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侍婢中奇毒

    赵菲儿顾不得其余，立刻回转玫园，替凝烟诊治。.她来到凝烟房中，见她卧在床上，盖了好几床被褥，身子蜷缩，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浑身发抖，状若恶寒。

    赵菲儿观她形状，如伤寒之症，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替她诊脉。诊脉片刻，心里拿不定主意。凝烟离开她时还好端端的，怎会一下子变得如此？她心中作疑，伸手褪开被褥，检查她身体有无伤痕。但她将她身体仔细检查过，并无一丝异常。犹豫片刻，她只好替她开了一剂治疗伤寒的药方，命婢女拿去取药熬煎。这头忙毕，婢女送来她的驱寒疗伤药汤，服侍她服下。

    赵菲儿折腾这一场，早已疲了，强撑守着婢女拿进汤药，替凝烟灌下，不放心地趴在她床头打了个盹儿，醒来天已黑，草草吃了点婢女送来的晚餐，见她依然未醒，发烧寒战不退，心里着急，回到绣房取出帛书，仔细翻看许久，亦不得要领。

    她将帛书妥帖放回，却见放置帛书的羊皮卷里，放着那张锦帕和小药瓶，小药瓶中另装满了百宝断续丹，旁边还放了一把用鹿皮做鞘的匕首。这把匕首，乃昔日她救铜面人时从他体内拔出，因当时相中此匕不仅小巧，能削金断玉，异常锋利，且淬有剧毒，很适合用来防身，故暗地里收了起来。后来她因救铜面人受到牵连，被下入狱，回去后就将之深藏不露，以免惹祸上身。再后来她连番遭遇变故，性命堪危，此次出远门，出于慎重起见，她特意将这把匕首取出随身带上。孰料今日因相府开赏花宴，她沐浴更衣，不好将利器杂物等带在身上，反而又着了静安郡主的暗算。.

    她拿起匕首，从鞘中拔出泛着幽幽绿光的匕身，寻思如此剧毒，她都无法完全配制出解药，须得徐徐调整药方驱除毒素。那位铜面人怎有本事配制出如此高明的解毒丸？这说明一个问题，此人定是个玩毒的高手。想到此人，不由想起日间从水中救她的那位中常侍，他们是同一人吗？但他今日见到她样子，却好似第一次与她相见一般。如果是他，他为何要装得不认识她？不过撇开别的不说，两人的轻薄之态，却是同出一辙的。

    赵菲儿想到此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来。既然他是位宦者，对年轻貌美的女子稍有轻薄，好似也不太为过。

    经历过静安郡主害她之事，她必须加紧防范，遂将她最近按照铜面人给她的解毒丸调制出的一瓶药丸和百宝断续丹，以及透骨麻醉散等药连同匕首贴身收起。她依然不放心，想了想，打开首饰匣，从中取出三根形状一模一样的金簪出来。这种金簪，是她在始平为萧远明挑礼物时发现的，她当时一见，大为心动，便将之全买了下来。此簪身可分开，其内中空，直至簪尖，透出一个小洞，另用一个金帽做成簪尖，将此小洞套住。赵菲儿将透骨麻醉散装进这种金簪中，危急之时，只需拔开簪帽，可用于防身。若是装入毒药，便可用来杀人。赵菲儿决定等稍有闲暇，便配制毒药装进去，用以防身。她装好金簪，将之全插入鬓发中，一阵倦意袭来，她以袖掩面，打个很淑女的哈欠，起身去床榻上衣不解带和衣而卧。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踏实，时时恶梦连连。不是梦见窦建安一脸凶恶，举着鞭子狠狠鞭打她；就是梦见她被李文秀和静安郡主推入冰窖中，被活埋起来；要不就是她被人强行灌下毒药……但每一个梦中，到最后都有那位刚毅英武却又是个宦官的美男出现来搭救她。

    更声四响，婢女过来呼喊赵菲儿，说是凝烟醒了，但情况更为不妙。赵菲儿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涔涔。她顾不得自己，擦去额头冷汗，翻身而起去往凝烟房中，见她双目大睁，眼中流泪，满面烦闷表情，却说不出话，嘴角溢出鲜血，浑身簌簌发抖，高烧不退反增。

    赵菲儿见她此状，心中大恸，扑过去拉住她的手，哽咽道：“凝烟，你是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凝烟定定望着前方，身子朝后一倒，四肢抽搐起来。婢女们着了慌，缩在一边交头接耳，说那片树林中时常闹鬼，凝烟一定是撞鬼了。

    赵菲儿顾不得训斥她们，连忙奔回绣房，取来银针，替凝烟扎针缓解抽搐症状。过了一会儿，凝烟放松下来，再度昏睡过去，赵菲儿起身，见天色已亮，决定去那片树林里一探究竟，哪怕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好为凝烟确诊救治。

    赵菲儿要入园，婢女们就算怕得要命，也只好随她而行。一行人来到曲廊后的树林，赵菲儿毫不犹豫，举步而入。婢女们虽想裹足不前，却恐她有个闪失，她们担当不起，跟在后面七嘴八舌劝阻，见赵菲儿不为所动，继续前行。婢女们无奈，反正人多壮胆，她们也跟着进入树林。

    林子不大，晨风微拂，树木飒飒，薄雾冥冥，小鸟呢啾，暗香浮动，珠露滴坠。一缕缕霞光穿过横斜的枝叶，投射到林中，驱散薄雾，将众女的影子拉得老长，显出一派祥和安宁，使众女的恐惧心减轻不少。

    赵菲儿顺着林间小径，缓步而行，仔细察看周围环境。行不多远，见一弯春水，随着小径旁曲折绕林而去。赵菲儿顺着流水，继续前行，在泠泠水声中，好似听到另外一种哔哔的奇怪声响。她正侧耳细听，忽听到远远坠在后面的一名婢女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吓得众女跟着尖叫连连，一窝蜂拥着赵菲儿朝前跑。

    “停下！”赵菲儿身不由己被婢女们架着两只胳臂朝前跑，气恼地努力停下脚步，回头张望。见那名发出尖叫声的婢女跄踉数步，扑地跌倒在地。她奋力从身边婢女手中抽出胳臂，扭头朝倒下的婢女跑去，将她上半身扶起，却见她双目闭紧牙关紧咬，已人事不知。

    “这是怎么回事？”赵菲儿抬头四处张望，耳边又传来哔哔的声响，和在流水声中虽细微，但依然清晰可闻。她已经听出声音发出的方向在流水中，不由狐疑地朝水面探头过去。忽然，一股股细微而密集的水箭从流水中激射而出，直喷向赵菲儿蹲着投射在路面的身影。

    “含沙射影！”赵菲儿心中一动，蓦然想起她昔日在父亲珍藏的一本古籍秘本医书中见到记载的射工毒虫，敏捷地合身扑倒在地，朝前翻滚数圈，密集的水箭全落了空，并未喷中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