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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回 遇妒妇秋菱遭毒手

    黛玉如遭雷轰,愣愣地望着宝玉,满眼的惊诧,微开了樱唇说不出话来。.

    宝玉探身向帐外左右看看无人才低声喝:“谁许你动我的东西的,你可知这是掉脑袋的东西,妹妹,莫要透露半字,否则贾府血流成河,怕是我和妹妹都死无全尸。”

    黛玉惊骇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他,还是心惊肉跳不得安宁。

    “啊!”忽听黛玉一声惊叫捂脸,原来宝玉的汗巾子被解下,纨裤滑落。

    宝玉羞红了脸又急又恼,掩住被子,胡乱塞了那东西回汗巾子里道:“妹妹先出去!”

    黛玉反去抢那汗巾子问:“宝玉,你藏些什么瞒我?可不是把我的东西给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人去藏匿东西了?你若再不肯给我,去告诉二舅舅去!”

    “林妹妹!”宝玉惊呼一声,见她还不肯相信,就一把拉住她,频频摇头,那骇然的目光,平静片刻才说:“我告诉你,你不许告与旁人,否则杀头是小,怕是能死都死不幸中的大幸。”

    黛玉神色肃然,点点头听他的下文。

    “皇上驾崩前,亲手将一密诏藏于宝玉衣带内,事关朝廷大局,十四爷的性命,宝玉不敢离身。”宝玉低声道,灼灼的目光凝视黛玉,“我本不该对妹妹讲,只是又不得不说,宝玉不想瞒妹妹什么。”

    “果然皇上有真正的传位密诏?”黛玉近来也听了不少传言,惊得难以闭口。

    “除非十四爷有性命之忧,皇上不勤政为民荒、淫无度,否则,宝玉发过血誓,此诏永不见天日!避免刀兵一切,民不聊生。只是如今无处藏他为妥,大难未去,宝玉只得随身携带此诏。妹妹,宝玉只记挂你的安危,你若无事,我便心安。宝玉达成先皇遗愿就带妹妹去隐居田园,不问世事。”宝玉坚定道,但黛玉心知肚明,怕是如今他欲退不得了。只是,皇上的心里,那即位的国君还是十四爷,他到底不看中心思诡秘的四爷。只是这天大的秘密如何担负在宝玉瘦弱的肩头?扛起了大圣朝的兴衰大业。

    软帘哒的一声响,有人!

    宝玉跳下床,一个箭步蹿出帘外,却不见人影。左右望去,忙大喊:“来人!”

    晴雯和麝月闻讯赶来,都诧异地问:“二爷这是如何了?”

    “适才有谁来过?”

    “不曾见人呀。”麝月晴雯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

    宝玉立在北风中的庭院四下看,果然也不见人影,但适才分明是有人在外。.若是皇上的人,此事可就麻烦了!

    黛玉思忖片刻道:“宝玉,莫如,将此诏交给黛玉保存。你信我,事关重大,诏书在,黛玉在,诏书亡,黛玉亡!强胜过你时常出入宫廷来的稳妥。”

    宝玉寻思,也只得如此。但适才那人影还是令他心绪不宁。

    宝玉深知,这诏书他身上的是其一,是历数了承德的罪证,讨伐他勤王的诏书,用以救十四殿下。只是皇上临终终于是出于一片怜子之心,没有对四爷痛下杀手,父子反目,反是将江山将错就错的托付给了他。四爷谨慎勤政,若这份心思在,未必做不好皇帝。

    另外一份诏书,则在十三爷手中,是十四爷的免死诏书丹书铁劵,救命金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出。更何况,十三爷同皇上有君子之约,不至于反悔如翻脸。

    宝玉但愿一切都是皇上多虑,这些东西终究没个用场,他也得同林妹妹携手潇洒田园去。

    宝玉点头应了黛玉之请,将个诏书连同那条汗巾子交给到她手中,目光里满是叮嘱和不安。

    过了一阵子,宝钗同姐妹们来怡红院里寻他,进屋来还说笑着:“如今要见一面宝兄弟,可是比见天子都难了。”

    宝玉连忙起身更衣同她们寒暄,因是自己家中姐妹,也不大顾忌,就让小丫鬟伺候着打水净面漱口,一面同姐妹们说笑攀谈着。

    “还不快把鞋穿上?”黛玉嘱咐着,让他将木屐换做了鞋。

    宝玉愕然,他在宫中忙碌的日子,三妹妹探春已随南疆王回去南疆,宝玉都未能送上一程,临别说几句体己话,待从宫中回来看到人去屋空,宝玉只有暗自垂泪对了三妹妹探春临走送他的那双精致的圆口鞋,那是三妹妹一针一线缝得。

    宝钗当初还劝他说:“你哭什么,还是改不了这不成器的性子,如今你是何等人物了?还为这儿女情长的事儿落泪?三妹妹如今是欢欢喜喜出家门的,南疆王为人好,她信得过,还说南疆王才是真正的汉子,她心里佩服呢,也算不枉此生。”

    这是唯一的欣慰,宝玉知道林妹妹她们帮探春去偷窥南疆王险些误送了性命,一时不知该是喜是忧。

    “云儿去哪里了?我自当她来怡红院寻你们玩耍了,却不在这里。”宝钗叨念着四下张望,“她这几日在我这里也是神神秘秘的,绣个荷包诡诡的,藏藏掖掖不知是送谁的。今儿又央告我去看望八王妃,说什么十四爷回府了。我才想,也是该去给八王妃请个安去了,回头一寻她,人又不见了,听翠缕说,妆只化了一半。莫不是要学徐妃了?”

