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梧桐飘零
湘绮得知卓梓的消息是在三日后的黄昏。.梧桐飘零,点染碧水。
三日来皇上似赌气不来看望她,连云锦都觉得莫名其妙,探寻的问湘绮,她也含混不语,便听到了丁跑来回禀道:“娘娘,娘娘,可是打探到了。皇上这些日,日日宿在御书房,听说有批阅不完的奏折。”
“不是有卓大学士相助吗?”湘绮不解的问。
“卓大学士卧病在府里,听说是被老侯爷一怒打断了腿。”了丁支支吾吾道。湘绮如遭雷击,卓梓最是被侯爷看重,如何会打断了他的腿?此中必有隐情。她慌得看了丁的神色,分明是有话吞吞吐吐,湘绮急得追问:“还听到些什么?”
她心里明白,在侯府,卓梓和卓柯在侯爷心里的地位天上地下。侯爷打卓柯如拍老鼠,对卓梓却是格外看重,如何会轻易动他?前番卓梓受责,是因为擅入天牢去救寿奴,惹怒了皇上,降旨让侯爷惩治卓梓,但是如今,难道也是……
湘绮恍然大悟,想起那日的梦境,旋即悲愤满胸,她不曾想到玄慎如此多疑狭隘,如此睚眦必报!
原本心里玄慎那帝王沉稳高大的身形渐渐暗淡,取而代之的是愤恨。一个男人心思如此沉重,那么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云锦已按捺不住焦急,哭的花容无色道:“姐姐恕罪,妹妹要回学士府去看望卓大哥。”
急匆匆就要告辞离去。
湘绮道:“我随你去看看卓大哥。”
了丁在一旁哭笑不得,慌忙拦住道:“娘娘,还是少生一事吧。.奴才知道娘娘有御赐金牌,可是若皇上知道了,那金牌可是让娘娘去探望卓大学士用的?”
湘绮无限失落,满心都是对卓梓的歉疚。到了晚上,一个人卧在榻上侧望窗外一轮孤月,几点疏星。今夜月光黯淡,她越看越是心下烦忧失落。
内侍来报:“皇上驾到!”
湘绮懒懒的起身跪迎,听帘笼一动,玄慎移到她面前,定了定问:“楚楚姑娘去哪里了?”
“她回府去照应卓大哥了,听说卓大哥断了腿,伤筋动骨一百日,怕都难离楚楚了。”湘绮淡淡道,神容冷淡,如月中仙子。
玄慎打量她,动口想说些什么,湘绮坐在一旁却心不在焉,凡皇上问话,她都答得有意无意的,让玄慎也觉得无趣。
彼此都不点破这层屏障是何物?却都心知肚明。
玄慎起身漠然道:“爱妃将养身体,朕今夜回御书房去安歇。”
湘绮也不挽留,徐徐下拜叩送。
玄慎立在她眼前,俯视她问:“你埋怨朕心狠?”
湘绮也不看他,懵懂问:“臣妾愚钝,不明圣意。”
“你,也罢。聪明莫过卓凌宇,心狠也莫过他。怕他这一去,未必心能回来。”玄慎慨叹道,忽然道:“爱妃,眼前有一妙策,可以辟除谣言,短了所有牵扯,朕也定既往不咎。不知令妹秦楚楚配给卓凌宇,爱妃如何打算?”
湘绮心头一动,却如小刀割肉剜心一般难言,她如何应承?卓凌宇世外天人,令人仰视,而秦楚楚不过是云锦的化名,昔日的名门千金,如今的风尘女子。她希望云锦得到应有的幸福,但又不忍卓大哥在蒙在鼓里。若是成全云锦,就要负了卓大哥对她的信任;若是顾念卓大哥,就要伤害云锦。再有,若她不同意玄慎的赐婚,玄慎就会更是猜忌她同卓梓的关系暧昧。
玄慎望着她的目光透出隐隐的笑,如无数小刺在扎向她,湘绮忽然警醒,此刻赞成与否,她都要当机立断,否则玄慎更是猜疑。当真是弄巧成拙了,圣旨云锦嫁卓梓,本是天作之合,只是她知道其中内情的人,又该是喜是忧?
计上心来,她展颜一笑道:“倒是一桩才子佳人的好姻缘,只是……”
“哦?”玄慎问,期待她的答复。
湘绮道:“臣妾这个妹妹性子刚硬,少了些委婉。侯爷如此厉害的性子,怕妹妹日后少不得受苦。再者,臣妾这个妹妹最是缠人,怕是日后春宵苦短日高起,自此皇上不得见卓凌宇了。”玄慎笑笑,心下却对她滴水不漏的答话有些疑虑。是事情本身尴尬,还是自己多心了?
送走玄慎,湘绮心里自责,怕她如此含糊的话语,为了自保而装了糊涂成全这桩婚事,却是愧对了卓大哥。
心里百感交集,一阵的记挂卓大哥的病情,一阵子担忧楚楚的将来,思前想后更不能入睡。阿苎提醒道:“娘娘姐姐,速速安歇吧,姐姐不累,腹中的惺子也累呀。”
湘绮总算和衣卧下,若真是自己梦中害了卓大哥,该是怎样的歉疚。她满心忧愁难过,也睡不实,一直在思想云锦的事,不知卓大哥的伤如何了?
云锦匆匆赶回学士府,府内一片幽静。风摇影舞,碧竹森森,如桃花仙境般别有洞天。
卓梓府里下人很少,不过两名嬷嬷,两名丫鬟,四名小厮,共几名护院,整个府宅白日里都看不到人迹。
见云锦归来,嬷嬷欣喜的迎来道:“阿弥陀佛,楚楚小姐总算是归来了。公子的腿伤不许人近前去看,行走也不遍,丫鬟们不方便,小子们笨手笨脚的……”
云锦打了帘笼来到卧房,卓梓靠了床边半躺半卧的翻书,仪容依旧一丝不苟的整洁,只是明显瘦了很多,两腮都凹陷下去,见了她一笑,随口问:“不在宫里陪你姐姐了?”
“可是她害了你?”云锦一句话问出口,抽抽噎噎的难以止泪。这几日她依稀听人议论,推算这前后的事儿,多少知道姐姐得罪了皇上,此事怕同卓大哥相关,只是看姐姐安然的神色不似同卓大哥有私情,但皇上醋溜溜的言语怕对卓大哥有所忌惮。如今,卓大哥的腿断了,她深知卓大哥宁折不弯的性子,侯爷如何舍得断掉卓大哥的腿?而侯爷迫于宫里的压力要管教卓大哥,卓大哥又安能匍匐于地被一群奴才折辱?卓梓是青松,哪里如卓柯是桃花逐水。
想到此,心里生出几分敬意,不知他自己断腿,又是怎样的一种折磨,她满是心疼,鼻头一酸,呜呜的哭出来。
自她在这冷清清的学士府同卓大哥相伴,自那日酒醉后共照鸳鸯造衣,她便是卓大哥的人了。是此生同他去,来世为他来的。
“傻丫头,哭得什么?”他淡笑问,却难掩眉间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