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传东珠私情恼妙玉
宝玉不无失望,想来高僧仙道是不能轻易吐露将来的,自己逼她也是枉然。.二人在水边静静立着,水中映出二人清晰的身影,宝玉见她面容清雅不施脂粉自有清水出芙蓉之秀,可惜这么好端端的女孩儿,竟然因为仇家追杀而不得已匿身佛门,虚度青春,可怜可叹。想起应了十三皇子的事,忙从怀里取出那个香囊双手递上说:“这个香囊是你一位故人托我转交给你的。”
妙玉冷冷道:“隔断红尘三万里,我已不问俗尘之事,还他去吧。”
宝玉诧异道:“人家一片好心,你如何看都不看?”
妙玉双手合十又一句“阿弥陀佛”转身便走,宝玉随后紧追两步,索性抢去她前面边后退边说:“我看他为了保护你的安危不顾一切的。你好歹看看是什么东西再退还他也好。”
宝玉说着,手中把弄那个香囊,稍一用力,一个圆圆如珠子状如鹌鹑蛋大小的东西跳出来,光泽耀眼掉在石板桥上,一路就向水里跳去。慌得宝玉俯身去拦,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停了片刻,这才长长舒口气,拾起来一看,是一枚珠光皎洁的大东珠。宝玉一惊,“咦?”的感叹一声,这东西是皇家之物,除去皇上就连皇子嫔妃都不得佩戴的,即便是皇上赏赐给大臣这种东珠,也只能高高供在祖宗牌位前吃供香。十三皇子把一颗大东珠捎给妙玉却是为何?这是掉脑袋的事。宝玉惊得瞠目结舌,却见妙玉看都不看径直走远。.忠人之事,岂可儿戏,更有十三爷叮嘱的刺客一事,宝玉疾步紧追,拦了妙玉在竹林掩映的甬道旁。
“好吧,我想你是知道谁人托我送这珠子给你。那夜来行刺的强盗是十三皇子派来保护你的人,虽然我不知令尊同他有什么渊源,此事上他还是仗义的。他说令尊有个仇家,要擒拿你做人质威胁令尊和贵府,所以他受令尊之托,想让你去个安全所在藏身。他说你藏身栊翠庵怕难得太平,改日想请你去北静王府里一叙。”宝玉道出原委,心里忽然想到些疑点。既然是保护妙玉,为什么鬼鬼祟祟深夜装贼而入,若是误伤又如何?更有十三皇子执掌刑部,那逢了恶人敲诈勒索,为什么不报官法办?
才想到这里,妙玉反是凤目一睁,柳眉一挑,愤然斥责道:“谁要你多事?你若是想去巴结讨好他,也犯不上拿我去献好求你自己的前程。贫尼是出家人,不问俗世,莫脏了我的门槛!”
说罢转身就走,宝玉又追了两步,妙玉却嗔怒道: “公子若再造次,我可要喊人了!是否要去老太太和政老爷那里讨个公道?”
见妙玉果然恼了,宝玉只得告罪,眼睁睁见她离去,急得跺脚。心里暗骂自己自作聪明,这十三皇子的话里漏洞连连,怎么自己就轻信了他去?但妙玉同十三皇子承征有些瓜葛,是毋庸置疑的。再抬头,恰见妙玉回转向他走来,离他不远处停了步说:“你若真心想要救林姑娘,只需求这个人,他若办不到,怕全天下再无人能办到。你只说是我说的。”
入夜,宝玉惦记黛玉的安危,如何不肯再回怡红院,只坐在潇 湘馆门前,守在黛玉的房门外托腮望天。紫鹃和袭人来劝他进去,他就是不肯,就这么呆呆的陪了黛玉一夜。
清晨时黛玉醒来,觉得昏沉沉的,才知妙玉给她的灵丹妙药果然是安神入睡的。她起身,却见宝玉伏在她床沿打盹,身上披着她那件大红猩猩斗篷,心知他守了自己一夜,双目一湿,眼泪涌动,心里暗念,宝玉,宝玉,你可知我的一颗心?今生舍你,让我跟了谁去,我都毋宁去死!
宝玉心里记得妙玉的叮嘱,醒来就直奔北静王府,将水溶从衾被中拖出,把妙玉所言所恼一股脑倒给水溶听,央他务必立刻转告十三皇子。自然没有忘记将妙玉临行前的两句话重复两遍给水溶听,若十三皇子都无法救黛玉,怕是天下更无人能够了。
怕十三爷承征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竭尽所能,此后只得听天由命,宝玉一路走走停停回到大观园,踢踹路上碎石子,心里满是怅惘。书童锄药迎来说:“二爷快去,老爷一大早就寻你,寻了有些时候了。”
宝玉这才记起忘记了去给父亲请安,慌忙赶去父亲的书房。
见宝玉垂个手恭敬的立在眼前,声称从北静王府归来,贾政倒是心里宽泛了几分,随口问:“昨日去王爷那里,可曾看到那唐人字画?”
宝玉低头说:“昨日一去,不巧十三皇子也去了他的府里,忙着去驯服一匹野马,也就没能看画。”
一听宝玉遇见当朝颇受圣宠的十三皇子,贾政眼前一亮,探身子问:“你可曾拜见了十三殿下,可说了些什么?”
宝玉心里一阵厌烦,他最是厌烦这些官场上的迎合交往,人气脉络。就草草的敷衍几句。
听说宝玉被十三皇子留下来饮酒吃茶,一起说笑了大半日的功夫,贾政面露喜色,更是嘱咐他当同这些人来往才是。宝玉心里暗笑,若是父亲知道他如何要挟十三皇子的,怕定然吓得腿软。
正说着,老太太闻听老爷传唤宝玉不放心,拄着拐杖一路蹒跚着赶来,在窗外就喊:“宝玉,宝玉唉……”
贾政摇头无奈,想是母亲知道这几日宝玉不太平,怕自己责罚他,只得迎了母亲进来。
宝玉见祖母来,也放下心,有了靠山,就眉飞色舞地讲述十三爷承征在北静王府驯马的英伟。听到那烈马险些伤到宝玉,竟然把个地面踩出深坑,贾母捂住胸口闭眼直念“阿弥陀佛”。
贾政训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贪玩任性伤了身体,贻亲忧,实属不孝。十三殿下此举不可取,不可效法!”宝玉喏喏称是,只是隐去了二人为妙玉和黛玉一事而争执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