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身不由己
允祺是个乖巧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从小就不聪明,读书都不如自己已逝的三弟,从来也没想着要他父皇身下的那把椅子,对皇位并没有偷窥之心。
可是他毕竟是个皇子,要说安安稳稳的长大,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说何意莹这一生做了许多的错事,但是,她确确实实的把允祺用心养大了,在她的保护之下,允祺倒是也没有受太多的苦难。
之后轩辕胤把允祺交给了皇后看管,皇后也没有特别为难了他,倒是也相安无事。
允祺从小就知道自己天资并不聪慧,是个做不了大事的人,当然,这也并不是自暴自弃,允祺自知自己得不到轩辕胤的喜爱,但是他用了比旁人多了好几倍的努力,倒是也博得了许多轩辕胤的好感。
我是对那个椅子没有任何想法的。允祺想着,只要能给父皇分忧,就够了。
轩辕胤任命了允祺在礼部当差,是真心想让他得到锻炼也好,是想让他远离皇位也罢,对允祺来说,都无所谓,他是真心想为轩辕胤分忧的。
一个成年的皇子,不管他有没有对皇位的窥视之心,对那些没有皇子傍身的,或者皇子还小的各位妃嫔们,都是一种威胁。
“近几日就去礼部报道吧,这几天多去陪陪你母后,好好跟着那些师傅学习,不要让朕失望。”耳边响起轩辕胤的话,让允祺有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催促着他好好做好这份工作。
还有两个月就是允祺的生辰,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十六岁了,就要住在自己的府邸了。
允祺走着,想回凤仪宫看看皇后。皇后虽然待他很好,但毕竟不是生母。
皇后很少出凤仪宫,她的身子不好,允祺远远的看着她的身影,几乎只剩下了骨头,沈昭荣站在风中,仿佛如同一个纸做的人儿似的,随时都要倒下去。
“母后怎么出来了?”允祺快速走过去,扶住她。
“本宫想出来走走,晒晒太阳,倒是让大殿下担心了。”沈昭荣道。
“要不......儿臣扶您回去?”允祺道。
“本宫想再站一会儿,大殿下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吧。”
“那儿臣陪母后站一会。”允祺道。
沈昭荣没说话,笑着看向允祺,何意莹那个女人,虽然性子差了些许,生出的儿子却是很孝顺的。
“你父皇说了什么?”沈昭荣开口,眼睛却望向了远处。那是皇宫与外面的交界处,山峦耸立,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它原有的轮廓,山的那边是什么样子,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看到了吧?
允祺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于是便道:“父皇让儿臣去礼部当差。”
沈昭荣点点头,轩辕胤这是在锻炼他。
“你父皇过几日就会把你调到别处去,这只是试炼,”沈昭荣回过头去看着允祺的眼睛,道:“如果本宫想的对,过几日你父皇会把你调到户部,或者刑部去。”
原来,把自己调到礼部去,只是一块垫脚石吗?
“其余的皇子都没有成年,所以不管你有没有成皇之心,”沈昭荣压低了声音,道:“你都是最有可能成皇的那一个。”
允祺想摇头,却被沈昭荣打断:“你要小心,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去不做它,它就没有办法找上你的,你要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
“主子,大殿下去了礼部,过些日子就要去任职了。”李诚道。
“嗯。”苏妤婼右手小指的珐琅护甲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发出击打的声音。
“现在,一定有很多人想要大殿下的命。”苏妤婼道。
“我看大殿下并没有窥位之心啊!”紫玉十分不解。
苏妤婼敲了她的头一下,笑道:“你这丫头,跟了我这么久,还是一点也没有学聪明。你知道有句话叫做‘身不由己’吗?”
紫玉虽然忠心,但是脑袋却是笨了些,常常让人哭笑不得。
“主子的意思是......即使大殿下没有窥位之心,也会被人杀害?”紫玉有些后知后觉地道。
“如今成年的皇子只有他一个人,首当其冲的,他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如果出了事,最有好处的就是皇后,但是皇后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养子也是儿子,沈昭荣还指望着允祺呢?又怎么会害他?
