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红人霂菲
柳瑶华心中发笑,面上却是恭谨勤勉——她从不敢小瞧这些所谓的“小人物”,这宫里的那些个主子娘娘,或许有那不精于谋略的,可这宫女太监,但凡能上位的,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虽没有那些后妃的权利,却仍旧不可小觑,不然,狮子老虎固然能一口嚼碎了你,这些小蚂蚁却能蚀骨饮血,让你防不胜防。.
想的多了些,柳瑶华安心淘米熬粥,又把从涟漪小筑边上池子里捞起的鲜嫩猩叶细细洗干净,不用那灶火熬粥,却另外支起叙炉,用砂锅慢慢熬煮米粒——米汤上头铺了几层荷叶,等汤汁熬煮的差不多,那荷叶的清香与碧绿盎然,已经渗透到颗颗软糯的米粒中。
又挑了几样酱瓜小咸菜,都是太后平日里吃的,等拌好芝麻香油,那边司琴已经把荷叶榨出的绿汁子尽数放到了瓷碗里。
柳瑶华就问边上负责太后膳食的那位何姑姑:“姑姑,太后平日都爱吃些什么点心?”
何姑姑也是听明青嬷嬷交代过,王太医说药以食补,因此荷叶等等都是最好的,奈何太后就是不喜欢这凉凉的异味儿,好多次连筷子都不动,因此,柳瑶华在这边忙活,她在那边忙活,就怕太后一会儿不给这宁妃脸面,一口不吃的时候,自己这份心意倒是更为突出些。
她那点小心思,别说柳瑶华了,就是司琴几个都瞧得出来,不过大家谁也没说她什么,现在柳瑶华问话,她也只是凉凉道:“小巧精致的点心,太后都爱的。”
说着,就把蒸笼里自己收拾好的灯笼红豆糕摆了盘儿,旁的宫女都小心翼翼往柳瑶华这块瞅,柳瑶华也不以为意,只笑笑便去取面粉。.
司书已经将新鲜的鲢鱼收拾干净,绑在一处等柳瑶华下刀去片。
几位何姑姑的学徒瞧着新鲜,不知宁妃这又是要出什么花招,晾着洋洋得意的何姑姑没理,都凑得近一些往那边瞧。
净了手,柳瑶华一手扯鱼尾,将平摊在板子上的两片鱼肉从头到尾一点点刮蹭,一刀刀下来,底下接着的碗里就是新鲜的鱼茸,三斤多的大鱼不消片刻功夫就剃得剩了薄薄一层鱼皮鱼骨,司琴本是府上厨娘的女儿,柳瑶华在府里学厨的时候,她也常常帮忙,此时驾轻就熟地将鱼头与鱼骨头扔进边上的砂锅内熬住,而柳瑶华一点都不停歇,有司书准备的各色调料,慢条斯理却是手法极快速的将馅儿料调配得当,那边汤水滚沸,鱼丸飞速下锅,变色即起,又入新丸儿,等丸子全部汆熟不过一杯茶的时间。
“娘娘,面也和好了。”司书指了指盆子里嫩绿嫩绿的小面团。
柳瑶华望了眼汤锅,笑说:“汤也差不多了,你去看着锅,叫司琴把面处理下。”
众人瞧着不解,这面团还干嘛用?
司琴只是取了放包子馒头的篦子来,切的均匀大小的小面块使劲儿在篦子上一挤,就成了螺丝样——当然,这法子虽是柳瑶华教给司琴的,可司琴到如今也不知道啥叫螺丝就是了。
各样都准备好,面块下锅,很快就漂起,等司琴看着差不多,又把圆胖的小鱼丸下锅,顷刻就离了火,将砂锅的盖子一盖,大功告成!
几样小菜,一个丸子汤,再加一品粥,吃不吃的,反正柳瑶华觉得自己也尽力了,当下,把自己的吃食取了,就领着司琴回去吃饭了——梳洗不用她,就是不想自己在她眼前晃悠,那人家太后用膳,自己也不好时不时在那晃荡啊!
用罢早饭,还不等席面撤下,霂菲就带了太后的赏赐来,是两匹上好的绸缎。
“哎呀,太后真是太客气了,已经命内务府去给本宫加做了不少的衣裳,还赏赐了本宫那么多首饰,这又送来这么好的料子。”柳瑶华嘴上道着客气,一旁司琴已经请了霂菲落座,宁妃赐茶。
霂菲也是个开朗的姑娘,也不多做作,安心喝茶与宁妃闲聊:“娘娘的一番心意,太后着实喜欢。还让奴婢跟娘娘您说呢,每日里起的那么早,休息不好别累带了身子。”
“哦?太后喜欢那些吃食?”柳瑶华抿唇一笑,羞赧一笑,端的是庶女的一朝被夸那种小家子气。
霂菲不屑之意也不外露,只笑说:“可不是么,尤其那道鱼丸汤,太后喝了两小碗——娘娘不知道,太后平素最不喜欢那些荷叶、绿豆味儿的东西,不管是点心还是茶汤,一律瞧也不瞧的,可今日,那小砂锅一摆上桌,别说太后了,就是咱们这些近前服侍的,都馋的要流口水了!”
柳瑶华又是一笑,与她又闲聊几句,安生受了布料,便让司书与司画送她出去。
莲歌把布料收好,挑帘进来:“娘娘?”
“嗯!”柳瑶华脸上全无情绪,应了声,却闭目养神起来。
后头司书回来,指派司画去后头端杯银耳羹来,与柳瑶华道:“娘娘起的早,喝点汤水养养,瞧着眼圈都发青了。”
柳瑶华自己都不察觉,曼声应了,待会儿,诸宫妃子就要过来永寿宫请安,她还得在那之前去给太后谢恩,省的被那群闲的无事的挑了由头又找自己的事儿来!
莲歌见柳瑶华虽闭目,却并不安神,便道:“娘娘,奴婢瞧着,那霂菲姑娘不是个好招惹的。”
柳瑶华嗤了声,却勾起唇角:“这宫里,哪个是好相与的!”
司琴沉吟稍许:“霂菲姑娘虽说是太后身旁的当红大宫女,可那衣裳首饰也太……”话点到为止,与司书互相望了一眼,心中都是了然。霂菲虽看着对宁妃娘娘极为客气,人也是个爽朗的,但并不可能是个没心机的。不然也不会有了如今的位置与太后的青睐。
爽朗不失心机,客气又带了傲慢——与宁妃聊天,却不守着奴婢的本分,赐座便坐,赏茶便喝,全然将自己摆在宫中妃嫔的位置上。再上上她一身行头已然逾矩,本来只是个得宠的一等宫女,却胆敢穿着宫妃才有的鲜明掺银的衣料,还有头上的金钗,腕上的玉镯,连明青嬷嬷那等位置的人,都不敢如此穿金戴玉,一应赏赐都放在了柜子里锁着,也不穿戴出来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