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可疑
马车颠来倒去，直将人撞得七荤八素。.纵然陈靖莲极力护着，左臂上的伤口仍然被扯得一阵阵疼痛。左臂处再次一抽一抽的疼，想到那箭伤，她拧着眉头隐忍之际，心头倏然闪过另一层怀疑：这会不会是本尊的仇人找上门来了？两个穿着不俗的少女，突然沦落到此地步，若说没有人的算计，她实在不相信。
目光扫过光溜溜的马车车身，陈靖莲无法确定后面追赶之人到底是何人，却在瞬间眸光一亮。她一边紧紧盯视着后面马车上以斗笠遮住了容颜正急挥马鞭的车夫，一边眸中划过狐疑之色：那衙役是如何判断出那是吴家的马车的？
在她眼露狐疑之色时，后面的马车再次加速赶上，车轮转动溅得积雪乱飞，马蹄踩踏积雪路面特有的声音逐渐靠近，车身靠近卷起的寒风将她迅速放下的车帘再次掀开了一个小角。
“啊，快点，他们又靠过来了！”近在耳畔的马蹄声，惊得陈靖萱如一只刺猬一般，抱着头冲到前面，抓着车帘对着外面的车夫和衙役催促道，“别再在这大马路上走了，赶紧找条偏僻点的小巷甩开他们。”
“姑娘别急，我们这不正在想办法呢么？这路面上全是积雪，车子走不快不说，一个不慎还可能会人倒车翻。”衙役一边手脚并用地帮着车夫驱赶身前的马匹，一边左右环顾着似在寻找有利于甩开身后马车的小巷。
“希律律！”又一阵马儿嘶鸣声响起，陈靖莲和陈靖萱同时一手抓紧了车厢内的扶手，另一手五指散开紧紧地攀着窗框，纤纤玉指紧紧绷着，希冀借此来固定住自己的身子。.
下一刻，预想中的撞击却没有发生，车身仍然半带滑行地向前行驶，只是速度加快了几分，窗外紧贴着的马蹄声被一点点地拉后。
透过晃动的车帘缝隙，陈靖莲看到原本并排而行的马车再次被甩开一丈余远，距离正在逐渐拉大。不过眨眼间，后面马车上棉布帘子轻动，一片衣角飘扬间，“咻咻”几道暗影从马车中飞射而出，重重地砸在前面的马车后壁之上，发出连续的“咚咚”之声，马车内壁倒没见损坏。
“他们不会射箭取了我们的性命吧？”陈靖萱蜷缩成了球状，将自己的身子压得最低，几乎要藏到长条椅下，同时伸手拉了一把仍坐着瞅外面的陈靖莲，着急地叫道，“姐姐快压低身子，虽然这车壁看着挺厚的，可不一定能挡得住那利箭啊。”
利箭？想到手臂上令人心悸的深深的箭伤，再比之之连车壁都不曾砸凹的暗器，陈靖莲的眸光沉了沉，心中更觉多了些异样。
“快，从这儿钻进去。”衙役的话声未落，马车已一个急转，在侧滑出两道深长的雪痕后惊险地钻入了一条仅容一辆马车驶过的小巷中，速度方才缓了缓。
坎坷滑腻的道路使得马车摇摆得更厉害了，车内的陈靖莲二人纵然紧紧地扣着车窗，仍止不住身子左右椅，忽而被高高抛起，忽而又被颠得重重落下。落下时突然贯下的重力，几乎要将她们纤瘦的腰身压断。
换了各种姿势的陈靖萱早已被椅得头晕脑涨腹内翻涌，一手扳着车窗，一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呕吐着，直将早上吃下的那些饭食都吐了出来，却犹为不够，大有将黄胆亦一并吐出来的趋势。
陈靖莲亦是脸色苍白、喉头发堵，她却没有心思捂着胸口呕吐，而是强忍着，始终两手紧紧地攀着窗框，透过车窗缝隙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路过的房屋。
这突来的变故实在容易让人乱了心神，让人瞬间便将幕后者联想到是她刚刚狠狠得罪了的吴家人。或许，没有衙役的那一声高喊，她亦会将之归为是吴家的报复或是本尊仇人现身。
然而，那马车之上明明没有任何标志，便是那驾车之人也是穿着普通的青衫，头上戴着一顶完全遮住了他容颜的斗笠，那衙役莫不是能未仆先知，否则如何能一眼便辨认出来？
后面的追兵仍在，马车正在急乱地行驶着，车前的出口处亦被衙役和车夫霸占，此时纵然陈靖莲越想越觉得有异样，却无法纵下马车立时脱身，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悄悄地记下马车所过之处。
倘若等着她的是什么阴谋诡计，记下所走路线，一旦有机会脱身，也不至于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马车两次左转穿过了两条无人的暗巷，再次右转行驶到一条宽阔的石板路上，车身才终于趋于平稳，车前坐着的衙役状似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他娘的，终于将他们给甩了。”
挑了挑眉头，陈靖莲略一思忖，一边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车外，一边试探地说道：“大哥麻烦停一下车，我妹妹吐得厉害，我们想下去喘口气。”
正吐得喉咙发苦的陈靖萱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赞同地道：“嗯，再不喘口气，我会晕死的。”
车外有一瞬的缄默，尔后，衙役听似客气的声音响起：“姑娘，那吴家可是心狠手辣之人，便连我们老爷都惧他们三分。这会儿看似已经甩掉了他们，指不定他们又从哪里冒出来呢。我劝姑娘们还是坐在马车上别下来吧，县衙一时怕是回不去了。这样吧，我先将你们送去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你们到了那儿再好好喘气不迟。”
安全隐蔽的地方？陈靖莲心中冷笑一声，眸中划过一抹冷光。这样的追逐，本意何在？
“你把我们放下来，我们藏入小巷之中，或许比这样大张旗鼓地乘着马车更容易避开他们。”微眯着眼睛，敛去眸中的寒光，陈靖莲声音平平地道。
“驾！驾！”回答她的，是车夫的吆喝声和重重敲在马背上的落鞭声，以及飞转的车轱辘轧过路面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衙役的声音方才飘了过来，却少了几许方才的客气而多了几分强硬，“大人吩咐我好好保护二位姑娘，我就一定要将姑娘送到安全的地方，否则便是我的失职。万一你们二人有个什么闪失，我如何向大人交待？前面不远处便有一处安全之所，吴家人是定然找不到的。你们先在那儿避一避，待我去向老爷回禀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