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第一个亲近的女人
门外响起侍卫拦人的声音。.
然后是婉妃不愠不火的回答：“这是太后的令牌，本宫是奉太后懿旨来探望白姑娘的，你们快让开！”
接着是侍卫移开脚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白若蔓从内间走了出来，望着婉妃大喜过望：“你来救我的？”
“我倒是想啊，无奈没那个本事。”婉妃拉着她往内间回去，“你若脾气不这么犟，兴许就不必遭这份苦头了。”
白若蔓有些委屈：“我这不是脾气犟，我这是誓死扞卫自己的名节！哦，难道说就光凭我脖子上这块东西，我就要委屈自己嫁给你们的陛下吗？我不，我不干！我白若蔓不是随便的人……”
“妹妹莫非是有心上人了？”婉妃恰到好处地问。
心上人？白若蔓的脑袋里，在掠过这个字眼之后的下一瞬间，居然掠过令狐珏那厮一脸坏笑的俊颜。
“没有！”白若蔓忙否认，同时使劲晃脑袋，驱逐那抹肆意入侵的影子。
“那不就好了？”婉妃道，“我们陛下一表人才，又权高位重，实乃人中龙凤，妹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这个……”白若蔓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选夫君跟买菜是不一样的，不是说这棵菜好就入得了我眼的，没错你们的陛下是很好，万一挑一、完美无瑕，只可惜实在不是我的菜。”
“妹妹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合胃口？”婉妃问，在白若蔓还想推拒之际，不容她插话继续说道，“妹妹且先听我讲一个故事，讲完这个故事，妹妹再下论断不迟。.”
白若蔓颔首，表示愿意倾听。
于是婉妃娓娓道来：“我们的先皇，是一位仁慈且多情的君王，他平生最宠爱的妃子，是一位叫兰妃的女子，那女子平生素喜一切白色的东西，白色的雪、白色的玉兰、白色的衣服……”
说道此处，白若蔓微微一怔。
婉妃权当没有看见，继续：“她的性情，也如白纸一张，纯善而清丽，由于她的得宠，她先于皇后诞下了一名男婴，虽为长子，却非皇后所生，依照祖制不能被立为太子，为此，先皇将这男婴过继到了皇后名下，不满月的孩子离了亲娘，成了皇后之子，而满月之后，即被封为太子。
“兰妃爱子，多番请求先皇，宁可自己的孩子无名无爵，也要与亲生骨肉相依为命，可是先皇不依，满朝文武也一致认定兰妃为一己私欲阻碍储君前途有违天子皇命，要求先皇重惩之，在兰妃多次冲突朝堂、又失子而精神恍惚无药可救之下，先皇忍痛割爱，将之打入冷宫，并责令百官休再说兰妃一句是与不是，从此夏国皇宫，再无人胆敢提及兰妃。
“太子长到七岁，聪慧可爱，十分讨喜，却一心以为皇后才是他的亲娘，并不知这世上还有兰妃的存在，直至有一日，贪玩误闯冷宫，遇见疯疯癫癫的兰妃；
“兰妃虽疯，却居然认得自己七年不见的儿子，抱着太子不肯放，可吓坏了年幼的太子，又因深处冷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太子遭兰妃囚困，整整一天一夜……
“而就在那天夜里，就在先帝与皇后派遣宫廷侍卫四处寻找太子之际，冷宫忽然起火，火势汹涌，不可覆灭……”
“是太子放得火？”白若蔓突然打断婉妃的叙述，小心翼翼地问道。
婉妃颔首，目露忧伤：“太子以为兰妃想要加害于他，便趁着兰妃睡着，从她怀里挣脱，他逃离冷宫之前，故意推翻灯架，害兰妃葬身火海，只余一具焦尸。”
“那……”白若蔓不得不为之感到震惊和心痛，“太子后来知不知道，兰妃才是他的生身母亲？”
“他虽贵为太子，可这弑母之罪，无论刻意与否知情与否，都不是小事，兰妃之死，让先皇痛心疾首，兰妃之死还是太子一手造成，更是逼得先皇肝肠寸断，念旧爱，又不忍责罚幼子，最后重病卧床不起……
“可怜太子，连兰妃的葬礼都没有去参加，因为皇后下令宫内人对此事三缄其口，太子直至先皇驾崩之日，才知道自己亲手烧死的疯妇其实是自己的母亲。
“先皇是为兰妃病倒的，病情一直拖了半年，在太子七岁那年冬天，挨不过一个雪夜的冷寒，驾崩了，先皇是在驾崩之前，才告知了太子事情的真相……先皇本想等太子长大一些再告诉他的，却没想到敌不过病魔，与兰妃同一年而终。
“太子，几乎是一夜之间，失去了双亲，可怜太子那个时候，才只有七岁啊！”
七岁，一夜之间，失去双亲……
一滴眼泪，盈盈从白若蔓眼角落下，砸在了扑朔闪耀的蜡烛上，却未能熄灭那一簇妖娆的火苗。
“后来呢？”掩去眼中伤痛，白若蔓故作淡然地问道。
“后来，太子只要一看到白衣的女子，就吓得七魂丢了六魄，精神恍惚梦魇缠身，看到火，哪怕是一小点的火，也惊恐畏惧到不能自控，皇后为此撤令宫内所有人等不准再穿白衣。
“再后来，皇后扶持太子登基，便是当今的夏后和陛下了。
“陛下长大一些后，慢慢能够接受过去的伤痛，反而喜欢上了穿白衣，除了白衣极少穿其它颜色的衣服，不知是为了惩罚自己，还是祭奠兰妃……他还重修了皇宫，便是如今这副样子，所有的蜡烛，只有罩上绘有白玉兰的灯罩，他才不会害怕；
“但他仍然害怕女人，不敢轻易靠近，最害怕女人的爱，因为兰妃也好、太后也罢，都是因为太爱他了、太不想失去他了，才会一个疯癫，一个独断。
“陛下怨太后的隐瞒和阻碍，害他连兰妃的葬礼也未能相送，所以这么多年来，与太后这位养母的感情一直若即若离、不是很好。”
白若蔓拨弄桌上蜡烛，不言也不语。
婉妃微微蹙眉，提醒她道：“我的故事讲完了，所以妹妹，你要体谅陛下的霸道和无礼，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活在自责的阴影里，表面，看不出任何悲喜，可每到深夜，却黯然流泪、彻夜不眠，去年雪季，他一次出游整整三日未归，太后派人去找到他的时候，他把自己埋在雪地里，差点冻坏了双腿而从此残废；我看得出来，陛下喜欢你的素白恬静，你是他这辈子里，第一个肯主动亲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