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漠漠的血
漠漠懂事的冲博西达来点了点头,拔出了阿古拉腰间的那柄弯刀。
“漠漠!你别动!我来了!”茹娜一惊,拔腿向台上跑去。
孟和一见如此,也跟着一阵疾跑。
漠漠看了一眼台下奔跑的茹娜,面巾下的脸上,化出一丝微笑。那日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茹娜是他的女儿,而且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自己不能看着她流血。
更何况,今日阿古拉实在是太让自己心疼了,这种面对命运的无奈,与民国时的自己,同病相怜……
漠漠将手指抬至了阿古拉的头顶。阿古拉仰头,望着漠漠脸上仅露出的双眼,目中露出感激之色。
阿古拉看着漠漠的双眼一弯,似是在对自己笑,似是在对自己说话,让自己不要害怕……
那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漠漠的食指,殷红的鲜血,向阿古拉的额上滴落。
自始至终,阿古拉都未闭上双目,就那么定定的凝视着漠漠的双眼。刀划下后,她的眉间便一直紧皱,一定是很痛……
博西达来冲台下的那日松努了努嘴,那日松会意,忙让杭盖过去拦住了茹娜与孟和。
鲜血滴过,漠漠仰头向博西达来看去,博西达来冲她点了点头,漠漠退到了一旁,掏出手帕,捏住了手指上的伤口。
博西达来弯腰,用右手托起案上的透明魔球。魔球到了阿古拉的额头上方,博西达来口中默念巫咒,左手抬起,一股灵力向那球中注去。
霎时,台下响起一片赞叹、惊奇之声。
眼见阿古拉额上的鲜血,一点点的消失不见,似是渗入了他的皮肤中,可肤色却依旧如常。
漠漠面巾下的小嘴,已张得圆圆的,师父的巫法实在是太高深了!
“不愧是我北国的大巫祝!你救了孤王的阿古拉孩儿,一定要重赏!”阿斯尔王上脸上堆满了笑容,事情圆满解决,阿古拉也无事,真是有惊无险。
阿古拉起身后,并未向台下的父王看去,而是向博西达来郑然行礼道:“阿古拉谢大巫祝再次的救命之恩!”
博西达来还礼,淡淡摇头不语。
随即,阿古拉便又向漠漠走去,漠漠将手中拿着的弯刀,向他递还回去。
阿古拉并未接过自己的弯刀,而是无言的伸手拉起她那只划伤的手,将那手帕展开,细细为她包扎手指。
整个过程中,阿古拉始终一语未发。
漠漠看着他那专注的神情,心中暗想,这个王子看上去冷漠如冰,实则内心还是有些温度的。
祭祀一事告一段落,博西达来带漠漠回了自己的毡帐。漠漠有些担忧他的身体,博西达来只是跟她说,自己没有关系,调息一下便好。
博西达来盘坐在帐中调息,漠漠就静静的在旁陪着他,即不出去练剑,也不去找茹娜、孟和玩儿。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博西达来微微启目。漠漠还未跑至帐帘那里,那日松便已掀帐走了进来。
“你的伤……”那日松一进帐,便急急向博西达来关切的问去。
不等那日松话说完,博西达来便站起身来,开口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那日松点了点头,顺而抬手摸了摸漠漠的头顶:“真是个好孩子!”
