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你为什么才来
这几日，岳都的雪，下得极其诡异。.
或一日铺天盖地，或一日艳阳残雪，今晨仍是旭日和煦，这正午时分，天际突然就暗沉下来，随即，又是纷纷扬扬如鹅毛大雪恍如一瞬间就白了一片天地。
仍是举步维艰，在如履薄冰的苍茫大地上，顶着刺骨的寒风，围拢墨紫色的斗篷，白若蔓的足迹深陷在一串又一串的脚印里，却很快就被白雪覆盖抚平看不到走过的痕迹。
不知道秦怀玉是否回了繁花丛，这会子赶过去必然又吃闭门羹，白若蔓决定先到天悦楼找令狐珏，他若在寻、欢作乐，自己可真打算狠狠揍他一顿了。
可是……
一抹殷红忽然掠过眼前，伴随着掠入风里的血腥味，稀少的路人仍是扛不酌奇之心围拢了过去——
繁花丛门口！
白若蔓路过，本不想驻足，却不得不驻足。
“呀！这不是……这不是玉花魁吗？”
“啧啧啧，这是死了，还是……”
“让一让！让一让！”白若蔓闻声，火急火燎地推开人群挤了进去。
不想看见不好的结局，绝对不想！
可是雪下得如此之大，原本可以阻挡视野之内的其余颜色，这天地若想只剩下白，那便白好了Ｎ以，要让人看到那片惨烈的殷红，染透了雪，让雪，赫然间变成了血？
“秦姑娘？”那一袭火红的斗篷，不是妖艳如她还能有谁？白若蔓失声惊呼，人已经扑了过去，墨紫色斗篷落在人群之外，被踩踏至残雪斑驳。.
白若蔓手忙脚乱将之扶起，看着她剧烈哆嗦，不知是冷的，还是——十指微颤地摊开她胸前绒衫，但见一柄锋芒冷冽的匕首深入小腹，源源不断从伤口处流失的，除了血，还有……
“别怕，我带你去找大夫！”这个时候，早已无心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白若蔓只想救回她，一如救回一颗压根就不曾流落风尘的心。
她曾经妖娆、娇媚、蛮横无礼，但在太子府令狐珏房里见到的她，却固执、任性、正气盎然，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秦怀玉！小玉，小玉，白若蔓突然顿悟：她远远不止是一个妓子这般简单！
可不管她是谁，现在的她，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一个身负重伤的女子，就凭这，白若蔓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然而白若蔓无法见死不救，秦怀玉却已经放弃了，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强扯住白若蔓的臂腕，恳求道：“不……不要去了……来不及了……我想在这里……等他来……”
“等谁？”白若蔓下意识回问，却很快恍然，“好……好，我陪你等他。”眼泪就这么无声地落了下来，想向周围的人求助，告诉他们快去寻令狐珏太子过来，可又忌惮人群中有不怀好意之人，会对令狐珏或者秦怀玉不利，好在天悦楼距繁花丛不远，白若蔓紧紧抱住秦怀玉给她温暖，希望在血凉透之前，可以陪她等到令狐珏。
“白姑娘……我有话对你说……”知道自己若不靠说话来保持清醒，必然将迷糊意识，一睡便是不醒，秦怀玉趁此机会，也许是最后的机会，哪怕是疼死，也坚持要对白若蔓坦诚相待，“我……我知道你本名，叫白若蔓……”
白若蔓面色一变，却没有太多的意外，只轻轻“嗯”了一声，苦笑道：“你真聪明，秦姑娘，你这么聪明，一定要活着陪在太子身边，他最听你的话，只有你能让他振作。”
秦怀玉却轻轻摇头：“不是的，太子最听从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从三年前的……边疆到如今的府里，他一直对你……最为尊重……”
如果说先前秦怀玉知晓白若蔓的身份不曾让她太过惊诧的话，那么这句话，瞬间如坚冰封锁了白若蔓的意识。
秦怀玉却已经顾不上她的震然，忍着虚脱的剧痛，气若游丝说完最后的话：“白姑娘，我知道你恨太子不争气，所以……所以三天两头跟他闹，可是……白姑娘，请听我一句劝，太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无能……他……很好很好……他只是不想牵连你，所以才……他想让你过逍遥的日子……白姑娘，对不起，我违背对他的承诺将这些告诉了你，因为我……我没有你那样的福分博得他的……爱……我……等不到他了，请你告诉他，我……我……”
内力，源源不断地自手腕处输入她的体内，她一直在颤抖，白若蔓紧握着她的手也在不停地颤抖，可是哪怕耗尽内力，也要拖延她等到他，然而为什么，她忽然不再颤抖了，她的身体，忽然从轻如鹅毛变得沉重无比？她的眉尖落了一瓣雪，白若蔓想替她拂去，她却为什么闭上了眼睛？
你明明就不想闭眼，你明明就不想撒手，你正值大好年华，你有你爱的孩子和男子，你凭什么放弃所有一个人走？
白若蔓突然很恨很恨：秦怀玉啊秦怀玉，你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告诉了我，又为什么不坚持？为什么我今天才看穿，我看穿了，你却要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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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丛出事了！出大事了！”
天悦楼内，酒香四溢，菜色绝妙，祥和的气氛中却突然响起一句不和谐的声音，冲破了氤氲的暖意。
令狐珏剑眉一蹙，忽然就没了喝酒吃菜的心情，问对坐的凤影：“出什么事了？”
凤影放下杯子：“我怎么知道？”
同样也有人在问，另一人在答：“谢将军被杀死了！”
“什么？哪位谢将军？”
“还能有哪位？当朝三大将军：达奚将军，刘将军，谢将军中的谢复将军啊！”
凤影抬眸，令狐珏已经离开座位，冲了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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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悦楼到繁花丛，只隔半条街。
令狐珏却跑得精疲力竭，在看到人群之外那一袭墨紫色斗篷时，面色更是惨白得憔悴破碎，口中喃喃：“白……蔓……”
拾起斗篷冲入人群，见到的除了白若蔓，还有躺在她怀里永远沉寂的秦怀玉。
白若蔓抬起头来，清泪纵横在含恨的面庞之上，咬牙切齿：“你为什么……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