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聚散本无期
赵菲儿心事重重离开萧丞相的书房，在嬷嬷引领下来到玫园。.天色已暮，她亦无心观赏玫园春景。进入闺楼，见凝烟整理毕行装，正坐在桌边揣度赵菲儿的心意，给拨来玫园侍奉的上下奴婢分派赏金。凝烟虽深得她欢心，此时想来，亦不过是萧丞相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罢了，不由更添心灰意冷。
赵菲儿走到桌边，见堆了一份份的礼金，没好气地坐下，吩咐凝烟：“通通收起来，用不着给谁打赏。”
“是。”凝烟虽疑惑赵菲儿去见了一趟丞相大人，回来为何说出与平素为人大相径庭的话，还是很顺从地将礼金归拢收起。她偷眼见赵菲儿面色不愉，不敢多嘴，悄然起身为她斟来一杯冲泡好的杞菊茶。
赵菲儿接过茶，刚送到唇边，见萧守徵带着两名侍婢，笑嘻嘻走进门来，给她打招呼：“哟！妹妹回来啦！叫姐姐好等。若是缺什么动用使唤，只管给嬷嬷们要，谁敢怠慢妹妹 ，告诉姐姐一声，看如何治她们。”
“多谢萧姐姐，姐姐请坐。”赵菲儿放下茶杯起身，欲对萧守徵施礼，后者抢步上来扶住她，拉她一起坐下，“妹妹何必客气？”
“礼不可废！”赵菲儿干笑道。
萧守徵亦笑道：“什么礼不礼的！快别提这些。姐姐本想着妹妹难得入京，还不在相府盘桓些时日。适才却听闻，妹妹三日后就要入宫觐见陛下。唉！人生聚散无期，可叹我们姊妹，刚相见又要分离。“萧守徵说毕，拿着绢帕拭擦眼角，一派不舍。
赵菲儿哪和她有什么姊妹情分，见她如此做派，心里虽疑惑，嘴上只好敷衍劝慰她：“妹妹入宫见驾，未必就不能再回来和姐姐相见。姐姐无需伤心。“
“唉０虽如此，姐姐自从出嫁后，失于调养，可叹病体支离，三日里没两日消停的，不过苟延残喘，挨日子罢了，难得归宁一次相府。.你这一去，却不知何日能再见你，或已等不到相见那日，姐姐已去了。“萧守徵越说越悲，淌眼抹泪起来。
“姐姐得了什么病？“赵菲儿问她。
“姐姐也不知，发病时每觉神志恍惚，时喜时悲自哭自笑，懒思饮食寝卧不安。找不少太医看过，有的连药方都不开，说是情志不畅，饮食清淡心情放松即可。有的说是中了邪，请道士驱鬼捉狐镇妖除魔。也有说是得了百合症，服了不少的药，毫无验效，折腾得叫人好不心烦。”
“百合症？”赵菲儿狐疑伸出手，按她家祖传帛书上的说法，得了百合症的人，往往忧郁寡言，萧守徵和她虽才认识，可不像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子。她握住她手腕为她仔细诊脉，“人常说，三分病七分养，姐姐平素里，心境放宽些，莫伤春感秋，徒添心事，对身子骨不利。“
“妹妹说的何尝不是。“萧守徵愁锁双眉，微微叹息。
赵菲儿不再言语，凝神为她诊了脉，良久方道：“姐姐这病，不似百合症，更非中邪。妹妹观你言谈哭笑无常，情绪易于波动，时时悲伤流泪。适才听你说起，寝食亦不安，平日里可是时常口干便秘，阴津不足？”
萧守徵低头默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姐姐的病，治起来不难，但须得打开心结，平日莫忧愁思虑，抑郁伤心。”赵菲儿命凝烟取来笔墨素绢，为萧守徵开药方，“妹妹先为你开这药方，你服用试试。”
赵菲儿写毕药方，吹干墨迹，萧守徵接过，看上面写了粉甘草，淮小麦，大红枣，炒枣仁，野百合，生牡蛎数味药，疑惑问：“就这么简单？”
“姐姐此病，切记放开心怀，药汤之治无非为辅。”赵菲儿说毕，见燕雪舞身边一名侍婢，在门外探头探脑，忽想起两人临别之言，遂与萧守徵道别，带凝烟捧着送给萧府小少爷的礼物去见燕雪舞。