而后,两人便一同走出了毡帐。漠漠把脑袋探出帐帘,眼见他们向王庭外的草地上走去。
“你方才都吐血了,该去找希都日谷配些伤药。”那日松边走,边向博西达来说道。
“我没事,只是受了些许内伤,自己调理几日,便能好了。”博西达来淡然道。
“好朋友,今日之事,多亏了你,我和你也不说那个客套的谢字,一切都记在这里了!”那日松大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博西达来冲他笑了笑,找了个没有积雪的地方,坐了下去。
那日松亦坐在了他的身旁:“你今日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见你施术如此吃力啊。”
博西达来望着远方,迷离的眼中,露出一丝凄苦:“今天的事,是个阴谋。想必之后,像这样的阴谋会接踵而来,你要多加防范。不过,也不必太过紧张,天数岂是人力能轻而易举改变的……”
“天数?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既然是阴谋,那今日你为何还要施那解救之术?”那日松不解。
“阴谋是真的,那解术也是真的。不过,解的并不是什么天罚,而是我卜算到,阿古拉王子在几年后会有一劫,且十分的凶险……”
“什么?!大劫?”那日松急的瞪圆了双眼。
“你别急,虽今日之术不能彻底化解,但日后多加注意,已是完全可以防范的了。”
“那好,从今往后,我便将他时时带在自己身边。”那日松郑然道。
“对了,今日你为了救阿古拉,恐已得罪了那莎林娜兄妹,再加上那苏合……唉!”那日松面露歉疚之色。
博西达来淡淡一笑:“我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漠漠还小,我只能将她托付给你……真希望老天能多给我些时间,能看着她平安长大,让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你怎会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那日松满脸的责备,“总而言之,你放心,就算不顾及你我这一层关系,当初也是我把漠漠救回来的,我一定会像待茹娜那般好好待她。”
博西达来闻言,笑着抬起手臂,重重的拍了拍那日松的肩膀……
博西达来知道,经过今日之事,莎林娜兄妹绝不会放过自己,而且,自己虽尽量照顾了苏合的颜面,但以他那性子,肯定已加深了对自己的敌意。
虽那日松答应会好好照顾漠漠,但在细细思虑了几天后,博西达来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灵占术传于漠漠。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家传之术有所传承,只为了漠漠能多一技防身。
漠漠见师父忽改变了主意,要将那灵占之术传给自己,兴奋的一连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漠漠开始还一直在担忧师父的身体,后来过了没几日,便见师父真的痊愈了,她也就放心了。
………………
北国实在是低估了新朝的实力,没想到,双方这一战,便是几年。
转眼,漠漠已到王庭六年,到了十四岁。这一年,王庭的气氛十分压抑,因为战事几经失利,弄得到处人心惶惶。
茹娜和孟和两人脸上的笑容,也都渐渐少了起来。他俩,一个在为自己的阿爸担忧,一个在为自己的哥哥担忧,漠漠为此,也颇觉心烦。
唯一让漠漠感到开心的事,便是在前不久,师父送了她一把精钢制成的剑。自己终于可以摆脱那柄笨笨的木剑了,这着实让她开心不已。
在北国待的时间长了,漠漠已很少记起民国时的事,就是石成轩在她的脑海里,也变得越来越遥远。
她现在已是漠漠,一个全新的自我,绝不再是大上海的那个舞女清子。
这几年,阿斯尔王上较之从前,更加宠信莎林娜兄妹。北国的政务,已渐渐把持到了国师巴图手中。而那日松将军成年的在外征战,基本不回王庭,阿古拉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漠漠记得,自己上次见到阿古拉,还是两年前的事,而且,那次见面隔得老远,恐阿古拉都没看到自己。
莎林娜近日,忽心血来潮,一再怂恿要阿斯尔王上带自己出去行猎。阿斯尔王上实在拗不过,便带着莎林娜与葛根离开了王庭,将大小事务,皆交给了巴图处理。
阿斯尔王上带莎林娜母子前脚刚离开王庭,前线便有加急战报传来,是那日松要求加派增援的。
可莎林娜之所以怂恿阿斯尔王上此时离开王庭,正是因为巴图已事先得到线报,故意要借新朝之手,除去那日松与阿古拉。
巴图暗自扣押了战报,根本就不提增援一事。
直到五日后,杭盖十万火急的赶回了王庭。
他急着要去见王上,但却听到了王上外出行猎的消息,并得知了如今王庭诸事都是国师说的算。杭盖瞬间便明白了,为何迟迟不见王庭发兵。他本欲直接去质问巴图,但思虑过后,还是压下心头的怒火,去了托雅大妃的大帐。
听了杭盖的回报,托雅大妃大急:“那战报拖了这么多天,前线情形如何?”
“禀大妃,两日前我们的大军便被敌军围困住了,那日松将军与阿古拉王子,正带众将士拼死支撑,若援军再不到,恐怕……”杭盖满目的焦灼。
“不对啊,那新朝自建国起,便要应对我北国与南朝的两面夹击,怎会有如此兵力围困住咱们的大军?”托雅大妃皱眉疑道。
“大妃有所不知,前段时间,国师将前线的兵士,调离了大半,说是奉的王上之命!”
“糟了!看来,又是那兄妹捣的鬼!”托雅大妃咬牙恨道。
“这该如何是好!王子殿下和将军性命危矣!”杭盖急的在原地狠狠跺脚。
托雅大妃让尼丝守在了帐外,殊不知帐内的两个小鬼头,已将两人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偷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