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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畅春园四爷把大权

    承征心急如焚,一路未歇脚打马疾奔赶去畅春园,马踏积雪,四下飞舞起雪絮泥浆,回头再看侍从们已不见了踪影。.远远的就望见了畅春园前扎的护军的营帐。

    承征一惊,哪里有了戍守的军队?他勒马四下望,夕阳下,炊烟袅袅,几名士卒在生灶烧饭,见了一身便服的十三爷,知道或是个当官儿的,却也不理会,径自的忙着。

    “你们,绿营军的?”十三上前询问,看这些士卒装束分明是他绿营军的衣着铠甲,但是如何绿营军在此?

    “你们如何在此扎营?”

    “天降大雪,星宿有异兆,十三爷怕有猛兽出没,或是地动山摇,就下令奴才们戍守畅春园护驾。”答话的士卒年少,脸儿冻得通红,吸溜着清鼻涕。

    十三皱皱眉头,正要喊:“吩咐你们管事儿的来见我!”

    却见前面一溜小跑迎面跑来了四爷的贴身太监常贵儿,上前来打个千请安陪了笑说:“爷往这边请,四爷在此等候了十三爷多时了,有话对十三爷吩咐。”

    常贵儿的面颊上透出难以捉摸的笑意,诡诡的,似是知道些什么。十三爷承征哪里顾得理他,是说一句:“君臣有序,十三要去畅春园叩见圣驾,随后定去给四哥请安。”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是含糊着,四哥不是留守紫禁城吗?如何来了畅春园?

    常贵儿似早就料到他回如此推搪,慨叹一声懒洋洋道:“哎,那十三爷好走。奴才还一路小跑的赶来,自当是给宝二爷盼来的救命稻草呢。”

    “宝玉?宝玉怎么了?”十三惊得问,勒住马缰回头。

    常贵儿摇头说:“听四爷说,昨儿夜里宝二爷擅离职守回府去探亲,可巧就误了皇上跟前的什么差事,出了差错。四爷气得赶了来,帐里教训了两个时辰了,这腿都怕要跪断了。四爷这口气儿没出来呢,怕是如今是光打雷,等了下雨呢。”

    昨夜?擅离职守回京?十三倒吸凉气,难道四哥是知晓了他和宝玉的密谈?四哥还有什么不知的?

    “带我去见四爷!”十三吩咐,大步随了常贵儿来到四爷的大帐。

    十三进帐,扫一眼四周,帐内空气紧张异常。

    正坐上侧坐着面色青紫的四哥承德,地上跪着垂首不语的宝玉,一头冷汗抬头看他一眼,想全礼都是不行了。

    “你们两个倒真是难兄难弟了!一个擅离职守,另一个又私自离京!”四爷一声喝骂,十三不情愿地撩衣跪地,毕竟他是被四哥寻到了把柄。.

    宝玉凄然的目光望着十三,欲语无言,那痛苦的目光似是提醒十三,怕是回天无力。

    众人退下,十三垂个头心绪繁复,听着堂上四哥终于开口道:“你,都知晓了?”

    十三徐徐抬眼,惊愕的目光打量四哥铁青的脸儿,不知如何作答为妥。四哥瞒住他和父皇竟然偷天换日谋得皇位,这份用心缜密,怕真非他兄弟所能及。

    四爷承德长吸一口气道:“我本不想瞒你,我和十四弟兄间的事儿,不便拖累你进来,反被他恨怨。只是,人为名死,四哥如今是人为命死,先发制人才能活命。父皇,心里只有他,从未有过他不欣赏的儿子。只是社稷江山,岂能如同儿戏?就是老八当皇上,都要比老十四稳妥。事已至此,已无退路。十三弟,父皇的病,怕是没有几日的光景,年迈,染了风寒,一病不起。但是你,你是我最亲的兄弟,十四和你四哥之间,你如何抉择?”

    十三不想听,描摹过多,反是文过饰非,又何必欲盖弥彰的来遮掩呢?他满腹的怨愤,原本只是气恼四哥的野心勃勃步步紧逼,如今反是看四哥是乱臣贼子了。

    “宝玉,都对我讲了。你对他说的话,”

    十三心头一震,宝玉,这个混账,他如何出卖了自己?这宝玉!怎么几鞭子就扛不住交待了实情。他都对四哥讲了?

    “你不是心如明镜吗?社稷,需要明君。朝廷,不能内乱。朝廷乱,则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如今四城戒备,怕是父皇千秋后,消息传去,十四弟定然有所异动。边关若是不宁,一场大仗临头。”

    四爷淡然一笑,一把掀开帐上的窗,外面一阵女子的嬉笑声,远远的,一片如朝霞般灿烂的梅林,几名霓裳女子在里面戏耍说笑。

    “林姐姐,等等我。”十三一眼看见梅林中闪出个素衫女子,宛若梅花仙子,回眸一笑,竟然是林黛玉。

    他的心口猛然一热,林姑娘,难怪!他心里暗自纠结,四哥可是步步为营了。

    十三深深抿了唇,静静地关上窗,只道一句:“十三不理外务,只求在父皇身边伺候他老人家到最后一日。求四哥成全!”

