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梅与毒
柳瑶华此时只觉眼前昏黑,大早上起来连口水都没喝,更别提早饭了,走了五个小时,居然当头一句,太后在睡觉?
小宫女哪管她那么多,抬了帘子道:“还请宁妃娘娘在偏殿稍待。.”
说完,小宫女退步而出,柳瑶华暗暗咬牙,心中百般猜测太后娘娘传她到此的目的,难道只为了折辱她?那扔她在冷宫受审不是更直接些!
说是偏殿,可看这样子不过是偏殿处一隅小耳房,连壶热水都无,更别说什么点心瓜果,柳瑶华禁不住这么折腾,只觉得头隐隐作痛,手脚都使不上力气,只想能喝口水,吃口饭!
这偏殿一坐,又是一二时辰将过,那太后又不是猪,哪会这么能睡,柳瑶华饿的脱力,手指都有些颤抖。这时小宫女才进来道:“宁妃娘娘,太后有请。”
柳瑶华只能打起精神,把这一关应付过去,缓缓站起,便要随了小宫女而去。那小宫女只是弯身行礼,做出请的姿势,柳瑶华暗自纳罕,总不能自己去找太后吧?她根本不知太后现在在这偌大的永宁宫何处。
可就在柳瑶华与小宫女错身一瞬间,只觉得袖子被什么东西挂住,那小宫女却一个闪身上前,为柳瑶华打起竹帘:“娘娘,请随奴婢来。”
柳瑶华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如蝶翅蝉翼的纤长睫毛只轻轻一颤,便凝目垂眸,低头随着那宫女往前而走。
太后在正殿交泰殿,与身边的老嬷嬷说着什么,小宫女挑帘进去,也只是跟里头的大宫女禀告一声,人已经带来,而那大宫女又转身去到里头给太后传话,柳瑶华被带进竹帘后听宣。.
轻轻叹口气,这便是权势的好处了,让你等便等,让你站便站,想怎么折磨你便怎么折磨,还不能宣扬半句不好。
小宫女也不在此停留,转身离开。柳瑶华见左右再也无人,悄悄的,合手拢在袖中,将已被汗润湿的小纸球绽开,再次确定连个人影都无,这才低头去细瞄上头写的什么。
那张小纸条被她左翻右瞧,揉的都要碎了,统共就俩字……“梅花?”柳瑶华看见这俩字,轻轻咬着莹润的粉唇:这是什么?
神秘兮兮派人传个字条,弄得她胆颤心惊,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这搞什么梅花啊?
也来不得再做沉吟,趁着现在无人连忙把字条碾碎,纸张沾了汗水,本就模糊,这下倒是散碎成了渣。
柳瑶华还再想,那个小宫女也不多话,偷摸着塞了条子,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不至于毫无线索吧?
不禁开始去想与梅花有关的一切——难道会是梅花糕?江南名吃,听说还做过宫廷御用点心,拳头大的梅花的形状,馅料多是豆沙、玫瑰。猪肉……会是这个?
也许是《梅花三弄》?或者那个被杨贵妃排挤失宠的梅妃?还是……梅花档案???
能让柳瑶华这么煞费心思锲而不舍的思考,这条子的来历她自是有了推测——柳尚书曾说过,宫中自有他布置的眼线细作,只要入宫遇到危机,自有办法传递出消息。可惜的是,这些眼线到底是谁,又安置何处,她无从知晓,如今得了这字条,便晓得是自家那个狐狸爹开始行动了……到底“梅花”代表的是什么啊?
柳瑶华只觉得自己快饿昏过去了,所有思维都呆滞不前,不时蹦出的奇怪想法,快叫她把最后一点精神都费尽了,也终于有人来宣她进去。
这头一次拜见太后,居然这么狼狈!柳瑶华最后又瞅了一眼外头洁白的云朵,还有碧蓝的天。
要讨好这整个后宫最大的女头头,不表现恭谨勤勉些,以后就等着穿小鞋,吃挂落儿吧!于是,她柳瑶华再是饿再是没精神,也不敢在最后关卡丢盔弃甲啊!
打定主意,摆起在家学的那些礼仪规矩,低眉顺目缓缓行至内殿,也不敢抬头细瞧,只以余光目视前方,觉得差不多距离才行叩拜大礼:“罪妃柳氏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娘娘身体康泰。”
上首那人一直没出声,整个大殿安静的只余下杯盏磕碰的声响——若不是那杯盏相扣的声音,她都要怀疑前头座位上是否真的有人了。
柳瑶华心提得高高的,越发激烈的心跳,让她本就气血不足的身体越来越绵软无力,快撑不住了!
终于,太后娘娘似乎觉得时间过去真的够久的了,一声“起吧!”终于将柳瑶华释放。
太后的声音毫无一丝情绪,却能叫人被那股威压强摁的抬不起头来,柳瑶华虽低头,却不失气节,极力保持脊背挺直。谢恩过后,保持大家礼仪,垂首恭谨站在下方,眼睛也不敢往四处乱瞄。
望向下方的柳瑶华,太后的眼神竟有一瞬间的恍惚,却缓缓露了一丝笑意,慢慢道:“柳家的这个庶女,可真是个玲珑妙人儿啊。”
柳瑶华不明就里,又猜不透今日太后宣她来到底所谓何事,只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当下忙谦虚一声,对上首道:“太后娘娘谬赞了,罪妾规矩学的不到家,委实担不起玲珑二字。”
好在,太后也只是让她抬起头来,与她话起家常:“说起来,哀家也只是长你姐姐两岁罢了,她刚入宫的时候就极美,如今瞧见了你,却又觉得,虽是一家子人,可你姐妹俩相貌也不尽像,你比你姐姐更美的多。”
只比长姐大两岁?柳瑶华差点控制不住脸上的神色,顿了顿方微微颔首,垂眸道:“家姐长得像母亲多些,妾长得随……姨娘。”
不过是清浅一笑,柳瑶华那本就脱俗的容貌越发妩媚动人,清澈里带了灵动,太后瞧着略一愣了愣,轻笑:“你这妹妹比瑾凝夫人更是妖娆。”
“太后娘娘过誉,各花入各眼,只妾更得太后眼缘些。”柳瑶华羞涩抿唇一笑,按着心思与太后周旋,暗自思量,怎的太后也不说宣她来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