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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记忆

    马车停在一处山路之上,本可继续向前行,却因着那聚集起来的众人而堵住了山路。.

    墨曦搀扶着清染下了马车,黑眸微眯,凝着前方围在一起混乱嘈杂的平民百姓,眸光微闪,侧眼冷扫了一眼随行的侍卫,“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那侍卫听令往那群人走去探个究竟,墨曦回眸看着清染,“累么?要不先回马车上歇着?”

    清染轻轻摇了摇头,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那群神色激愤的民众,眸底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皇上,他们是附近一个小村的村民,今日聚集在一起,似乎要进行血祭。”那名侍卫去而复返,跪于地上,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禀报。

    墨曦沉了沉眸,“血祭?何谓血祭?”

    “这......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隐约得知这是他们这里的习俗,每年六月都会进行一次血祭。”

    未待墨曦做出反应,清染忽然先往前迈开了步,目光怔忡地盯着前面一个方向,似乎,脚步的迈出只是一个本能的反应。

    “清染——”墨曦伸手拉住她的手肘,不解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清染回头看着他,半晌,眸中方散去其中的恍惚,恢复了清明,她伸手指了指前面,支支吾吾地说:“那里,好像有好多血......”浓烈的血腥味,如此刺鼻地飘至鼻息之间,心底深处明明对这种味道反感至极,可却又像有着什么东西在牵着她的行动,令她不由自主地往那血腥之源趋近。.

    “血?”墨曦有些怔愕,明明隔绝了恁多的人,一眼望去,除了人还是人,她是如何看到血的?亦或是,她闻到的?“你看到的,还是闻到的?”

    清染抬眸,凝着他,伸手抚向自己的胸口,轻轻地说:“好像......在这里。”在心里......

    墨曦微微蹙眉,对于她这种肢体的本能反应感到略微的不安,更对于她如今难以测底的心感到惘然。但看着她苍白如透明的脸色,还有那怔怔盯着那方向失了神彩的双眸,没做多想,伸手牵着她的柔荑,柔笑道:“我带你去看看吧。”

    清染这才扬开唇,绽放了清冽的微笑。

    前面围聚在一起的都是一些衣饰简陋的村民,一个个眼睛皆聚焦于最前面的那一个高台之上,目光之中至上的崇敬和信仰一览无遗,时不时自嘴里发出一些难以听明白的喃语。

    在最高台之上,两名黑衣的男子被用绳索紧绑于两根木柱子上,头上盖着一个不大的麻袋,因此看不到其面容。在他们的面前,各有一个小矮桌,矮桌之上放置着一把不大的屠刀和一个木制脸盆。在两个小矮桌的中央,摆了一个大大的八角圆桌,上面摆了一个小铜鼎,无数柱香正在缓缓燃烧着,所氤氲而起的白烟弥漫着一种怪异的香味,慢慢地散至空气之中。

    墨曦幽深的双眸微微眯起,其中的魅光闪着莫测的幽芒,只是握着清染的手,却下意识地紧了紧。

    “他们口中的血祭,是要将那二人杀了么?”脸色煞白,清染抬眸望着高台之上的两个黑衣之人,还有他们面前的那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屠刀,只觉得一股寒气自骨子内徐徐而出。

    “应该是吧。”墨曦垂眼看了看清染苍白的脸色,自己的神色也很不好。这么些愚昧的村民,在天子脚下堂而皇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将残杀无辜当成了理所当然之事,委实可恶!

    “血祭时辰到!”这时,一个站在高台之下的一个身着白袍的老者忽然仰天高嗷了一声,那些围在四周的村民不约而同,皆跪下身去,匍匐于地,神色虔诚无比。

    “我等弟子诚心相待,以血祭之,望神佛主上能够收纳这罪孽深重的二人,将其一身罪孽洗净,使其得以重生。”老者嘴里念念有词,仰天长啸,神色肃然,“血祭,开始!”

    感觉到掌心的柔荑蓦然一颤,墨曦以为她在害怕,便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没事的。”

    然而清染恍若未闻,只双眸怔忡地凝着前方的一个方向,脸色越来越苍白,手脚,渐渐冰凉一片。

    四个身着白衣的村民大步走上高台,将那两个黑衣人头顶上的麻袋摘下,露出了两张平庸无奇的脸,皆为两名中年男子。就在死亡迫近的关头,这二人仍然处于昏迷之中,对周围的危机丝毫不察。

    所有的村民都匍匐于地,微微抬头,眼底带着虔诚的信仰瞻仰着高台,仿佛他们要进行的是一桩济世的伟大之举,而并非残杀生灵。

    “清染——”墨曦倏然开口轻声呼道,看着她挣开自己的手掌,脚步微微蹒跚地往前面的高台走去,心底蓦然一慌。但想了想,并没有出手阻止她,因为忽然好奇她想要做什么。

    这半年来,任何事她都是由着所有人安排妥当,从不会拒绝,亦不从不会主动提出要求。即便心里不高兴不喜欢,但面上仍是一副温顺胆怯的模样,那样的云清染,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可今日,她却挣开了他的手,旁若无人地往前面走去,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反常的举止,却也是一个突破。

    高台之上的村民神色严肃地走向那两个小矮桌,其中一人取刀,另外的一个村民端起脸盆,另一边亦然。那好手中的物什,他们分别向那两个黑衣男子走去......

    清染继续往前走去,脚步微微踉跄,双眸,却紧紧地盯着那八角圆桌。八角圆桌上,在香鼎的前面,放了一只巨大的黑鹰,双脚被绳索紧捆着,侧卧于桌面上微微颤抖,似负了不轻的伤。

    那颤抖的黑影,似乎,在哪里见过......

    “鹰是这世上最孤傲的动物,即便是饿死,它也不愿啄食腐尸臭肉。它在空中翱翔长空,总是以一种高高的姿态俯瞰世间万物,它无疑是高傲的。为了不沦为被其他动物捕食的腐尸臭肉,鹰将死之前,都会展开双翅奋翔,寻找自己最后的归宿。悬崖是它们最钟情的归宿,即死的鹰俯翔而下,直直撞上悬崖,完美地终结了自己骄傲的一生。”

    头部骤然疼痛欲裂,清染双手撑着头,无力地蹲了下来。是谁,那人是谁?是谁在她耳畔轻声喃语?又是谁,在狠心地撕痛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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