻小美有一对龙凤胎孩子，此时此刻他们也三岁多，跟着外公外婆生活着。
我当副市长的时候，得罪的人太多，前妻小美才会遇害失踪了，从各方面的消息来看，小美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这让我久久不能释怀。
因为怕两个孩子也受到连累，当年就安排外公外婆带他们远走高飞，已经一年多没有他们的消息了，不知道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
变故总是来得那么意外，被免职后，我曾经突破层层障碍，尽我所能去寻找孩子的下落。
可是一无所获，其实小美因为我被害，此时孩子的外公外婆已经恨透了我，不可能让孩子再见我，他们是故意躲避着我，不想让我见到孩子。
我的孩子，你们还好吗？
也许有一天，我从流浪的阴影中走出，也会踏上寻找孩子的道路。
想到这，我的心有一丝丝的愧疚，一丝丝的颤抖。
“文芸，你跟我回一趟周海，也许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这一刻，我在心里决定，我要将开的工资拿出来交给文芸，作为她寻找孩子的经费。
虽然钱此时此刻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都没有孩子重要。
“大哥，你是给我钱吗？不，不需要，我还能坚持，虽然我已经基本上算是乞讨度日。”
“文芸，不要说了，走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随后，我一把将文芸从田地里拉起来，然后从菜地里拔出两根萝卜。
已经9点多，饥肠辘辘，我身上还有点零钱，但是也没地方买东西吃。
两颗萝卜算是救命吧，虽然是偷农民的萝卜，但也是情非得已。
于是我跟文芸一边吃着萝卜，一边往公路上走。
“大哥，我这还有一根火腿肠，你吃！”
说着，文芸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双汇火腿肠递给了我。
我接过火腿肠，看了看，发现已经过期。
估计是文芸捡来的。
我没有揭穿过期的事情，随后用手拨开，大口的吃起来。
“谢谢文芸，你是个好妈妈，也一定是个好老婆。”
其实我一直想问，孩子的父亲在哪里。
显然一提到好老婆，文芸脸色耷拉下来，不愿意多说。
我们很快拦住一辆前往周海市区的拉鸡蛋的货车。
车里满是鸡粪便的味道，很是难闻。
我们已经不会顾及这些了，能够回到周海市区那就算不错了。
来到数字大厦，我直奔恒远公司财务室，看到了自己的工资条。
一万三千两百元。
还算不错，给文芸一万元路费，我留下三千，还夏琪一千，还剩下二千，足够我暂时用的了。
拿到钱，我直接将一万元交给了文芸。
“陌大哥，您给我太多了，你可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给您。”
“文芸，不用还，这是我的心意，你比我更需要钱。”
“陌大哥，我真的不能要。”
“文芸，这钱你必须拿，你身上多一分钱，就多一份希望，你懂吗？”
我很是郑重的说道。
也就在我跟文芸推搡的时候，一辆车在前边停了下来。
我认得那辆车，是赵小曼的车，她轻盈的从车里走了下来。
看到我之后，她没有躲避，而是冷着脸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文芸。
从她的眼神中，我能看得出来，她心里绝对没有什么好想法甚至认为我干上了什么坏事。
“陌小北，正好遇见你，那我就给你说一下，你下午三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事情给你说。”
此时的我，并不知道赵小曼要跟我说辞退的消息。
其实，我也已经做好了辞职的准备。
但是现在我身上只剩下2000元，如果我买了去广州的车票后，钱根本就不够在广州生活得了。
钱其实对我来说，虽然没有对文芸重要，可是钱将是阻止我逃离滨海的一个重要因素。
也许，我需要在周海再呆一段时间，再干一个月，赚点钱再走最好。
虽然我不想继续在周海呆下去，可是这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
“没问题，下午见。”
此时此刻，我的心很难受，明知道她就是冰心，我还不能说出来。
我不知道我说出来是什么后果。
冰心，此时是我的精神支柱，虽然我不是贪图女色的人，但毕竟我是个男人，我也在脑海里想象，如果把冰心抱在怀里是什么感受。
其实，我已经从赵小曼的身上感受到了我的前妻小美的味道，不光是身上的味道像，性格，身材体型也都有一些像。
也许心里要是对一个人有好感，就会把她当做自己曾经的爱人吧。
赵小曼没有多说话，我也没有多说。
其实此时的赵小曼并不轻松，市委组织部已经下了任命，正式任命马振海为恒远公司党委书记。
马振海这个老东西，一看任命已经下来，立马变得张牙舞爪，不再迁就赵小曼。
他也不是傻子，在国有企业里，党委书记只能搞搞党务，不能有财权，要想在恒远公司呼风唤雨，必须要当上总经理！
更何况恒远公司总经理还挂着一个电视台副台长的头衔，当然更光鲜，更靠近电视台领导权利中心，下边还有更多的血雨腥风。
而此时的文芸对我充满了感激，我也为能帮助她而高兴。
一个人最大的破产是绝望，最大的资产是希望，而这一万块钱就是文芸继续寻找孩子的希望。
人生是一场无知的奔忙，总会留下颠沛流离的伤，我多么希望明天有太阳，灼烧我那腐烂的梦想。
将文芸送走之后，我立马就去一个洗澡堂洗了个澡，将自己整理了一下。
再次回到数字大厦恒远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
整个电视台的业务部门都在忙忙碌碌，在这恒远公司当业务员最大的好处就是能看到周海各类时尚的美女，还有主持人，他们是数字大厦的主角，而我们这些业务员是整个数字大厦最底层的人，没有人会把我们当回事。
