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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回 狭路宫门兄弟挥拳

    宝玉回到宫中,去了养心殿旁陪王伴驾。.

    华盖车在宫里行进,走过夹道时,前面遥遥的看到十三爷承征的华盖车。宝玉忽觉有趣,露出灿烂的笑容,停车静静等着十三爷的车到来。

    “你我倒真是难兄难弟了!”十三自嘲的一笑,微仰了下颌打量宝玉。宝玉一身绛红色的袍子,腰束白玉带,星眸剑眉透出俊美。

    相视一笑,二车骈行,逶迤地向养心殿放向而去。一路谈笑风生,神情自若,翩然远去。

    宝玉满心的冰寒落寞才稍稍舒缓,觉出一些暖意,仿佛十三爷这手足挚友才是他今生能信托的依靠。偌大的宫廷,冷冰冰的红墙金瓦,至暖的颜色,在他眼底却是冰冷如雪色。

    十三的手搭过来,握住手扶车把手的宝玉的手背,叹一声:“如何这么的冷?”

    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套在手腕的护手脱下,拉过宝玉的手为他塞进去。白熊皮?宝玉认得,忙推辞婉拒,虽不说话,却仅仅扣住了十三爷的手背,触及那绒绒暖暖的白熊皮,热气自生,似还透出些十三爷肌肤的温度。

    “呦,这是做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好歹是皇子,扯这么节子‘断袖’,也不怕遭人闲议!”阴阴酸酸的话语,宝玉惊得松手抬头,眼前不知何时立了瘦高油滑的九王爷,还有那位大腹便便的十皇子。天寒地冻,十皇子吸吸鼻子奚落道:“天生的贱种,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儿都不知避了人!”

    “你狗嘴里喷什么粪?”十三一怒起身。

    他的腿本是逢了冰寒天气膝盖酸痛难行,也是拜了九哥、十哥这些恶人所赐。如今听人侮辱他和宝玉,腾然起身。虽然行走吃力,如今一时急火攻心,也是一跃跳至了十爷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

    “唉,唉!这个混账小杂种!他还敢以下犯上,敢动手!九哥,你是看到了吧?”老十瞪眼,却是色厉内荏,慌得侧头求救地望。

    “恼羞成怒呀9以为坐上御赐的华盖车,就能光天化日下去做那亲嘴儿摸屁股的腌臜事儿呢。堂堂皇子,我啐!”老九负个手,冷眼斜睨了十三,冷了脸讥诮地骂,喝一声:“还敢造次?还不给我跪下!”

    宝玉怕十三气头上莽撞吃亏,忙喊一声:“十三爷,松手,莫同他们一般见识!”

    心里转念一想,这御赐华盖车,前朝今世罕见,如此荣宠难免让手足兄弟都生妒。.

    于是他笑道:“放着好好的华盖车不坐,何苦同这些人聒噪?十三爷莫误了正事。”

    谁想老十不肯服输,挥掌直擂十三的面门,十三侧头一躲,那拳打空,反是他一掌抽在十爷肥厚的面颊上。“啪!”的一声,打得十爷眼冒金星,向后跌倒,哇哇大哭坐地叫嚷:“弟弟打哥哥了,以下犯上,小十三要造反!”

    九爷冲上来就要挥拳头,一见十三瞪眼毫不示弱,手顺势去正正自己的冠带笑笑道:“好呀,十三弟如今不拿我们兄弟放在眼里,仗着有父皇钦赐的华盖车为所欲为了。宋朝时徽宗的爱子郓王赵楷,聪明伶俐甚得徽宗宠爱,为了郓王入宫便利,徽宗还钦赐在郓王府同皇宫间飞架起飞虹长桥。可惜,可惜。徽宗逊位,郓王的兄长即位,那桥就拆了!到头来还是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御赐个金丝鸟笼,就拿自己不当是谁家的鸟儿了!”

    十三气得面颊青紫,原本清晨尚好的心情都被这两个无赖给搅得心烦意乱怒从心生。看九爷得意洋洋的样子,宝玉坐在一旁的华盖车也不得动弹,反是哈哈的笑个不停,笑得九爷反是含糊了,回身去看宝玉,心想这小子是呆是蘖?

    宝玉笑道:“九殿下这话说来颇有趣,又耐人寻味。”四下看看两旁太监和护卫问,“哎,你们可都听见了九王爷的话了?哪里有为人臣子的,将自己的父皇比作亡国之君宋徽宗的?其心可诛9不速速去进谏弹劾,免得皇上责怪知情不报,视为同党!”

    九爷不过是一早入宫就见到十三同宝玉并肩在华盖车其驱说笑,那股羡慕妒忌恨意直从心底冲上来,不过一时气恼去寻宝玉和十三的不是,见不得他二人耀武扬威。谁想小十三依旧是爆竹性子鲁莽无状,可是贾宝玉不温不火的任意几句话就将他置于死地扳回战局胜败。九爷哑口无言,这边十三已经在小德子公公的劝说下拉回到华盖车。内侍们眯着眼懒洋洋的喊:“御赐华盖车奉旨入宫,闲人回避!”