“那大殿下岂不是很危险?”紫玉惊呼一声,道。
“咱们不要去管那些事,只要把六殿下养大,本宫就心满意足了。”
这后宫之中,有孩子的,有五位妃嫔,但是有儿子的,只有沈昭荣和苏妤婼,苏妤婼这一次,无可厚非的,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几日出了另一件事,张三桂告诉轩辕胤,在思刑厂附近发现了江盈的身影。
安芳仪?轩辕胤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江盈去那里做什么。
思刑厂关着她的什么人?轩辕胤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后妃没有轩辕胤的命令去思刑厂,这件事就变得蹊跷起来了。
“继续盯着她。”轩辕胤道。
“是。”张三桂领旨退下了。
这件事要不是张三桂的其中一个徒弟不小心碰见了,还不知道要瞒多久呢。
安芳仪?轩辕胤盯着前面的那块方砖看了很久,这么想都想不出个什么来,思刑厂也没关着江家人啊!
这一年宫里又是不太平,李氏的病,一直就没有好转。轩辕胤知道,他不把轩辕威放出来,李氏的病,就永远不会好。
苏妤婼的猜测很准,允祺到底是出了事。
这日苏妤婼正用着晚膳,就听见外面的宫人来报,说大殿下出了事。
“大殿下怎么了?”苏妤婼问道。
“回主子的话,”梦儿道,“大殿下今天晚上用膳的时候,忽然口吐白沫,人事不省,太医看过之后,说是......大殿下中了毒。”
中毒......吗?苏妤婼摇了摇头,看来,允祺这些日子,注定是过不安稳了。
“大殿下可有事?”苏妤婼问道。
梦儿摇了摇头,道:“太医还在抢救,情况并不乐观。”
允祺这个时候,应该在凤仪宫皇子单独的住处,那些宫里的女人们,看来一刻也不想让他消停,手都伸到凤仪宫去了吗?
“皇后呢?”
“皇后娘娘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正在往大殿下那边赶过去。”梦儿道。
苏妤婼点点头,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允祺躺在床上,面色煞白。
沈昭荣在他旁边坐着,拉住他的手,什么也没说。
轩辕胤先去了凤仪宫,看见这样一副情形,就是一阵心酸。
帝王之家的孩子们,都要度过一遍这样的命运吗?
老二早逝,老三也只活到十三岁,老四更是生下来就殁了,他轩辕胤的孩子,一共六个儿子,结果活到十五岁的,就只有老大一人了吗?
轩辕胤走过去,看见沈昭荣正坐在允祺的床边上,抹着眼泪。
“昭荣。”他唤了她一声。
“皇上......”沈昭荣这时候才看见轩辕胤,忙就要起身行礼。
“算了吧。”轩辕胤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皇上,到底是谁要害大殿下?”沈昭荣哭着道。大殿下他……并没有成皇之心啊!
“朕一定会给老大一个公道。”轩辕胤道,右手扶上沈昭荣的肩膀,左手紧握成拳,青筋暴露。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苏妤婼这时候走了过来。
“平身。”轩辕胤扶起她。
沈昭荣没看这边,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心力再去看这些了。
允祺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是沈昭荣这段日子也是尽心尽力去抚养他的。
“大殿下怎么样了?”苏妤婼问道。
“还在昏迷之中,但是太医说已经没事了。”沈昭荣开口道,她的声音嘶哑,完全看不出是一国之母的样子了。
“没事就好。”苏妤婼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轩辕胤心下有了计较,这件事情,他头一个怀疑的,就是年静娴!
允承的死,和年静娴脱不了关系,而且苏妤婼也一次次被她陷害,这个女人,已经变了。
她没有儿子,难保不会害别人的儿子,虽然韦雅娴在这方面也一样,不过韦雅娴更多的,还是对苏妤婼的恨,更多一些。
他的这些孩子们,断断续续每一个都出现过中毒、落水等情况,皇家的儿女们,大多都是这样吧。
这时候韦雅娴和年静娴等一干嫔妃们也陆陆续续到了,韦雅娴看见苏妤婼,气就不打一出来,眼里的狠毒几乎要把苏妤婼给剜出血来。
轩辕胤看了一眼韦雅娴,韦雅娴的脸色马上就变成了贤淑的样子,轩辕胤别过头去不看她,心里却是暗自摇了摇头。
“大殿下怎么样了?”年静娴问道。
心里不关心,面子上做做样子,也是好的嘛。
“已经没事了。”沈昭荣摇摇头。
“那就好,我们这些做母妃的,也是着急的很呢!”年静娴抚了抚心口。
你这样子,倒不是像是“着急得很”!轩辕胤心里冷哼一声,不愿再看年静娴那张虚伪的脸。
年静娴不知这一切,眼睛却看向了苏妤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