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醉不归
顺昌二十四年正月十八日，大齐太子与吴国二公主大婚之日。.皇宫之中和整个桐城街头，均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焕帝在位近二十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他更算得上是个爱民如子的仁君，深受大齐百姓爱戴。
因此，这一日，看着街道两旁高挂的延伸如长龙的火红灯笼，和跟在大红的缀满珠玉缨络的豪华马车后面的吴国长如缎带的送亲队伍，桐城百姓脸上，无不露出了真挚的祝福笑容。
“听说吴国的二公主乃是位温婉乖巧的大美人，咱们的太子见着了，定然喜欢。”
“据说这位二公主倡导和平，曾多次规劝得吴国成帝与他国议和，免了百姓的生灵涂炭。如今她嫁入咱们大齐，定然也能阻止大齐的战争，而齐吴两国联姻，定也能让那些觊觎的小国不敢欺负咱们。”
立在人群之后，看着城墙般厚实的人群目送吴国送亲队伍前行，听着高昂的喜乐下他们小声抒发着各自的喜悦和感慨，陈靖莲的眉头却无法舒展，红润的唇瓣，紧紧地抿着。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但愿明日早起，这些淳朴的百姓，还能如今日这般畅谈闲聊。
一旁的红鸾，明显看出了陈靖莲的心思，抬手将她微凉的小手紧紧地攥在手中，另一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并投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今晚，便是齐鸿鸣的死期。”
春寒料峭，桐城的早春，寒意还未完全褪去，呼呼的北风中，修长的柳枝都冷得不敢吐出它细嫩的绿芽。.傍晚时分，阴沉的天空中，渐渐飘起了零星的小雨，给早春的桐城更添了几分凉意。
戍时末，桐城东郊的山岗上，数颗黑色的头颅缓缓冒出，数双目光警惕而凌厉的眼睛盯着城楼处紧紧地凝视了片刻，其中一人沉声道：“通知下去，城楼之上守卫松懈，先头部队五万人行至离城门一里处，后续部队前进至两里外候命。”
“是！”一人领命而去，说话之人冲身后招了招数，立刻又有无数颗头颅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趁着夜色躬着身子无声前行。
皇宫之中，却正是歌舞升平喜乐正盛之时。各桌之上，众人脸上已见红意，却仍在推杯换盏，相互劝酒。而那位一身龙袍的九五至尊，似乎比众人还要高兴，脸色微醺，双眸微合，却仍趔趄着站起身来，举起酒盏冲众人道：“来，今日太子大喜之日，朕心中甚为高兴，与诸卿不醉不归！”
说完，他酒盏微微一仰，一杯烈酒便全数入了腹中。待到他执起空盏面向诸人时，眉头明显不适地皱了皱，抬起右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皇上好酒量，臣等佩服。”在座诸人纷纷举起酒盏，饮尽杯中酒。
燕王亦将酒盏凑至唇边，看了看已醉得不轻的焕帝，又扫了一眼对面同样略有醉意的周王和俞朗博，唇边勾起一抹冷酷而得意的笑容。
“来，再饮！”焕帝一手撑了头，另一手接过侍女递来的酒盏，又是一口饮尽。诸人见她如此，纵有不胜酒力之人，也不得不纷纷效仿。一时之间，执壶的宫女穿梭席间，将一个又一个空了的酒盏斟满，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片刻，便有数位不胜酒力的文官当场晕倒，被侍卫抬出了大殿。焕帝抬眸眯眼扫了一眼大殿，却仿佛兴致更高，冲身旁的贴身太监道：“去，你去通知皇后和诸位女眷先行散去，就说朕说了，今日诸位大臣均不醉不归，留宿宫中。”
太监离去，殿中又是觥筹交错声。俞朗博轻捏酒盏，墨眸淡扫着大殿之中捋了袖子喝得异常兴奋的诸位武将，垂了眼眸，无声地轻啜着醇香的酒水。
“咚！咚咚！”酒席间接连响起有人趴倒在桌上的声音，燕王鹰眼淡扫了一回，突然起身，微带醉意地道：“皇上，今日太子大喜之日，臣弟心中高兴，本有一物献上，以示对太子与吴国二公主的祝贺。但是，”
说完，他转头为难地看了一眼殿外的方向。
“哦？四弟所献之物，定然并非凡物。快快让人呈上，朕要和众卿一饱眼福。”焕帝挑眉，脸上透着无以名状的欣喜，见燕王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也跟着拧了眉头，“怎么，可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
“臣弟所献之物乃是烟花，点燃之后冲上云霄，能使整片天空都色彩斑斓美不胜收，整个皇宫甚至是整个桐城之中的人，都可一饱眼福。”燕王冷硬的脸上露出几许惋惜，指了指殿外，“原本臣弟打算命人将它摆放在大殿之外的空旷之处燃放，令整个桐城的百姓都一饱眼福，也算是皇上和太子与民同乐一番。可是，今日这天气，怕是……”
“哦？这世上竟有如此美妙之物？”焕帝脸上的喜色更甚，连忙起身，身子微晃之际扶住了龙椅的把手，后又搭上了体贴上前的太子的手臂，大步前行，完全不在乎外面的雨势，“听说外面所下不过靡靡细雨，在场诸位都是身强体壮的大男人，怎可被它扰了兴致，阻了脚步？走，诸卿随朕一道去外面与民同乐。”
其他诸人闻言，也纷纷表露出好奇之色，连声叫好。待到焕帝与一身喜袍的太子行在前面，纷纷跟在后面出殿。燕王吩咐了人做好准备，便紧随其后，眸底掠过得逞之色。
出得殿外，稀疏的细雨随风轻扬，诸人却恍若未觉。远远地，大家便看到殿前空旷的场地上，立着几个圆滚滚的形同炮仗的东西，两名太监拿着点火石立在一旁。
“那不就是炮仗吗？做得那么大，等会儿放起来一定很是响亮。”人群之中，有人指着那几件东西笑着与同僚说道。
俞朗博的目光在那几筒烟花之上落了落，抬眸瞅了一眼人群最前方的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正好，焕帝也转眸状似无意地往这边扫了扫。四眸相对，眸中均快速地闪过一抹旁人无法理解的怪异光芒。
“呯！呯呯呯！”随着一声接一声形同炮仗却并不震耳的声音响起，漆黑的夜空之中，骤然布满无数颗亮闪闪的五颜六色的“星星”，从中间往两边撒落，此起彼伏，此消彼起，将夜空装点得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