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孽爱
靛蓝的九扣璎珞香包由护卫呈上,芸芸放在鼻底轻轻一嗅,“果真是沉水香的味道。.”
“小姐,你知道这香包的主人是谁,那贼人是?”
众目睽睽之下,芸芸并不想说出这人的名讳,一来毁了自己清誉,二来也冒然毁了家声。因为惯用九扣璎珞,身上带有沉水香气味的,在苏州府,除了她自己,就只有身边嫡亲的二哥福康安。她不敢去想一向疼爱自己的二哥会做出此等污秽之事。
“没事了,这只香包是我自己的,遗失了很久,不想今日竟找回来了。刚才可能是我多疑罢了,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大家都散了吧。”
小悦与匆忙赶到的李庸过了过眼色,他方带人退下。
芸芸心内久久难以平静,想劝自己这只是个巧合,香包是二哥往日来看自己时留下的,可那犄角旮旯的避生小阁原不是男子该去之地,一番挣扎后,她只希望可以尽快离开总督府,找到骆冰心帮自己理清思绪,商议对策。
可殊不知自己已是笼中鸟儿,方到府门前便被镶蓝军护卫拦住,“小姐,总督大人有令,没有他的手令,您不能离开总督府半步,请回!”
芸芸不认,不顾劝告想要硬闯出府,护卫齐齐拔出手中刀兵,“请小姐不要为难属下等,若您再上前,属下等只能将小姐送回闺房,亲自看守!”
小悦一心挑拨,添油加醋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看清楚,面前站着的,可是总督大人的亲妹妹,你们如此无礼相待,就不怕总督大人回来治你们的罪!”
“小悦姑娘,我等只是听从大人之命做事,绝不敢自作主张,有意冒犯小姐,请回!”
“别吵了!跟我回去!”芸芸见此情形,心知出府无望,回到阁中修书一封,期能自救。
“小悦,我可以信任你吗?”
“小姐,都这个时候了,您还说这样的话,方才若不是您拦着,奴婢就是同他们干一架,也是要帮您出府的!”
芸芸颔首,“很好!我虽不能出府,但你可以!你帮我把这两封信带出去,按着信上的地址,一封送去拙玉园,一封找个可靠的驿站送往京城中堂府,不管花多少银子,一定要快!”
“小姐,这些信件不要紧吧,奴婢担心门口的侍卫···”
“只是两封再普通不过的家书,你且放心去吧!”
芸芸想,如今且不论二哥是何居心,若能请得阿颜觉罗晴如下江南来,以明山公在两江的声望,或许能牵制住他,届时他自不能对自己如何了。可这一切皆是下下之策,她对兄长仍存着一份希冀,但愿此事非她所料,只是自己多疑。
今日在府中的时辰似乎格外难熬,下午听见家仆通报褔康安回府之声,芸芸整个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回府时,已悉芸芸与侍卫争执之事,心下想着今日必定没好果子吃。可再如何也未想到迎接他的是这般阵仗。
上等的汝窑瓷从花厅内一件件扔出,中庭一片狼藉,芸芸为掩胆寒,费力嘶喊道,“叫你不让我出去,叫你把我像犯人一样关着!我砸光你喜欢的破东西!”
褔康安肉疼极了,进门威吓道,“芸芸!住手!堂堂相府千金,成何体统!”
“你不让我出门,还吼我!我要回京城去告诉阿玛额娘,你欺负我!”
“现如今红花会乱党横行,我是为你好!”他训了几句,又心软近前哄她,“等这些叛党一举成擒,到时候你要去哪便去哪,我决不拦着,听话!”
芸芸本能地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你总是有自己的道理,左右就是不想让我出去罢了,他们都听你的,我就是个囚犯!”
褔康安似觉察到她的反常,“芸儿,你今天是怎么了,这样不讲理。”
她捂着耳朵,耍横借口回避,“我听不见听不见,你一天不让我出去,我就一天不理你,不许碰我,也不许来找我!”
仓促之中,她只能想到这样拙劣的缓兵之计。
“我要是不答应呢?”
褔康安凝眸盯着她,面上神色凛然。
芸芸被唬得向后退了几步,背抵在门边,眼中尽是惊恐之色,“二哥,你要干什么!”
他露出一丝笑颜,“傻丫头,我是你二哥,你怕什么,为了你能早日出府溜达,我会尽快解决红花会之事,你只需静候佳音即可。”
福康安想要轻抚妹妹鬓角时,她像只受惊的小兔般闪躲,令他心内甚是难受。
两人彼此间怎会忽地成了这样,三年间好不容易培养出的默契与亲近好似顷刻间就消于无形,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一番情意憋在心内难抒,眼见佳人在前却对他避之不及,静夜独酌,长剑凌空飞舞,世人见他高高在上,手掌倾覆间便能决定旁人的性命。可独独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孤寂苦闷。未明的身世与密不可说的情感将他从英武少年变成了一个居心叵测,脾气反复无常的恶魔。
小悦穿的撩人,送来一壶冰镇后的小酒,“侯爷,歇歇再练剑吧。”
小院中的酒坛空空在地,他长剑挑过酒壶,扬手灌酒入喉,随之将酒壶掷地,“滚!爷今日没有兴致同你玩乐!”
她瞧了那酒壶一眼,垂眸隐带笑意,“是,奴婢告退!”
不多时,他便舞得热汗淋漓,胸中一腔气血不断涌动,在身体里乱撞,就要涌出。心中的欲望在此时越发清晰,提着剑步子急促虚浮地向云心阁而来,口中不断唤着小妹名讳,“芸儿···芸儿···”
漏夜里这样的深唤在闺阁姑娘的耳中,恐惧顿生。阁内守夜的侍女见他提剑而来,神思不清的样子皆惊得落荒而逃,只有芸芸因服过安神汤初初入眠,睡的极甜。
长剑在石级上划出刺耳之声,褔康安揉着发闷的胸口推门而入,“芸儿···”
皎皎月光下,佳人美若谪仙的侧脸嘴角轻扬对着他,仿若在队他说着,“哥哥,快过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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