    沉默。

    十三猛然撩衣跪地央告道:“四哥,求四哥成全十三的这点孝心。这些年父皇疼爱十三,十三无以为报。朝廷的事儿,十三什么都不知,只想做个孝子,守在父皇病榻前最后这一程。”

    四爷承德一声慨叹,伸手去搀扶十三起身,拍拍他的肩头道:“四哥永远是你四哥,长兄当父,会一生一世的关爱你,补偿你所有的一切。若四哥日后当朝,一定封你母妃为皇贵妃,日后同父皇合葬一处,开老祖宗前所未有的贵妃合葬的前例!日后,你就是御弟王,这朝廷上下,除去了皇上,你为尊。”

    十三频频摇头,这些都非他所愿,他坚持不肯起身,目视了四哥倔强道:“四哥不会安心,十三也不见得安心。不如,四哥答应十三三件事。”

    “好!讲来听听。”承德撩衣坐在十三当面,静静打量他,眼睛里满是寻味。

    “其一,不许伤及小十四的性命。小十四定然听过父皇的金口玉言承诺,非是如此他不会安心在边关这些时日。他日后定然会生猜忌,无论他如何的闹,小十四都是弟弟,求四哥不要同他计较。”十三朗声道。四爷目视他执着的目光,避开片刻痛心的点点头道:“自小,他便没有你懂事乖巧。若他有你一半的明理,我何苦如此对他?又何至于兄弟淡泊如此?”

    十三的目光毫不退缩,四爷终于点点头。

    “其二,母妃养大了十三,又是四哥和小十四的生母。于朝廷劳苦功高,于父皇也是恪尽职守。如若日后四哥继位,须得尊母妃为皇太后。便是她偏宠了小十四,也是四哥的母妃。”十三恳请道,四爷更是点头,摸摸他的头说,“难怪母妃赞你是个实心思的孩子。”

    “其三,”十三微顿,四爷不耐烦道,“说呀!”

    “宝玉,他一心尊四哥如兄如父。如他还年少,十六、七岁的少年,遭逢如此惊天大局难免不惊惶。他对改诏之事虽然颇有微词,可是他一心珍惜敬重四哥,不会背叛。即便宝玉做出什么错事,也是无心之过。求四哥,不要迁怒宝玉,或迁怒贾府之人。十三自知百病缠身,无法伺候四哥一生一世,日后四哥身边定要一个得力的左膀右臂。北静王水溶为人孱弱,只是宝玉还颇似四哥教导出的徒儿。求四哥善待宝玉!莫再如此的苛责他了,十三看得心疼。”

    四爷一阵冷笑,只这里他顿住了,望着十三骂道:“贾宝玉,说不清他到底是美玉还是顽石?若是块顽石,不必顾他也罢。他那死牛筋,不开窍时,比你和小十四还欠打!”

    “四哥!”十三哀哀地求着,四爷却板起脸骂:“滚起来!前两件我自然依你。只这第三件,要我饶他,全要看他自己的顿悟。还有你,日后再胆大妄为,凭你腿疾在身,皮肉还是休想免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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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畅春园清溪书屋,十三跪在皇上病榻前,呜咽不止。

    皇上仰卧在床,气息微弱道:“十三呀,你,如何来了?”

    “儿臣思念父皇,特赶来探视父皇。”

    “可是,见到你四哥了?”皇上问。

    十三一惊,如今提到四哥,他面对父皇总有背主谋事的内疚羞愧。他牙关里挤出一个“是!”字,然后不语。

    “又被他责罚了?”皇上问,呵呵的笑了笑,无奈摇头,“你和宝玉呀,还有小十四,哎!”

    屋内飘了冰麝之香,夹杂在药香中,弥漫满屋,人心都变得寒凉。

    “来了好,来了好。”皇上悠然道,“不见你,还颇是想你。来,就在父皇跟前伺候吧。宝玉这些日也够辛苦了,换他去歇歇也好。”

    西洋钟铛铛作响,一个小鸟儿钻出来报时般进进出出,颇是可爱。

    皇上睁着目望着宝帐顶,吩咐十三道:“去,问问,可有十四的消息?他,人到了哪里?”

    十三心头一抖,十四,怕是十四弟此刻还不知朝廷的动静,或还不知父皇重病。

    四方消息都被封锁,若是十四弟无旨入京就是死罪。

    可是那急召十四入宫的圣旨道道,怕插翅也难飞出京城。

    “父皇,听说这些日子边关大雪封道,十四弟怕是已在路上了。”十三谨慎道,极力掩饰自己的悲绪。

    “哦,冬日,朕病得不巧。”皇上呢喃着闭目去睡。

    龙凤大烛燃尽时,火焰猛的刺眼的跳动几下,十三心里暗骂,这些奴才,竟然如此疏懒了,才要起身,皇上忽然喊他:“不必了,让他们去睡个安生觉吧。随了朕这一世呀,不易!”

    只是这宫里如何要有灯烛才是。十三起身,被皇上一把拉住问:“征儿,什么时辰了?”

    “寅时,天将晓了。”十三喃喃道,起身去倒水给父皇润口。

    “不必忙了,征儿,去,问问,十四那边……”此话说出后,皇上就咽下后半句无语。

    “父皇安歇,儿臣这就去催问。”十三退下,外间里宝玉在伏案而卧,也不知何时来的。宝玉披了件墨色白云边斗篷,半落在地上。十三为他轻轻搭好,四下看看,心想,问何人呢?问谁那答案还是一样,人人心知肚明,十四弟不会归来。

    此刻若是十四归来,反是天下大乱了。怕是一场兵戎之争就要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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