燕雪舞住在田老夫人正房之后一处偏院，虽然是偏院，格局不如老夫人居住的正房轩敞大气，但雕梁画栋，极具华丽，房里的诸般摆设无不豪奢，从此可见燕雪舞的娘家亦财大气粗，根基深厚。
燕雪舞正和奶娘侍婢们一起逗乐儿子，听说赵菲儿来了，正想去接她，赵菲儿已入了门，快速行到燕雪舞面前，从奶娘怀中接过孩儿抱住，仔细端详笑道：“瞧这小模样，岂不是和燕姐姐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吗？长大了又是个害得女孩儿们神魂颠倒的美男儿。”
“瞧你这张嘴。”燕雪舞嗔怪地盯着赵菲儿，嘟起嘴来，“我的孩儿，岂会腻在脂粉堆里消磨雄心壮志。”
“是，姐姐生的是个小小丞相，有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能。”赵菲儿乐呵呵地逗孝儿，问，“可起名儿了？”
“老相爷给起的名儿，萧远明。”奶娘插嘴道。
“远明哦，小宝贝。”赵菲儿掉头命凝烟将送给萧远明的见面礼，一只上品的玉麒麟交给燕雪舞。
燕雪舞为孩子带上玉麒麟，笑道：“难为妹妹费心。姐姐还想让远明拜妹妹做干娘呢，却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好啊！”赵菲儿欣然答允。
燕雪舞开心得合不拢嘴，就势抱着儿子欲对赵菲儿作礼，忽见一位嬷嬷走到她身边施礼禀报：“少夫人，老夫人吩咐老奴过来和你说一声，大小姐难得归宁，又有了兴致想赏后园的桃花，适逢相爷收了赵医女为养女，让阖府上下都改口称‘三小姐’，此事可喜可贺，老夫人请少夫人辛苦一下，明日索性多宴请几位平素交好的命妇名媛，将你长兄家养的歌舞姬们亦请来助兴，大伙儿一起热闹热闹。“
燕雪舞惊愕地看着赵菲儿，将孩子交给奶娘：“相爷收了妹妹做养女？“
赵菲儿抿嘴一笑，算是回答。
燕雪舞旋即开心拍掌笑起来：“这下好了，妹妹总算可以长留相府，和姐姐做伴了。”
赵菲儿叹口气告辞：“姐姐既事多繁忙，妹妹明儿再寻姐姐一述别情。”
“哎哎，别忙着走哇！”燕雪舞将孩子交给奶娘，情急地拉住赵菲儿，“姐姐有几句知心话儿，想和妹妹说呢！”她一挥手，下人皆退，她拉着赵菲儿坐下,一脸严肃问。“妹妹可有答应大小姐去御史大夫府上游玩？”
赵菲儿摇摇头。
“妹妹千万别去那府，大小姐的夫君侍御史公孙嵇，有个怪癖，性奇好、淫，女儿都快到适婚之龄了犹不知检点，府上现养了数十名姬妾，还不知足。只要哪位姬妾让他稍不如意，他就冷落一旁再不理她，另觅新欢。若被他撞见妹妹这般绝色姿容，一定不会放过你。”燕雪舞叮咛道。
赵菲儿这才明白，萧守徵的病根从何而来，不由对她心生同情：“既公孙嵇如此荒诞不经，相爷为何还将女儿嫁给他？”
燕雪舞叹息道：“身为帝王将相的女儿，虽地位尊贵，却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罢了，我们的命运岂能自己做主？先皇若养有公主，陛下还不让她下嫁相府，何必将我这个番王之女，指与夫君为妻？大小姐，亦是先皇临终前，亲指与公孙嵇的，相爷岂敢不遵？你一定要牢记姐姐的话，千万莫去御史大夫府。”
“她想邀我过府游玩，也得有机会才行啊！三日后，我即入宫觐见陛下，到时候还不知会不会长留宫中呢！”赵菲儿对燕雪舞很是信任，无话不谈，遂将见萧丞相后谈过的事，都告诉了她，想到萧丞相交给她的任务，不无好奇地问，“姐姐可知萧二小姐为何不得帝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