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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追逐的路

    说毕,又将轻柔悲凉的目光落在朱小朵身上,细细打量她的模样来。.

    岁月流逝,她却几乎没有一丝苍老,依旧花信年华,满头素髻素鬓不经任何珠翠装饰,却出落得美目盼兮,一张淡白梨花面,一头长长青丝逶迤胸前,怎么看都宛然如一朵出水芙蓉,清丽而不妖艳,千般娉婷,万般秀雅。

    对望她经历沧桑的双眸,清亮之中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你吸引。

    他被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即便是默默守候她一生,也是心甘情愿。

    抬手轻轻抚了抚她殷红的脸颊,温凉的指尖细细拂过,“朵朵,唯愿上天开恩,完颜静歌可以忆起你与他之间的所有往事来。”亦或,你我可以破镜重圆……

    不管是怎样的结局,都希望我他二人之中,总有一个可以给你幸福。

    缓缓的垂了手,他倦倦起身,最后望她一眼,“时辰不早了,你和孩子早些睡吧,我回房了。”

    翌日一大早,天不见亮,朱小朵便被门外的敲门声惊醒。

    陆远之应门而入,早已装着整齐,看样子却慌慌张张的。

    她赶紧急急披了一件薄衫子,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来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般焦急?”

    陆远之上前两步,边走边说,“朵朵,快穿衣洗漱早早起床,那北域女子和完颜静歌,还有一男一女的仆人已经离了驿站,一路向北了。看样子走得很急,我们得赶紧跟上,否则这一别有可能是永生永世。.”

    听她这么一说,朱小朵当真急了。

    昨儿向店掌柜打听到完颜静歌与北域女子一共付了五天的房钱,这才住进来一天,怎么就这么着急着走了?

    她立即捏紧拳来,脑子里一想,确实也是,这一别很有可能是永生永生。也许再没有机会见着静歌,又怎么可能等到他恢复记忆?

    “那我们赶紧上路,我去唤安安和平平早起。你快去告诉其他人。”

    她刚一转身,身后的陆远之也急步跟来,一边帮着他照理孩子的衣着,一边说道,“别急,我已经告诉他们了,自在夺了匹快马紧紧跟着。”

    说话间,安安和平平还在朦胧睡意之中,总有些撒娇和不情愿的哭闹。安慰几声,又哄了几下,这才将他们穿戴完毕,急急结了账,上了路。

    此时的天色依旧暗沉,微微地能见着天边的鱼肚白。

    不知何时,采青已经弄了一辆马车来,装束虽有些简陋不起眼,却也结实,一行人沿着去路紧紧追赶。车轮压过泥尘满布的小路,扬起清晨里的第一波灰泥来,漫天卷飞,呛人呼吸。

    陆远之赶紧将粗布所织的帘子垂下来,回眸一望朱小朵深深地蹙眉沉思,神色间带着重重的忧心。

    马车颠簸得厉害,她却俨然不觉,一直陷在自我的沉思当中,任凭一边的安安和平平如何玩闹,都无法分心。

    他这才安抚了两个孩子,又将手轻轻落在她温凉的手背上,语声极其轻柔道,“朵朵,别担心,自在已经追去了,不会和他从此陌路的。他们也是去漠北,就算跟不上,我们不也可以去漠北寻他。再说,他们只是前脚先走小半个时辰,还来得及的。”

    朱小朵回望他一眼,抿唇轻笑,示意要他放心,却不想多说一个字。

    此时马车行至山间小路,天已经大亮,车轮下堆积了东一块西块块的小岩石,以致行路艰难。马车的速度顿时缓慢起来,恰巧这个时候自在扬着马鞭自远处驰骋而来,身上依旧穿着昨儿那身男装长衫,头顶玉冠高束,俨然一个风尘中策马仗剑的侠客。行至近处,她勒马徐行,一边朝探出了半个身子的朱小朵说道,“姐姐,主子他们就在前面一里路范围内,此去漠北,必定经过前面一个小村庄,一路向北大约还有一个月的路程才能达到喜尔哥登山脉。我们只需跟在他们身后就行了。我已经探好路了,姐姐莫要担心。”

    说话的席间,自在已经调转马头,于马车同速前行。

    朱小朵扬着头来望向马背上风尘仆仆的自在,“辛苦小妹了。静歌他们走不远吧?”

    自在双手勒紧马缰,侧眸俯来,“这个姐姐放心,他们一共主仆四人,只有主子和那北域女子才骑着马,两个仆人紧跟其后,看样子是快不了的。再说,黑鸢竟然时时跟着主子,怪不得失踪这么些日子,原来是早已知道了主子的下落,无奈又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互聊了几句,一路向前。

    小半个时辰后,初夏的太阳已经挂在半空,洒来炽烈刺眼的光芒。

    朱小朵眺眼一望,那层层光晕中一个黑点渐行渐近,细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黑鸢缓慢地扑着翅膀飞来。最后它伸展着一双大翅,平稳地在头顶盘旋半响,犀利的眼睛一刻不曾离开过这辆马车,与车上探出来的人头。

    又缓了半响,黑鸢飞来,轻灵地落在马车车棚之上,哇哇叫了几声扑展着翅膀从棚顶上直跳下来,落在撩开车帘的马车前方一片空处。

    安安和平平正好欣喜地蹲过去,兴高采烈地抚着黑鸢的头来。

    黑鸢本是与他们十分亲近的,却不知片的猛的一惊,欲扑翅离去。那一瞬间的动作,迫得孩子们猛地向后一退,本是以为黑鸢要发起攻势,却只是见它小片刻的惊慌后又安稳下来。

    自在不由蹙眉,“黑鸢这是怎么了,难道连安安和平平都不认识了吗?”语毕,她吹了一个口哨,换着不同的速度与神情配合着各种只有她与黑鸢才能明白的手势。

    无奈,黑鸢半无反应,只跃跃欲试地望着安安递出去的肉脯,先去进食,又十分警惕。

    自在的眉头皱得更紧,思来想去,黑鸢可是经过她长期训练的,怎么可能对她方才发出的命令半点不觉?她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黑鸢被人喂了药,如同人一样,可以将其洗脑。如此一想便不难理解,它与安安平平之间又熟悉又生分的感觉。

    缓缓念道,“怪不得不懂得回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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