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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狠毒太后的真心

    那些未尽的话,被云意给死死按在了唇边,她的眼中蓄满泪水,莹然一色,蓦地教人心生不忍。.

    她一脸认真倔强地望着纪芷湮道:“小姐又耍孝子脾气了么?病中的人,怎好这样总是把死呀死的挂在嘴边,也不知道忌讳些。有云意在,小姐就一定能长命百岁的,即便……即便是不能,小姐去哪里,云意便跟着去哪里。无论是人间还是黄泉,云意都会义无反顾地跟着小姐去!”

    说罢,她似也有些情难自已,转过脸去大哭起来。

    “云意,你怎么这样地傻气!”纪芷湮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地将她拥入怀中,忍不住清泪长流。主仆二人抱着哭了一阵,她才重新开口道:“你且放心,便是为了你,我也绝不肯轻易动那些个糊涂念头。”

    云意忙从她的怀中起来,先是拿帕子给她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又取了另一条给自己拭泪。做完这些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小姐今晚的心绪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可是慕太后和你说了些什么么?”

    纪芷湮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哦,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本宫一些实话罢了。如此说来,本宫倒是该谢她的。”

    云意神色愈发谨慎,“与皇上有关?”

    纪芷湮眸色蓦地幽沉,淡淡应了一声,忽然便叹了一声气,望着云意道:“云意,你是否也觉得本宫很傻?其实皇上心中待本宫和待旁人是一样的,并无什么区别,一切不过是本宫自欺欺人罢了。”

    云意似有些惶然无措,“小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云意,云意是个粗人,哪里能懂得这个?”

    纪芷湮淡淡看她一眼,眸光便转向了别处,似染上了月色般朦胧无尽的忧伤,“呵,你并不是不懂,只是不敢告诉本宫实话,怕本宫伤心罢了。.只是或许人这一生,总要伤心过这样一回才能清醒。其实,在皇上心中,任何人都是无法与他的天下霸业相提并论的吧。”

    云意轻轻喊,声音中似蕴了无尽的担心,“小姐。”

    纪芷湮转身朝她一笑,眼中似清明了些,忽然道:“云意,若本宫忽然觉得累了,那咱们一起离开这里,回到青山去相依为命,你愿不愿意?”

    云意眼中的惊喜之色不加掩饰,急急道:“真的么?小姐你不哄我?你真的想通了,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纪芷湮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示意她将自己扶起,而后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而后折叠放入信封,交给她道:“云意,你一会儿出去告诉汪寿,就说本宫命他今晚务必悄悄儿去一趟安昭仪的清心殿,将这封信递到安昭仪手上。记着,务必是亲自交给安昭仪,不可假手他人。”

    云意似觉得疑惑,但也不曾多说些什么,只是想着纪芷湮终于想通了,肯离开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到底是一件极大的喜事。至于旁的东西,她便也不想去计较深究了,不过依言行事。

    ?玉华殿

    自打慕太后进了门,玉华殿的宫人便无人不知今儿个主子的心情格外的好,因为素日她动则爱打骂人的习惯竟一次也没有发作,反而一脸如沐春风般的神情。就连今儿个小宫女上茶时略洒了些,她也只是凝眸横了一眼,轻哼一声,却并未出言处置。如此破天荒的和颜悦色,可见她的心情是好到了何等的程度。

    入了寝殿,余下的八名宫人便留在宫外侍立待命,只剩如锦贴身服侍着她更衣卸妆。

    如锦一面轻手轻脚地为慕太后换下身上繁重的锦衣华服,一面含笑问道:“奴婢怎么瞧着太后今儿个格外高兴的模样?”

    慕太后眼波流转,轻轻睇了她一眼,说不出的风流妩媚,“你倒是个眼尖的,哀家什么都没说,你也能看得出来。”

    如锦只是一味的低声笑着:“何须太后您说呢,满宫的人都看得出来,您的高兴全写在脸上呢。”

    慕太后怔了怔,不觉也笑出声来,眸如满月般盈盈生辉。

    屏风后早备好了慕太后沐浴所需的花瓣和热水,待她坐进去后,如锦便轻手轻脚地为她揉捏着肩膀,一面试探着问道:“只是奴婢愚钝,实在不知皇后一个冷宫里的废人,何至于有这样的本事能让太后为她费心周折?说到底,她如今不过是个蝼蚁般的人物罢了。”

    慕太后闻言不过略一挑眉,娇艳如玫瑰的眉目间便微微流泻出了一丝冷肃之意,冷笑道:“你说得不错,无论从前如何,打从哀家去了这一遭之后,如今她的确也只能是蝼蚁一般低贱的人物了。”

    那样的几声冷笑,萧萧如鬼魅,倒是令人印象极深,许久也不能散去分毫。

    如锦温顺的眼眸略一转动,手上伺候得愈发娴熟,带着笑问:“哦,奴婢愚钝,倒是听不懂太后话中的意思了。”

    慕太后原本闭眸极享受她的揉捏,此刻却忽然睁开双眼,黑白分明的瞳仁映着她的模样,似笑非笑道:“怎么你对纪氏那贱人的事总是格外感兴趣似的?莫不是,你还有什么事瞒着哀家吧。”

    那样凉浸浸的目光在人身上扫了一圈,便如被冰雪冻住般不寒而栗。

    如锦娇俏的脸上立时没了半分血色,扑通一声跪下,不住磕头求饶道:“太后明鉴,奴婢是自小就跟着太后服侍的老人儿了。除了太后和慕家,哪里还会对旁的人上心?太后这样疑心奴婢,奴婢可当真是委屈,唯有一死以明志。”

    说罢,她作势就要去撞一旁的柱子,倒是慕太后急忙出声唤住了她:“回来!”

    索性她喊得及时,而如锦也不过是做一做戏,并非真心想求死,是以不过擦破了点头皮,倒是不大碍事。

    饶是如此,那样满额头的鲜血,仍是吓了慕太后一跳。她顾不得旁的,忙踏出浴桶,取了一件长衫套在身上,仔细打量着如锦的伤口后方松了一口气,嗔怪道:“你这丫头,也真真是个牛脾气!哀家不过略说了你两句,便这样想不开,竟是要寻死觅活。你且想想,如今哀家身边可用的心腹之人唯你一个,心中倚重你尚且来不及,哪里舍得疑你?哀家不过是与你寻常玩笑两句,当不得真的,你却这般不知轻重,竟想以死明志,岂不知如此也伤了你与哀家多年来的主仆情分么?”

    这些年来,慕太后经历了如玥的背叛,摄政王的落败,心中可谓是沧海桑田。即便是再冷酷无情的人,于多年来唯一相互扶持的如锦亦是有真心在的,是以她今日这番话倒不可谓不真心实意。

    而如锦面色动容,眸子蕴满泪水,依依唤了一声:“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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