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换你自由
“清狗!你不得好死!”
褔康安转身就是一脚踢向她胸腹间,“本督正遗憾今日没有奖红花会首脑一举擒获,你这一声清狗,倒提醒了本督,红花会竟与苗族也有牵连,拖下去,严刑拷问!”
“狗贼!我早已被苗族驱逐,此事与苗族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茗被刀光火影惊醒,依稀想上前救萧针娘,却动弹不得。.轮番而至的箭羽已消耗了漕帮兄弟大半体力,已有数名中箭,眼见不敌。
傅芸芸披着墨黑风袍自衙狱院墙边走近,夜色中的人影隐隐绰绰,可对于心中描画了千百遍的人,褔康安一眼便瞧见了她,眼中欣喜,“芸儿!”
姑娘一袭黑袍下,是碧水蓝的石榴裙汉装,眼角鼻间仍点着那一颗朱砂痣,就这样自雾色里走来。陆茗抬眸望向她,零乱的蓬发披散着,看不清神色,却也猜到,当有几多惊诧,原来没有什么红玫瑰与白玫瑰,远赴江南与他相见,静夜旖旎的,正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徒弟。
芸芸却没有看向他,只是走向镶蓝旗兵士阵营,她来时的确犹豫过,知道此次回去总督府,再想出来是难上加难,可看着箭雨下,漕帮会众为了救人奋力搏斗,针娘被抓,随时可能牵连苗寨的情状,她终下定了决心,挺身而出。
既然以一人之身可以解决的事,自己有什么理由自私到连累大家。她上前亲昵地拉住褔康安的衣袖,笑颜以对,“二哥,我回来了。”
他欣喜地回握住小妹的手,“芸儿,你来见我,是愿意接受我了是不是?”
“二哥,我愿意听你的故事,可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放了他们。”
褔康安犯疑,松开手道,“原来你是为了他们,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跟我回去之后,不会再像那天一样以死相逼,让我放你走?”
芸芸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身走向人群中央,走向她此生最爱的男人,看着他,泪光盈盈。她多想抱着他,告诉他,自己想通了,愿意当任何人的影子,只要能留在他身边陪着他,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可她终究忍耐住心底的不舍与情愫,自袖中取出一块红绸,做最后的告别,“师父,你还记得这块红绸吗?这是你送我回家的那天,为我从龙头上抢回来的,你让大哥转交给我,我一直留在身边。就是它,令我执迷不悟,千里迢迢来到江南找你,为了你,我委身青楼为妓,一等就是三年。
可我等来的是什么,是你一次次的羞辱和不信任。你我师徒一场三月,我用了三年来挽回这份情,我很累了,也死心了。现在我把它还给你,如你所愿,我回做回京都相府的贵胄千金,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若他日有幸在京城见到师父你,我会恭恭敬敬地尊您一声,‘舅舅’。”
陈旧的暗色红绸落进泥里,褔康安方露出了满意的笑。
芸芸说完便转身跑去,头也不回地依偎向褔康安怀中,在他胸口呢喃,“二哥,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他抱着怀中人,一颗心立时被踏实填满,得意地搂着佳人香肩步出衙狱,将她送上了马车方回到大院中,同领军都统小声耳语了几句,睨了陆茗一眼,淡笑着离开。
直到马车消失在夜色里,都统方下令收兵。一众漕帮兄弟携同萧针娘按原定计划逃向渡头与骆冰心会合。
李庸带领暗卫尾随而至,攻其不备,在渡头边突袭截杀。漕帮伤兵累累,根本不是朝廷精锐的对手,连连退败。骆冰心所驾马车也被暗卫所劫持,驶向衙狱,吕一笑右臂受伤,又遭围堵,无暇他顾。
马车到路口时遭到埋伏,陈邦直率部下及时赶到支援,将骆冰心拦腰抱下,牵着她的手一路冲杀回渡头。这是骆冰心第一次见到他这般英武的模样,原来多年不见,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文弱书生了,反而练了一身好本事,允文允武,更胜当年。
因陈家死士相护,众人才得以登船避开追兵,向漕帮地盘,广阔的水域逃去。
立在船头,陈邦直一直没有松开骆冰心的手,玩笑道,“现在我们成了一党,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我失去官职,退无可退,只能跟着你了。”
“才几个人而已,我骆冰心还养得起。其实···你正是因为太了解褔康安的秉性,才会保存实力到最后关头出手,对不对?”
陈邦直并未急着回答,只是牵起她的手凝眸相望,“我没有那么多大智慧,也不够聪明,我所想的,只是不让心爱的女人受伤而已。”
“都这么大年纪了才说这种话,早干什么去了。”骆冰心嗔怪着,享受劫后余生的表白。
“冰心,我们耽误了半辈子,你说,你喜欢文武双全,像吕兄一样的男子,当年我不够格,更不怪你拒绝我。我只想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一起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好么?”
“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陈邦直单膝跪在她面前,自怀中取出二十年前的传家玉镯,“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放我过关,所以一直把它随身带着,你说过,冰心爱翡翠,谁能将最好的翡翠呈到你面前来,你就嫁给他。”
“老滑头!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勉为其难收了你吧!”
他欣喜若狂地横抱起骆冰心,两人抵额相视,蜜意浓情。吕一笑本欲出船舱与陈邦直商议接下来安顿之事,见此也不由折返回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陆茗重伤,芸芸失去自由,好在还有一对是幸福的,虽然是苦中作乐,总算也是漫长逃亡路上的一丝安慰。
今夜夜阑星稀,他执舵坐在船尾,十八年来,他心内从未像此刻般忐忑担忧过。他见过芸芸那日逃出总督府的模样,憔悴又惊恐,如今重坠魔窟,这样的日子,她要如何度过,那个禽兽又会对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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