就如此时我在赵小曼眼中一样，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业务员罢了，什么副总待遇，什么顾问，那都是康台长用来忽悠李市长的。
赵小曼在下午两点的时候首先召集了领导班子成员年召开了班子会议。
班子成员，也就是马振明和李明海。
此时的马振明春风得意，无论如何也当上了正处级的干部，工资待遇都提升了一步，而李明海此时对马振明既有嫉妒又有愤恨。
毕竟当初他跟马振明是一条战线上，而此时此刻，他们分道扬镳。
赵小曼首先说的就是我的事情！
毫无疑问，她想将我开除。
“我认为业务三部的业务员陌小北来路不明，道德上有问题，不适合在我们恒远公司工作，不知道马书记和李总有什么意见。”
赵小曼的开篇就比较生硬，带有明显的个人色彩。
“呵，赵总，你这不会是公报私仇吧，我可是听说你跟陌小北之间有着误会，你这样做不妥当，怎么说陌小北来路不明了？他不是康台长推荐来的顾问吗？”
马振明此时的心情就是你赵小曼反对的，我就支持，你支持的，我就反对。
李明海看了看剑拔弩张的赵小曼和马振明。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替谁说话。
“我是跟陌小北有误会，但那都是事实，我认为他根本没有能力来当公司顾问，我建议让其主动辞职。”
赵小慢还是坚持我离开恒远公司。
“赵总，陌小北这个顾问可是你当初给提拔上来的，你现在这样难道不是打自己嘴巴子嘛！”
马振明再次说道。
毫无疑问，此时的赵小曼确实是有点公报私仇的感觉。
但是在她的心里，我和她之间没有误会，我就是一个流氓。
“这件事情还是等等再说吧，业务三部经理夏琪明天就回来了，了解一下情况，然后最后让康台定夺！”李明海有点当和事老一样的说道。
赵小曼眼睛中露出一丝丝不满和无奈，无论如何自己是恒远公司一把手，如此不团结，互相勾心斗角的领导班子，如何才能团结起来做事情，如何才能发展恒远公司。
这一刻，她在心里决定，无论如何也得要把马振明和李明海两个人弄走，重新确定领导班子成员，要不真的无法做事。
很显然，赵小曼想把我辞退的主意并没有成功。
而我已经早早等候在赵小曼办公室之外，他们在屋里的大声讨论我听到了大概，那一刻我明白，赵小曼的处境并不秒。
他们的矛盾几乎公开化，如此这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马振明和李明海也会不断地活动，通过各种手段要把赵小曼弄走！
本来她让我来是想通知我我被辞退的，可是此时此刻，一切都又变了。
当马振海和李明海从赵小曼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我等候在那里，马振海对着我微微一笑。
“陌顾问，你找赵总有事吗？你可知道有人要开除你，你可是康台长看中的人才，怎么能说被开除就被开除，你看我对你多好。”
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马振海卖起了我的好。
“感谢马总。”我故作客气的说道。
随后马振明呵呵一笑，很是高兴的离开了。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我看到赵小曼有点疲惫，显然精神不是很好。
“陌小北，今天把你叫过来，本来是想通知你，你被辞退的消息的，可是领导班子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所以你就继续干你的工作吧。”
赵小曼说这些话的时候，抱着肩膀不断地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
如果说她是赵小曼，此时此刻我也可能会将她大骂一顿，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是对我有意见的，我们之间是有误会的。
可是赵小曼就是冰心，冰心是对我交出了自己的心的，是一个童年悲惨的女人！
一想到这，我对赵小曼又充满了同情，没有了生气，我在心里就决定，要帮助她除掉马振明和李明海！
“赵总，无论我在不在恒远上班，我都要说明两点，一就是你的我们之间是有误会的，我们的两次接触都是一种巧合，二就是如果你真的想让我从你面前消失，那没问题，我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
我的话还是引起了赵小曼的注意，她看了看我，然后说：“好吧，你就好好工作吧，时间将能证明一切。”
“恩，有句话想送给你，赵总，只要路是对的，就不害怕遥远。只要认准是值得的，就不在乎沧桑变化，努力向前，你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事业上如此，生活上更是如此。”
赵小曼看了看我，脸上是露出一丝惊奇，她没想到我会跟她说这些话。
“呵，也许吧”
赵小曼一脸的惆怅。
“站得高看得远，一定要把有很高的站位，不能拘泥于小事！”我再次说道。
她再次转身看了我一眼，眼中明显多了一丝柔情，显然，她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此时的赵小曼已经没有精力来处理我的问题，她真正的危机在于整个公司的管理上，人员的安排上，还有公司发展计划上，都有很大的漏洞，需要整改。
毫无疑问，这次谈话，至少让赵小曼对我的坏印象少了一些，毕竟交流时消除误会的法宝。
走出她的办公室的时候，我的心中竟然有一丝丝喜悦，我也不知道这喜悦从何而来。
但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其实我心里是有点看重赵小曼，甚至想跟她有更亲密的接触。
就算我真的离开了周海，她的影子也会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