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相逢徒心伤

    果然昔日赵菲儿所料不差，公孙嵇病情稍松，告知她其实淳于奬手上有针对七绝伤情蛊的解药，刘显早已得到预防，再炼新蛊的目的，就是为了遗害窦建安。.

    刘显表面上对赵菲儿，一派温情脉脉，千依百顺极尽宠爱，其实却处处暗害她，甚至还利用她对付旁人，赵菲儿如今已恨透了他。

    公孙嵇受到赵菲儿的感悟，迷途知返，痛改前非，赵菲儿见他不似作伪，遂为他清除体内之毒，又发现他昔日染有花柳病的余毒未清，如今身体虚羸，其势又起，便血不止，遂一并以朴硝、桃仁、赤芍、全蝎、浙贝母、血蝎、金银花、野大黄、茯苓、炮山甲、车前子、蜈蚣诸药，为他制作花柳败毒丸，交予他服用。

    公孙嵇感激得涕泪横流，跪下对天发誓，当对赵菲儿誓死效忠，追随保护她，带着手下人马护送她进入京都，设法令她与刘晋相会。

    但这头赵菲儿尚未见到刘晋，那头刘显的大队人马已抵达京郊，将京城团团围住，开始攻城。刘显此番前来夺宫，早已做足准备，无归府的死士有不少早已预先混进京城，他们虽已发现了赵菲儿，但见她与公孙嵇在一起，遂不再多事抓她。这些内应者很快集结在一起，假扮南军卫士，外呼里应，为刘显的人马打开了一处城门，使他们长驱直入，两方人马顿时展开激烈的巷战。

    满城兵来将往，乱成一团，厮杀震天，火光四起。

    赵菲儿这头，公孙嵇终于买通了宫人，带着她偷偷进入建章宫。赵菲儿离开后，刘晋搬入崇福殿长居，赵菲儿轻车熟路去到崇福殿，一路见宫人们背着包裹细软，惊慌四走，各自逃命。

    崇福殿外昔日林立的宫卫早已消失无踪，殿门紧闭，风叶萧萧，一派凄凉。.

    公孙嵇带来的侍卫上前去拍门，并无一人来应。赵菲儿只得转往后园，让侍卫飞身入内，从里面打开门。她提着裙裾，快速奔向昔日居住的后殿，远远见那些镶嵌墙上的金珠玉饰，已被人撬走，墙面一片坑坑洼洼，变得无比凄凉。她奔入殿内，见里面乱七八糟，似受到洗劫一般，各种精美华贵的装饰品消失无踪，没有一个人影。

    她心中升起一片不安，转身出门，又顺着廊下朝外飞奔，来到太子章的寝殿，里面依然是一副被洗劫一空的状态，别无一人，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更感到无尽的恐惧，刘晋怎么样了，他去了哪里？

    她惊慌地扬起声音，四处呼唤，脚步跄踉地奔跑着，却不见刘晋的身影。远处传来公孙嵇的喊声：“夫人，陛下在后园，流觞台上，快，快回来！”

    赵菲儿闻言，赶紧奔向后园流觞台，眼看快到了，只见高台之上，那一抹身影已瘦削，无助地靠在亭台玉柱上，依依映入她的眼帘，泪水霎时模糊视线，她哽咽着低唤一声：“陛下！”

    刘晋却恍如未闻，嘴里呢喃着什么，面色平静无波。赵菲儿拭去泪水，快速奔上流觞台，凝望刘晋憔悴不成形的面容，泪如决堤洪流。

    秦德从亭后露出身形，叹息着走到刘晋身边，对他耳朵大喊道：“陛下，镇国夫人回来了！”

    刘晋却苦笑起来，意态萧索低语：“秦公公，你别诓朕走了，朕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不然菲儿回来了，找不到朕，她会伤心的！”

    “陛下……”赵菲儿扑过去，噗咚跪倒在刘晋面前，对他咚咚叩首，大声地喊，“菲儿回来觐见陛下了！”

    刘晋震惊低头，费力地打量面前跪着不停叩首的女子，露出惊喜的笑容：“菲儿，果真是你吗？快，快起来，让朕瞧瞧！”

    赵菲儿站立起来，含着热泪凝望刘晋的面容，他蓄起了胡须，面色苍白泛黄，瘦削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眸中一片空洞，但身为至尊天子的威仪，依然不变。他抖索着伸出双手，慢慢抚上赵菲儿的面庞，两滴血泪从他眸中滚落，缀在刚毅犹存的唇角。

    赵菲儿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身躯，泪染衣襟，心潮起伏，哽咽不成语。

    秦德着急地走到两人身边，大声喊道：“陛下，情势紧急，不能再耽误了。老奴立刻护送陛下出宫，去投奔窦太尉，请他发兵回来剿灭叛贼，肃清宫闱。”

    赵菲儿慌忙放开刘晋，劝说他道：“陛下，菲儿入宫前，汝阳王的人马已经入城，我们赶紧易容走吧！”

    公孙嵇走上流觞台，跪地叩首道：“陛下可跟下臣的人走，这样不至引起汝阳王的注意，更容易混出城。”

    “好！”赵菲儿答应一声，秦德却颇忌惮地看向公孙嵇，冷声问他：“老奴不是听闻，公孙大人已投靠汝阳王，为他驾前第一得力谋士吗？”

    “咳咳，”公孙嵇不自在地咳嗽两声，一脸羞愧低语，“下臣受陛下龙恩感召，衷心悔悟，又弃暗投明了。”

    赵菲儿对秦德道：“秦公公请放心，公孙大人可为信任。”

    秦德遂不再有异议，刘晋却喘息数口，虚弱地坐到一旁玉栏上，发出剧烈的咳嗽，秦德过来，侍奉他吐出一口血痰，为他擦拭干净脸面，欲扶他起身，他却挣扎脱离开他，一脸固执地摇头：“朕不走！尔等退下，让朕和菲儿好好说会儿话！”

    “陛下……”秦德正欲再劝，刘晋决然举起手，止住他的话，挥手命他退下。

    秦德眸光一闪，举起手欲将刘晋打晕，强行带走，却见他回手捂住心口，两腮一鼓，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赵菲儿痛叫一声“陛下”，过去替他拭去嘴角残血，抓住他腕脉。

    刘晋却反手抓住她的手，露出一抹歉然的微笑：“对不起，菲儿，朕再也不能陪着你走下去了，你赶紧走吧，别再落进那个狼子野心的汝阳王手中，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不，菲儿不能丢下陛下……”赵菲儿失声哭泣起来，回手摸出装着百宝断续丹的药瓶，倒出一颗喂进他口中。

    秦德亦出掌抵住刘晋的背心，为他源源输入内力。

    刘晋伤感地掉头，对秦德道：“秦公公，别再浪费你的功力，为朕强行续命。朕这副残躯，已是走到尽头，如今见到了菲儿，知她一切安好，朕终于可以放下心事了!”

    赵菲儿哭泣着，疯狂地摇头凄然伤语：“陛下说过，要和菲儿相守一生一世的，陛下岂可自食其言？菲儿求求陛下，跟我们走吧……”

    “哼，狗皇帝想走，没门！”几人身后蓦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赵菲儿闻声回头，见李文秀仗剑卓然而立，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她身后跟着数名侍卫，稍一搭眼，便知他们一个个身手不弱，她一脸愤恨地道，“刘晋，你狠毒无情，杀我李氏满门，恶盈满贯，早已该死，速速纳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