    老十本还在当路哭喊不肯罢休,被老九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定住,一把揪扯去一旁,恶狠狠道:“小十三,你们等着瞧!”

    十三同宝玉来到养心殿拜见皇上。却见十爷气哼哼的抹着眼泪从大殿出来,果然是恶人先告状。

    十三的怒火顿起,宝玉扯住他的衣袖喊一声:“殿下!”

    十三想打落他的手,宝玉低声道:“猫狗儿掐架的事儿,不当时,皇上最多是各打五十大板。他们没脸,十三爷也要一道落面子不成?皇上不问,殿下莫提。”

    十三转眼看宝玉,淡定的神色已不同于昔日那懵懂顽童般的富贵公子,心思细腻得令他佩服。

    十三点点头,二人入殿。

    宝玉的腿无法下跪,被钦免了叩拜,直被推去一旁的桌案,准备早朝前的议事折子。那边十三爷也心绪安宁的整理政务,反令皇上上下打量二人问:“大清早的,这满头大汗的,脸儿也抓破了,是如何了?”看了十三大汗涔涔,面颊还有一道被抓破的痕迹,皇上仔细端详更是哭笑不得。

    “被宫里窜出来的野猫抓了一爪子,无碍!”十三草草应道,依旧去整理手中的案牍。

    皇上鼻子里哼一口气,骂一句:“腿下不便了,横竖不碍你淘气!若再胡闹,仔细皮肉了!”

    “是十哥抢来拦路污言秽语的挑衅!”十三不服道。皇上瞪视他,十三嘀咕,“原本儿子也不曾急恼得动手,是他们拿儿臣比北宋亡国的皇子郓王赵楷,拿父皇比作那宋徽宗。”

    “啪!”的一声,皇上一掌拍在龙书案,龙颜大怒。

    十三不依不饶道:“父皇可有问问侍卫,哎,还有宝玉在场,都是听得真真去喝止九哥的。”

    “传那孽障即刻来养心殿见朕!”皇上喝道。

    宝玉忙躬身施礼道:“皇上,早朝在即,家事急不过国事,还是散朝后再做定夺吧?”

    “家事?”皇上愤然道,“家不治何以治国平天下?传旨,将那两个畜生拉去午门,重责四十大板,狠狠打,让他二人自己报数!”

    冷森森的圣谕,老李子公公接旨下去,十三却也觉得父皇的处置过重了些,再想开口求情,却见父皇怒意不散。反是宝玉给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多言。

    侍奉君王离开养心殿上朝去,十三喊了宝玉坐上华盖车赶去午门看热闹。

    正是群臣上朝的时候,金水桥,午门外,风景独好,不知要惊呆多少人的眼。

    宝玉责怪道:“何苦的做人不留余地?”

    十三道:“我以往就是太过留余地,如今让他知道些厉害,也见识爷的厉害!”

    宝玉忽然想起些什么,试探般问:“好歹打狗看主人,十四爷那边,不好交代。就是日后十四爷当权了,怕是手心手背都是兄弟,他也难以周全。”

    十三狠狠道:“这些小人忽然间如此嚣张就是因为十四弟如今在朝中手握重兵举足重轻!他们就狐假虎威了去!”

    小德子去宫门看热闹,回来时眉飞色舞的禀告:“十三爷,可是热闹呢,当真的好戏。二位爷用不用去看看去?九爷还咬牙抱头不敢见人,生受着,十爷可是哭得鬼哭狼嚎的,哭爹喊娘呀。那雪白的屁股,白面饽饽似的,打得姹紫嫣红的。”

    十三一听笑骂着踹他道:“让你去探听情形,谁让你去看十爷的屁股了?”

    “唉,都在围着看呢,就是任中堂皱眉说不妥,敢去劝谏皇上去了。奴才一算,有他去求情再返回的功夫,那四十板子怕早就打完了。”

    如此恰是快意恩仇了,十三唇角掠过一抹得意的笑,从白熊皮护手套子中拉出宝玉的手摸摸,有了热意,就将那白熊皮护手套子塞给小德子说:“去,替你们九爷十爷好生的去伺候着,擦干净了,这白熊皮温热,免得天寒地冻的冻伤,给二位爷好生伺候着!”

    小德子心领神会,得令接过那白熊皮拔腿就跑。

    “十三爷N必!”宝玉制止却不能。

    十三呵呵一笑,坐回车中,揉着自己的膝盖,温然发热。

    宝玉问:“膝盖又痛了?”

    十三摇头笑道:“我在想,若是一副护手套的白熊皮不够,是否这副护膝也赏给他们?”

    见宝玉眉头蹙起,十三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但是这结成的冤家,就是再也解不开了。你不要巴望什么冰释前嫌,在皇宫只有你死我活。怕是四哥的话是对的,只是你我过于用菩萨心去体谅他人。怕还被人笑做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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