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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夜半怨歌幽

    赵菲儿想起父亲在窦建安那里学了许多施毒解毒之术,若要想调养那些毒虫,使它们毒性大大提高,料非难事,但如此豢养啮斗出来的蛊虫,其毒岂不比寻常蛊虫厉害许多,若是入她体内,虽能一举斗败原蛊虫,她亦会元气大伤,弄得不好恐致性命之危。.更兼淳于奬若是无法控制此凶猛毒蛊,他亦会受其害反噬,心里虽担忧,当着淳于奬不好说出,寻思改日和父亲再作商议,陪着他们说笑片刻,告退归房。

    赵菲儿回到房中服了药,漱洗换衣,恐刘晋费了不少心思给她送来的丝绢被宫婢发现,遂将之寻机私藏于肚兜夹层中,与羊皮卷放在一起。她思念起他,努力控制情绪不致伤感,转而念及刘显派入京中的使者去了这么久,为何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反而是刘晋已得知她的下落及当前情形,如此大费心机将千年人参和他的诗书辗转传到她手上。

    从刘晋的诗中,她不难看出他的心情很迷乱茫然,对她亦很思念,她卧于床上,虽已身心疲惫却辗转难眠,思绪纷扰。恰于此时,门外响起数声轻叩,接着传来女卫长的声音:“王妃娘娘,王爷来了,想见娘娘一见,不知娘娘已入睡否?”

    赵菲儿瞑目叹息,举被蒙住头,闷闷拒绝道:“我已困倦了,请王爷改日再来吧!”

    女卫长退下,少顷门外传来轻轻脚步声,接着响起刘显温柔的声音:“菲儿,今儿小王派人给你送来的东西,你可满意?”

    赵菲儿拉下被褥,对刘显将他哥哥送来给她的礼物,厚颜无耻当着他所送的做派感到厌烦,唇角浮起一抹讥讽笑意,拖长音线曼声回答:“很满意,难为王爷费心了,菲儿多谢王爷。.”

    刘显轻笑一声,似对赵菲儿的回答很感到开心,旋即门外响起他低柔婉转而又饱含思愁的歌声:“极目柳堤垂丝扬,红消香断去,恨难藏。虽盼佳人惜此缘,心却屡屡殇。谁能懂?满心伤深创?总想让伊芳,时时都相伴,永依傍。知音难求怨意长,魂梦里,刻骨啮心伤。”

    赵菲儿叹息着,将被子举起捂紧双耳,但那幽怨的夜半歌声,怎么也挥散不去,害得她缩在被窝里,浑身起满鸡皮疙瘩,悄声嘀咕:“你这般风流俊俏人中龙,岂会缺了知音解语花?夜这么深了不让我休息,还跑到门外来鬼哭狼嚎,究竟安的什么心?”

    她说着话,外面刘显的歌声歇了,她扬高声调说道:“夜深了,王爷且回去歇息吧!”

    刘显含着几许失望,答应一声,接着声息悄然,门外传来一声声促织低吟。赵菲儿被他这一搅,思及昔日他趁她之危做出的错事,如今她没脸跟窦建安走,又有何颜回到京城,再见刘晋?心里更是凭添几多怨恨,长吁短叹着,直到晨风起,百鸟鸣,天际隐隐露出一丝鱼肚白,朦胧打个盹儿,忽听到外面传来宫婢的惊呼:“王爷怎在此睡着了!”

    赵菲儿讶然惊醒,长发纷披着,睡眼尚朦胧,推开房门朝外一看,见刘显穿着一袭黑色龙袍,外罩金丝轻甲,满面风霜,一身尘土,身子靠在廊下木柱,坐于石阶上,微微张嘴,一副恬静与人无害的模样,竟没被宫婢的呼声惊醒,好睡正酣。

    赵菲儿摇摇头,过去将他推醒。刘显睁开双眼,迷离的眸光看清眼前站着的佳人,倏然透出明亮的喜悦,露出和煦微笑,他站起身,一把抱住赵菲儿的腰际,将头附在她耳畔低语呢喃:“爱妃,小王还以为,今生再也看不到你了。”

    因刘显适才靠着木柱酣睡,赵菲儿这才看到,他的左额一角似是受到撞击,肿起鸡蛋大一团淤包。她悄自顺下眸光,又见金丝轻甲外露着的黑龙袍上,有好几团血迹,不由心里一沉,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将他朝后推,正要动问,却听他哎哟一声,回手捂住适才被她所推之处,痛苦地弯下腰,露出满脸痛楚,使得她不得不低头去问他:“王爷怎么啦?”

    刘显抬起头来,丝丝吸气,努力对她露出一抹笑意,柔声道:“劳烦爱妃,扶小王到房里歇息片刻。”

    赵菲儿无奈,只得将他扶进房中,让他在椅中落座,命宫婢送上茶水,自个儿在他对面坐了,握住他手腕查脉,旋即放开他,带着几分悲怨低声道:“瞧你这情形,似是受了不轻的伤,为何不在宫里好生将养,反而跑到我的房门外一夜露宿?你就不担心受了风寒,更加重伤势?”

    刘显忍着痛楚,露出一副可怜兮兮没人收留的流浪狗模样,对她低声解释:“小王受了伤,一则想念爱妃,恐自己临死也见不到你,再则到爱妃这里,若有三长两短,反而能得到及时救治,故而……”

    赵菲儿只得叹息,骂了他一句傻子,嗔道:“即便如此,你昨夜该将情形说明,我岂会不见你,然后将你妥善安置?再不济也不会露宿风霜。你这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刘显低下头,显出一脸心事重重,沉默下去。赵菲儿去取来医箱,拿了百宝断续丹给他服下,又帮他小心脱了金丝轻甲,解开衣襟,为他换药重新包扎伤口。见他左胸之上,肩头之下,受了一处箭伤,箭镞早已取了,所幸没中毒。赵菲儿重新为他清洗一番,敷药包扎好。

    刘显披着黑袍,忽然伸手抱住赵菲儿,将头埋在她胸前。赵菲儿身子一僵,举手推他右肩,刘显抬起头来,眼圈儿红了,澄澈眸中泛起泪花,露出一脸委屈:“爱妃这一向,为何对小王一直没有好脸色?总是藉故不肯见小王?小王究竟何处惹得爱妃不开心?昨儿陛下遣了两名武艺高妙的使者来洛阳,将小王一举制服,捉回京城。若非小王机警,又得侍卫们拼死相救,这才得以脱逃,连夜逃回来见到爱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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