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祸福共享
目光触到陈靖萱袜子上星星点点的血迹,陈靖莲眼中闪过一抹愧疚之色。.从昨天自己满脚的水泡,她就应该想到凭着两人娇弱的身躯是走不了这么长的路的。可是归心似箭的她,一心想着早日得到哥哥的讯息,竟是刻意将这一层忽略了。她也没想到,双脚磨成这样,妹妹居然一声没吭。
看了看周围似乎没什么人经过,陈靖萱所坐的石墩又被一株灌木丛挡着,处在路人不易看到的地方,陈靖莲忽略自己脚底传来的痛意,走上前坐在她的身旁,从身上摸出一盒刚从药店里买的药膏来。
药膏是因为她手臂上的伤口被水浸泡过后有些潮湿,再加上左手五指皮开肉绽很是疼痛,才特意从药店买来的。
“拿着,把它打开,涂点这个药膏在脚上会好过点。”陈靖莲将药膏盒子递到陈靖萱的手上,自己则低下头去小心地帮她褪下脚上的长袜。
“嘶!姐姐!”陈靖萱的惊呼声吓得陈靖莲手一顿,忙停住了褪袜的动作,抬起头,对上她含泪的双眼,忙道,“对不起,弄疼你了。”
“姐姐!”两行热泪从陈靖萱的双颊滴落,她摇着头一把执起陈靖莲手指粗大的左手,哽咽着道,“姐姐,我不疼,真的。这是你昨天拉我时弄伤的,对不对?”比起姐姐指甲与皮肉分离、红肿骇人的五指,她腿上的血泡真的不算什么。都说十指连心,姐姐为了救她伤成这样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她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痛?
“我没事,先前在药店上了药,已经不痛了。.”陈靖莲没想到陈靖萱惊讶的是她手上的伤,淡淡地收回手,心里却有些感动她对自己的心疼,低头动作越发轻柔地去褪她腿上的袜子。
“怎么可能不痛?”陈靖萱生气地道,“姐姐伤成这样居然一直瞒着我,可见姐姐还是没有把我当成真正的妹妹看待。”一边说着,她还一边睹气似地将被陈靖莲握着的小脚挪开。
因为她觉得这份她渴盼了两世的姐妹亲情弥足珍贵,她更希望无论是成功喜悦还是失败痛苦,都能够姐妹二人一起分享和承担。
“你怎么会这样想?”陈靖莲抬头无奈地苦笑,“伤都已经伤到了,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又何苦让你担心呢?”这就像以前她每每被刻刀划得血肉模糊伤痕累累时,总是瞒着母亲和妹妹,不让她们看到一样简单。因为怕她们担心,怕她们心疼,所以她宁愿选择自己默默地承受着。
“真是这样?”陈靖萱心里承认,嘴巴却还是微撅着,“可我觉得真正的姐妹就应该祸福共享,有什么事不应该瞒着对方。”
她好歹也是个成年人,有个还不算太笨的脑子,有些事情也能帮着出出主意。她虽然希望做个被姐姐护在羽翼下吃穿不用愁的超级米虫,可现下这样的处境,她却不希望姐姐什么都不告诉她,什么都自己承担。
陈靖莲微微一愣,忽然发现,她有时心思也很细腻敏感。知晓她对她的怀疑与疏离,根据她夜晚的辗转难眠推断她想家了,此刻或许又从此事猜测到了她以后的做法。
抬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陈靖莲绽出一抹温和轻柔的笑意:“你说得对,真正的姐妹就应该祸福共享,以后我不会再瞒着你了。”或许,她前世将妹妹护在羽翼下的做法本就是错误的。如果能够让妹妹多一点历练多一点担当,最后一刻,她们姐妹或许就能带着仇恨幸存下来。
看着陈靖萱终于满意地笑了,她才盯着她手中的药膏盒子:“现在总可以把药膏打开了吧?这个药膏效果不错,涂在伤口上微有些清凉,能缓解不少痛楚。”
“嗯,”陈靖萱一边笑着,一边拧开盒盖,闻着扑鼻而来的淡淡清香,她凑近鼻子贪婪地吸着气,“真香,一股鄙的味道。”接连嗅了好几口,才递到陈靖莲的手边,享受地由着她替自己涂在磨破的小脚上。
有姐姐的爱护,真心是很幸福的事儿!
给陈靖萱上完药,陈靖莲干脆也褪下自己的长袜,却不及动手,陈靖萱已蹲下身沾着药膏小心地涂在了她磨破的脚背上,让她重生后第一回享受到了被人呵护的滋味。那如前世母亲般小心翼翼摩挲她脚背的举动,竟让她喉头一哽,心头酸涩,再次想起了前世的亲人。
两人坐了一会儿,缓了缓受伤的双腿,察觉到石桥上似乎一直不曾有人经过,便不敢再逗留,正欲起身离开,忽听得有马车靠近的声音。
“快起来,看能不能搭个便车。”陈靖莲拉着陈靖萱站起身重新走到石桥边,一辆马车正徐徐驶来。
“啪”地一声,车夫手中的马鞭重重地甩在马背上,马儿不情愿地摆了摆脖子,双蹄却不见加快,懒懒地拖着车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目光触到渐近的车夫微有些萎靡的神情,再转目盯着滚动的车辕看了一会儿,陈靖莲拉着陈靖萱再次上前两步,站到了马路的中间。
“吁!”看到马路中间突然出现的两名少女,车夫手中的缰绳一勒,缓下马车的速度,眸中闪过几许喜色,倾着身子问道,“二位姑娘可是要乘车?”
陈靖莲轻轻颔了颔首,脸上却没有表露出过多的因为及时出现的马车而欣喜的神情,淡淡地问道:“不知大哥的马车可以把我们载到什么地方?价钱如何?”
若她所料不差的话,这位车夫应该是刚刚送了客人来青岚镇此时离开,因为返程途中没有载到合适的客人才有些无精打采。只是不知道他所经路线是怎样的,会不会跟着她们跑长路。同时,她也要顺带看一下他的人品。若是使奸耍滑的,便是他能跑长路,她也定然不会一直坐他的车的。
“我不跑远路的,最多能把你们送到南边的绿塘镇。”车夫一边说着一边瞅着陈靖莲,神情中染了几许期待,“怎么样?你们坐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