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忍痛割爱
朱小朵斜睨了一眼扶在她臂膀上静思公主的纤纤柔荑，抬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扬臂一挥，直挺挺地起身，将弱不禁风的静思公主逼退了两步。.
完颜静思险些跌撞在地。
朱小朵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冰冰地说道：“既然已经接完了圣旨，就没我什么事了。”
转身要走时，陆远之阴冷的眸光愤恨地落在她的背脊之上，道：“朱小朵，还不快向公主赔罪认错。”
朱小朵头也不回，一边迈步，一边告诫，“那是你的公主，不是我的。”
身后的月红看了看东家陆远之的一脸盛怒，又看了看远去的夫人，急忙追上前焦急地唤道：“夫人……等等我……”
回到厢房，月红跌跌撞撞跟着朱小朵走进，见她将檀木衣橱里的所有衣物都扔在雕花床上，麻利地收拾着。
月红不解，手无举措地站在床前，小脸蛋上反应出惊慌的神情，忙问道：“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圣旨上虽然说保留她正妻之位，但是完颜静思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陆远之一定会让她从这间正房搬出去。
南北朝向的正房三面环着窗。
风一灌进来，七尺大床上的薄纱帐幔便云山幻海般地翩跹起舞。
四处金砖墁地，步步生莲。
开阔的视野当中，紫琉璃七扇屏风分隔其间，其后垂着金玉珠玑的帘箔，隐着一方浴池，可见迷漫的雾气。
室外一前一后的花园修葺整齐，藤萝缠绕，池亭相间，荷花在池中开得正值茂盛，亭亭玉立，风姿绰约。.
这主人屋，一定是金贵公主的栖身之所。也许，陆远之会将室内室外好生的重新布置一番。
那个时候，朱小朵就再也不是这里的女主子了。
她压低了心中所有的激昂情绪，沉静地说道：“搬去你那里住。”
月红似乎意识到什么，忙帮着她收拾，偷偷地看了她几眼，在她的脸上再也看不见昔日的烂漫。
这个时候，月红也变乖了，却还是忍不酌奇，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东家是什么时候结实了公主的？为什么公主宁愿嫁进陆府当妾室呢？”
朱小朵只顾垂着头收拾，手中一件丝滑的纱纹双裙从指间溜过，竟然落向了地面。
连月红都能看出她的心神不定，她却装得若无其事地捡起纱纹双裙，沉静地答道：“不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到底透着她心底的多少荒凉？
月红心有不忍，仰望着倔强的朱小朵，安慰道：“夫人，在月红眼里，你和东家是最般配的。只是男人三妻四妾，平凡如常。而且，东家娶了公主作妾室，难免会压制你的夫人之位。夫人不要难过，好在这个公主还为人宽和。”
朱小朵侧头望了望一脸善意的月红，心下想着，月红哪能知道她的心思，“红儿，你当真觉得公主为人宽和？”
月红是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跟了她两年，一心向着她，也是性格倔强，但总是懂得分寸。纤瘦的身子好像长期营养不良所至，跟了她以后，丰衣足食了，还是不长个头。她急忙摇头，“夫人，月红不是这个意思。月红只是说，如果公主为人宽和一些，夫人的日子就好过一些。月红也希望公主能善待夫人。”
朱小朵淡然一笑，摸着月红的脑袋说道：“红儿，知人知面不知心，无论如何都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一个颇有城府的人，总是会面相温和，不露滴点马脚的。”
“夫人是说公主很有城府？”
朱小朵轻轻地瞪了月红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公主已经怀了陆远之的孩子，所以才会急着三日后完婚。驸马府也肯定来不及修建，日后我们会和这个公主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所以，应该处处小心，皇家是我们万万招惹不起的。”
月红一脸惊疑，“夫人，你是说公主已经怀了东家的孩子？”
朱小朵轻轻点了点头，抓紧衣物的指尖忍不住颤抖了两下，心也跟着慌乱不安。
月红见她平静的双颊像是被霜雪冻过一般，从原有的灿然如霞瞬间变得苍白无色，那帧倔强顽强的身影也透着一股子苍凉。
屋子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零度。
月红再也不多话，只是静静地陪着朱小朵，心跟着难过不已。
半个时辰后，朱小朵一如往常携着月红坐上马车去绣庄做事。
绣庄的生意由她和陆远之共同负责，她主管账房、设计和管理伙计，他则负责销售和打点关系。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铺满大理石的街巷上，朱小朵掀开坠着翠玉珠子的流苏车帘，撞得一声叮当作响，但见街市列满珠玑，处处金翠耀目，雕车宝马络绎不绝，衣彩鲜艳的男女老少穿巷而过。
而她的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鬼鬼祟祟的陆家护院身上。
护院略有查觉，赶紧依柱躲藏，却怎么也藏不住陆远之的心思。
朱小朵在心中冷笑，既是已经不再爱她了，又何必要派人紧紧跟着，难道真的怕她离开吗？
她若离开了，不是更好吗，可以成全陆远之与静思公主的二人世界。
月红顺着朱小朵神思不定的眸光望去，轻声问道：“夫人，你在看什么呢，看得这般出神？”
她垂了翠玉流苏的车帘，缓缓道：“没什么。”放下帘子，再一次陷入沉思，恍忽的眸光中透着一股楚楚可怜。
月红看她素白的衣裙衬得她那姣花照水的容颜更加苍白，散如星子的双眸流光散尽，叫月红不得不心生疼惜。
来到绣庄，朱小朵从月红手中接过雕工细致的黄花梨食盒，语气轻浅的吩咐了一句，“红儿，你先去我的工作间，等我回来，我教你做账。”
月红嘟着嘴，小脸蛋上盛着十分的不满，“夫人，是东家先对不住你，隐瞒着你和公主有了孩子，你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好。他没有吃早点，就让他饿死吧。”
朱小朵反问道：“你不是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是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