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语出惊人
那天在聚宝楼陈靖萱的反应，曾让陈靖莲觉得，这具身子的本尊，应该是个懂瓷会制瓷之人。.可是，这两日陈靖萱胡乱摆弄陶瓷时那懵懂无知的神情，又让她迷茫了。
既是姐妹，如果姐姐会制瓷，妹妹又怎么可能会对制瓷之事一窍不通？如若她从没见过姐姐制瓷，又怎会不表现出十分的惊讶？
先前认为绝不可能的猜测再次浮现在陈靖莲的脑海，看着眼前这个似对她十分熟悉、又似对她完全陌生、提到家人时总是会莫名地心虚并极力躲闪的妹妹，她忽然坚定了几分心中的猜测。难道，事情真那么凑巧？若是如此，她们算不算同命相怜有了共同语言？相处起来是否会比旁人少了几分顾忌？
看着她总是神采飞扬的脸上显露出来的一抹自卑，陈靖莲忍不住轻轻勾了勾唇，轻声道：“有天赋之人毕竟少之又少，若想学，多下些功夫，同样能有所收获，笨鸟不是尚能先飞吗？”又对着她指了指屋里放着的形态各异的成形泥坯，“你拿一个小点的器物，我教你如何上釉上色。”
“嗯，好。”陈靖萱脸上的郁色瞬间被说得消失不见，从一堆晾干的泥坯中挑了一个趁手的小碗，搬了个小凳坐到陈靖莲的身旁，满是兴奋地道，“姐姐先把手上的这个做完吧，等你做完了再教就可以了，我也好替你看着些。”
低头看了看手中即将完工的陶瓷小盏，陈靖莲轻轻颔了颔首，手中的画笔在颜料中轻蘸了蘸，执笔在妖娆的青花枝条上落下一点晕红，尔后笔尖轻轻转动，红色颜料缓缓晕开，一朵妖艳的楔如受到春风的鼓舞，灿然地开放。.置身小小的杯盏之上，却仿佛处于万花丛中，与名贵的芍药牡丹争春，绽出无尽的风华。
明明只是轻轻地转动了两下笔尖，所绘制的楔却仿佛被赋与了生命，陈靖萱看得暗暗吐舌赞叹不已，忍不住侧头去瞅陈靖莲。却见陈靖莲两眼紧紧地盯着手中的瓷盏，神情专注，目光灼灼，一股清冷淡雅、淡定而自信的气质由内而发，更衬得她美若天仙的容颜无人可及。
“怎么了？”陈靖莲放下手中绘好的杯盏，转头时正对上陈靖萱痴痴的眼神，不由得一愣。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姐姐的手艺令人叹服，这样专注的神情更美得让人炫目。”陈靖萱一个激灵回过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有些无措地用手摸着鼻尖，讪讪地笑着。收回手时，还自认为不经意地以手摸了摸嘴角，生怕自己一个失态流出了垂涎的口水。若是让人知道她对着一个美女流口水，她会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的。
“噗哧！”陈靖莲数日来的阴霾，竟被她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暂时驱散，忍不住轻笑出声。说实话，她真的觉得面前的女孩很有意思。虽然举止言行不那么像大家闺秀，却总能不经意间逗人发笑，让人心情愉悦，不自觉地卸下对她的戒备。
“姐姐！”本以为做得不露痕迹，却不想一下就被眼前的人看穿了，陈靖萱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当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重重地跺了一下脚，她扭捏地转过身去，低着头羞愤地看着自己脚上的布鞋。
“好了，姐姐不笑你了。等你长大后，定然也会有人对着你看痴的。”陈靖莲收敛笑意抿着唇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诚恳地说道。只要她没有恶意，不论她心里藏着的是什么秘密，她都愿意将她当成真正的妹妹。毕竟，她也不再是她以前的姐姐，心里同样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轻柔的动作，让陈靖萱心头涌过暖流，右手抬起轻抚了抚脸，唇角慢慢绽出一抹期待的笑意。
缓缓地转身面朝陈靖莲，她的脸上还是一片滚烫，有些别扭地垂着头，目光正好落在身旁几个绘了青花上了透明釉的半成品陶瓷上，她忽然侧了侧头，道：“姐姐，你为何全都制成青花斗彩？没有青花的五彩瓶不是也很好看吗？”
没有注意到陈靖莲眸中闪过的震惊之色，她信手拿起一个罩了釉的缠枝青花纹瓶，用小手轻轻地勾勒着：“这样直接一次性地绘制出一副完整的图，不是更快、更有意境吗？”
陈靖莲双目紧紧地盯视着陈靖萱随意在瓷釉上轻轻划拉的动作，眸光逐渐放亮，喃喃低语了一声：“釉上五彩？”移目注视着她似乎司空见惯的神情，脱口问道，“你见过？”
陈靖萱独自说得起劲，并不曾发现陈靖莲的异样，听她问起，没多想便顺口道了一句：“嗯，青花有青花的美法，虽然它给人素雅清淡的感觉，却也少了那种炫丽璀璨。若是要表现出百花盛开的景象，我觉得还是用五彩的好。”
说完抬头，她撞进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眸中流淌着似发现新大陆般兴奋又似茅塞顿开的光芒，看着她的神情，更像是审视她是不是这个地球上的生物一般，让她不由得一怔，心头微有些发毛的不妙之感。
“呃……我只是胡乱说的，姐姐若是觉得我说错了，就当我没说好了，呵呵！”陈靖萱摸着鼻子忐忑地垂下眼睑，声音越来越低。难道她说的话犯了什么常识性的错误，这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不，你没有说错。”陈靖莲缓缓收回手，一双眼睛却还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眸光微微闪了一下，她声音轻而缓地道，“只是至今为止，我们临海大陆还不曾有人制出这样的瓷品来。”方才的猜测瞬间被她推翻，眼前的人，越发让她觉得看不透猜不透。
她一个不会制瓷不懂瓷的女孩，却说她见过色彩丰富从未听闻过的五彩瓷，她究竟从哪里来？或者，她并不是大齐之人，甚至不是临海大陆之人？
震惊的同时，她忽然想到自己那带着戳穿与逼迫的话语。自己如此一说，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引起她的怀疑？假若两人都是来自临海大陆之外之人，妹妹说见过的，她这个姐姐又怎么能表现得如此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