    众人听了都咯咯的笑湘云调皮,只黛玉心思沉沉的,她心知湘云的秘密,湘云心里只盼着一人,那就是戍守边关的十四爷。可是如今,十四爷历大难,怕是肝肠寸断,哪里还会有心思见湘云呀?

    正在说着话,那边莺儿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宝姑娘,快回去看看吧,不得了了,大爷又在打秋菱了。”

    秋菱?黛玉心里纳罕时,一旁的惜春早已问:“秋菱是谁?”

    黛玉忙说:“就是香菱了,是薛大哥家新娶的嫂嫂给更的名,说是犯了讳。”

    宝钗急得顿足要走,愁眉不展道:“我哥哥新娶的那嫂子性子刁钻,日日撺掇了我哥哥打秋菱给她出气,秋菱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哪里曾如此步步设防。可是满眼的陷阱,左避右躲都是不得的。如今可怜个水葱似的人物,打得体无完肤的。”

    宝钗匆匆离去,众人都不住叹气,直道那香菱薄命,竟然被个呆霸王薛蟠如此欺凌。宝玉忽然记起了警幻仙子姐姐的嘱托,来园子里拯救姐妹们。如今暴雨梨花,香菱委实可怜。不过一寻思,依稀记得前世里,曾听谁说起过,这香菱原本是甄士隐老爷的女儿,是元宵节看花灯走失了被牙花子带走,养大了卖个了一个叫冯渊的书生。谁想那花子贪财,一女两卖,又转手把个生得水灵的香菱复卖给了呆霸王薛蟠。冯渊和薛蟠争抢香菱各不相让,于是为个香菱大打出手。薛蟠仗势欺人,当街将个冯渊打死惹上了人命官司,这才慌得薛家来求贾府上下周旋。偏巧黛玉的老师贾雨村是个被贾政引荐得以谋得官职的,对贾家感恩戴德,就暗自运作,救了薛蟠,糊里糊涂的了这桩葫芦案。由此,香菱就跟了薛蟠。如今,香菱被这呆霸王欺辱,生不得死不得,这可如何是好?宝玉原本无心去管这些琐事,只是眼睁睁看香菱受苦,又不得不管。

    不多时,哭哭啼啼的声音,宝钗哄着香菱来到怡红院,一脸愁容,对众人道:“我哥哥如今是糊涂油蒙了心,听了嫂子的挑唆,对香菱如此。暂且让她跟颦儿去潇湘馆避一避吧,忽然我哥哥拿了门闩追了打她。”

    宝玉见香菱哭得泪流满面,脸色的妆都花乱了,额头一块青紫,头发散乱,身上青缎掐牙的褙子,下面一条石青色百褶裙,星星点点沾了血污,狼狈不堪的样子颇是可怜。宝玉心想,若是她亲生爹娘见到不知要如何的心疼她。

    恰这时前面来人说老爷请他去,贾雨村来了,要见他。宝玉心里厌烦,又无奈,父亲如今对他也算是客气,都用了“请”字。转念一想也好,恰他可以把香菱的下落和故事对贾雨村眼说。这贾雨村同香菱的生父甄士隐是好友,如今就可以帮香菱寻到娘家了。

    贾雨村因先皇即位,上面变天,他恰是倒霉是追随了八爷党的,未看准风向遭了牵累。如今四爷大肆的排除异己,几日内撤换了许多各部的官员,但凡是八爷党的人,都岌岌可危。贾雨村如今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又来攀附贾政讨个法子。

    贾雨村带来了一副田黄印石,奉与宝玉说:“昔日在苏州,林小姐是最喜欢金石篆刻,更是喜欢这田黄石。如今我得了一副,送个女弟子把玩吧。”

    宝玉一笑,却之不恭,然后听了雨村开始谈论朝中之事,大有后悔昔日误信误从了八爷的意思。宝玉最是鄙薄这种墙头草,也不多言,不过听他讲到四爷如今大动干戈的排除异己,不由眉头一皱。

    “小世兄这些日怕是没有去朝中还不知晓,八爷那日在先帝陵前被四爷怒斥罚跪,九爷去辩驳,被赏了二十记耳光。”

    “这是为何?”宝玉不解,眉头紧拧。

    “还不是因为十四爷,十四爷恃宠而骄,仗着自己是皇上的嫡亲弟弟,竟然不肯对皇上行叩拜大礼,就那么梗个脖子口出狂言,听说许多话疯疯傻傻的,吓得文武百官无不变色呢。”贾雨村神秘道,又自嘲的一笑道:“世兄自己去打探一下,怕是知道的能比雨村知晓得更多呢。若非十三爷出来周旋,怕是皇上当场宰了十四爷的心思都有!”

    十四爷。宝玉咬紧了唇,暗自心里跺脚,哎呀呀,这个十四爷,如何这边的执拗沉不住气?大势已去,回天无力,如今兵权被控,朝廷内又无援手,他还不趁早闭口见好就收,还如此的僵持下去有何益处?

    只是四爷,如今对十四爷步步紧逼,怕也是不够大量。

    送雨村离去时,宝玉依旧起身去送他出府,贾雨村连称不敢婉谢。宝玉笑道:“我正要去十三爷府上去看看,如此顺道。”

    宝玉依约将香菱的事儿透露给雨村,一是说为香菱寻回娘家也是喜事,二是劝雨村行善积德才是保全自己的根本。雨村连连称是,告辞离去,宝玉就打马入宫去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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