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胜负尚早
自打被摄政王带入宫，代替慕吟霜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以来，慕吟雪从未受过如今日这般的屈辱。.而身世的凄凉不公，原就是她心头的最痛处。此刻被纪芷湮一再的冷颜讽刺，她再也忍受不住地低吼一声，作势还要再扑上去，与纪芷湮拼个你死我活。
幸得如锦一早识破了她的心思，在旁死死揽住才使得她没能扑过去。只是她虽动弹不得，眸光却始终牢牢地锁定在纪芷湮身上。她的目光如烈焰般炙热，流露出如困兽般的狠绝之色，如此寒洌的恨意，倒也足教人不寒而栗。
她彷佛有些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嘴里不住道：“我，我是太后，我是真正的太后，我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而方才两人的一番动静使得马车一时失去了平衡，剧烈颠簸了一下，如此大的动静，少不得会惊动护送的羽林军守卫。
不多时，便有羽林军隔着帘子在车外恭敬地低声问：“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可是车内出了什么事？二位娘娘可还安好？”
慕太后正在气头上，被他这样一问，立时便将所有的火气都给撒到了那人的身上，语气十分恼怒道：“滚，哀家好得很，你们都走得远些，谁也不许前来打扰！再这样不识相，哀家让皇上砍了你们的脑袋！”
顿了顿，才传来那人略显尴尬的声音：“是，属下告退。”
而那人讪讪而归的神色少不得会惹来同伴的嬉笑，几人在那里挤眉弄眼道：“早听说皇后和太后关系不善，向来势同水火。.此刻倒好，居然被分在了同一辆马车里，一路上还不知要闹出多少折腾呢。方才那动静想来便是她们二人正闹得厉害，谁上去了都得倒霉。偏你不信，非要去好心好意地询问一声。瞧，反倒落着了没脸不是？”
自然，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只是奴才们私下里的逗趣，是决计不会传到主子们的耳朵里去的。
见慕太后拿那无辜的羽林郎撒气，纪芷湮摇首轻笑，似极不屑道：“何苦呢，他原是一番好意相询。还是说，太后此刻只剩下这些个‘好本事’了呢？”
此时此刻，“太后”二字落在慕吟雪耳中便像是一种莫大的讽刺般，如同一阵尖尖的利刺给扎到了心里。
她缓缓地转首看着一脸笑意娴静温柔的女子，一字一字道：“纪芷湮，你最好是能有本事将哀家给置于死地。如若不然，哀家回过头来必然要令你痛不欲生，所有你珍视的、你喜欢的东西，哀家全都会一一毁去，教你一生痛悔！”
这样恶毒的诅咒，即便是温和如纪芷湮也不能淡然处之了，她凝眸聚起一束冷光，咬字清晰道：“你敢！”
慕太后骄傲地轻扬下巴，目光之中满是笃定倨傲之色，冷笑道：“哀家不止有这样的胆量，且不久之后，哀家还会教你知道，哀家是有这样的本事的！你今日这般得罪哀家，实在是自寻死路！”
若是旁人，听到这样的话定然是要害怕极了，可纪芷湮不是旁人。她素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执拗性子，再者若论起来，此刻天下间还能有和慕吟雪比肩而立的女子，也就只剩她这个皇后了。且慕吟雪身后有慕家的支持，她一样也有纪氏的后盾，即便是延陵澈跟前，也不见得谁会比谁更强一些。
这些时日的冷眼旁观，她算是想明白了。若想要一个帝王护着你，除了他对你的情意，顶顶要紧的是你在他心中的价值，对他的天下大业能有多大的助益。若从跟前来看，彷佛真的是慕吟雪的胜算比她大一些。
纪芷湮眼中一闪而过的怔松迟疑之色被慕太后看在眼底，她勾唇冷冷一笑，十分快意道：“哼，此刻才知道害怕了么？只怕是太迟了。你得罪哀家的，哀家永生永世都会记得，且一定会好生答报你的。”
纪芷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早已没了方才的怔忡担忧之色，反而很镇静地反问一句：“哦，你以为眼下自己稳操胜券了么？”
慕太后眸光中满是不屑和倨傲之色，冷冷地睨着她，却并不接话。
于是纪芷湮便接着说下去：“不错，眼下你在皇上和摄政王的争斗间，拿慕家和你自己的荣宠押了下去，只为了皇上最后能得偿所愿。如此情深意重，皇上心中自然是感念的。然而你以为如此，便一定是你们胜了么？须知本宫和本宫的父亲纪相，乃至纪家一直可都没有表态呢。这一局棋，没下到最后一步，谁也不能说自己是真的胜了，或者是败了。太后以为，本宫说的可有道理？”
当听见她这样说时，慕太后终于变了颜色，不可置信道：“你是疯了么？皇上可是你的夫君啊，难不成你要帮着一个对你恨之入骨的人去对付自己心爱的男子？不，你一定是在骗人！”
纪芷湮的声音比她更冷更快，幽深的眸光紧紧锁住她的脸庞，一字字道：“不，本宫没有疯，疯了的人是你。本宫与皇上，不过才做了一年的夫妻，便是论夫妻间的情分，也是万万不及摄政王多年照拂你的恩情的。可你却能这样轻易地就转身背弃了他，比起你来，本宫实在是有良心得多了。再者，你这般步步紧逼，不肯给本宫留活路，本宫如何肯坐以待毙？难不成，真要等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那一天，让你来凌辱本宫么？不，本宫绝不能忍受！”
慕太后的声音同样很激动，头上珠翠撞得叮咛作响，“便为了保全自己，你就要去投靠摄政王？纪芷湮，原来你对皇上的深情也不过如此。可笑便为了你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子，皇上居然，他居然……”
说到此处，她忽然警觉过来，忙又住了嘴，眸光森森地打量着纪芷湮，转移话题道：“纪芷湮，其实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哄骗哀家的吧？哀家绝不相信，你会和摄政王合作。即便是你愿意，凭着姐……摄政王对姐姐的深情，他也是决计不肯的。”
慕太后自信满满的话，很快在女子之间一枚摇曳生姿的和田鸳鸯佩前销声匿迹，只余下满满的震惊和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