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沧海一声笑(2)
慕容筱云尽情地唱着,时不时仰望天空,时不时轻抚胸口。.
来与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
狂笑一声,
长叹一声,
快活一生,
悲哀一生,
谁与我生死与共……
奔放的旋律,沧桑的歌喉。她仿佛唱的不是周华健的歌,而是自己的人生,她用自己的终极柔情让整首歌充满了感染力和杀伤力。
众人越听,越觉得惆怅。然而,在惆怅中,又是那样的豪迈。听着听着,大家就仿佛心驰神往,浮想翩翩。那种身在江湖的儿女情长,那种可贵难求的生死与共在众人心中不经意地晕染开来,那样一圈一圈如同波浪般荡开。
谁又不渴望一段生死与共的爱恋呢?
然而,在这个乱世,也只有在慕容筱云的歌里才能感到丝丝清凉。那种生死与共的情怀,荡在听者的心中,久久都挥之不去。
直到她的歌声落幕,大家仍旧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大家听得痴迷,不愿她就这么停下来。于是,又有人提议,要求让她再唱一首。
人总是这样,但凡是好的,就永远不会满足。她已经唱了两首了,篝火旁的人听起来独特引人,满是新颖之感。可是,她唱起来,却是很费功夫的。一个女子的嗓音要把这两着歌的豪迈与奔放唱得分毫不差,那得消耗她多少肺活量呀?
然而,方才的半囊珍珠红在她身体里,已经明显地起了反应。珍珠红确实不属于烈酒,饮酒之人喝下它,只会感觉到它的清甜爽口与畅快人心。.然而,它的酒劲却是在它与饮酒人的血液融合时,才慢慢开始体现出来的。饮酒的时候,慕容筱云并不觉得异样,可到这时候总有点晕沉沉的,像喝高了,身体里有两股力量在肆意地冲撞。
将士们越是吆喝捧场,她越是兴致,满眼迷醉地映下如火焚烧的一景一物。天与地,就真的只是剩下她与将士们的欢声笑语。她把烦恼抛却,把东方孝宇也远远地抛在脑后,只想尽情地释放自己。哪怕快乐稍纵即逝,在它不经意地流走之前,她都会拼命地笑,拼命地去感受这一刻的欢声笑语。她牵起杜云君的手,憨憨地笑着,“云君,我们一起跳舞吧。弟兄们,大家牵起手来……”
慕容筱云领着一伙人将篝火围成一个圈,手牵手,肩并肩。
起初,杜云君并不适应,总觉得这个样子有些不成体统。可是,看见大家脸上真诚的笑容,映在篝火之中,真的太动容了。
这一刻,没有战争,没有尊卑,没有那些繁琐的礼节,大家就只是在一起的兄弟姐妹。
慕容筱云领唱着她喜欢的那几首豪迈的歌曲,一曲又一曲。
昏天又暗地忍不住的流星。
烫不伤被冷藏一颗死心。
苦苦的追寻茫茫然失去。
可爱的可恨的多可惜。
梦中的梦中梦中人的梦中。
梦不到被吹散往事如风。
空空的天空容不下笑容。
伤神的伤人的太伤心。
何必想何必问,何处是我家。
爱也罢恨也罢算了哪……
众人之中,或高举着火把狂欢,或极有节奏地拍着手。他们围着篝火,跳起了一曲随意而又欢快的舞踏。
一曲,又一曲。
火苗不停地扑闪着,映下每个人烂漫的笑容。他们在慕容筱云的眼里,成了最为动人的催化剂。大家笑得越真,她唱得越是尽情。
跳累了,她就沿着篝火旁坐下,一边拍着手,一边给大家伴着唱。
不知何时起,有人将酒囊递给了慕容筱云。她一概不拒,接下酒囊,豪迈地昂起脖子大口而饮。
对于白酒,她情有独钟。
白酒香醇醉人,喝在嘴里,辣在心里,细细品来,会有一股回甘丝丝绕绕地浸在舌尖。
前世,在酒桌上谈生意的时候,她喝不习惯那种带着苦味的啤酒,每每应酬,她都是以白酒代替。客户们从未见过她如此豪迈爽快的女子,很多人都是冲着她的刚烈性子而签下合同的。
连一向循规蹈矩的杜云君,也陪着慕容筱云饮起了酒来。
另一堆篝火旁,东方孝宇安安静静地看着十几米远外,尽情欢笑的慕容筱云。她娇倩的身影在不停扑闪的火苗中,美得如同是一朵灵灵的花魂,是幻,是真,连东方孝宇那双犀利的眼睛,也难以分辨。
天底下,当真有如此乐观的女子吗?
他虐她,欺她,辱她。
她却能活得这般潇洒自得?
杜云谦举起温得暖暖的酒壶,轻轻碰了碰东方孝宇手中已经冷掉的酒壶,不温不冷地道:“军中携带女子,已是大忌。孝宇你竟还允许将士们载歌载舞。你给他们安排的娱乐生活,还真是多姿多彩!”
东方孝宇轻啜着一口酒,意味深长地望着眼前的篝火盛欢,满眼迷离,醉翁之意不在酒地笑着,“二哥,你看这大军之中,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窥视着你呢。我们能安排卧底在别人军中,别人必定也有办法混入我军。这篝火盛欢,不正是我所想让他们看见的吗?”
他缥缈地望着远方,复又幽幽地说起,“这黑夜长空,又有谁知道,正有一股暗涌在长驱直入?”
语毕,东方孝宇豁达地笑了,提起酒壶,兴致突起地与杜云谦碰杯,“二哥,干了……”
“干了……”
另一堆篝火旁,慕容筱云醉生梦死地沉醉在一片混乱的欢呼中,她高举着酒囊,一一与大家拼酒,时不时的,唱出几句动人的歌声来。
酒香四溢,歌声响遏,如此声色俱全的军营生活,正好是一个巨大的面具。它掩去了黑夜之中,正在暗处所进行的一切行动。
杜云谦不得不佩服东方孝宇的心思慎密,举杯邀月的同时,却仍有疑虑。他同东方孝宇一同望向唱得正欢的慕容筱云,双眸轻轻地拉成一条线,轻轻窥视着那个豪迈的女子,幽幽地说:“孝宇,你当真确定,她就是慕容府的四小姐?”
煌煌的橘色火焰下,映下东方孝宇一派高深莫测的俊朗之气,那细长的双眼就那么轻轻地含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幽冥如暗夜里的一盏迷灯。他轻挑浓眉,语意深沉地说:“是也,非也。是非之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会反复斟酌,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如今,我看似大权已握,却尤如徒手走钢丝,天堂与地狱只在稍纵即逝间转换。也许,我还来不及看清它,它就会在我手心里灰飞烟灭。”
他终于笑得自然一些,缓缓望向杜云谦,满怀感激地说:“二哥,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是知道,红颜乃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