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哭泣,让她的情绪暂时得到释放,却也让事情变得很僵。.
至少任冬柏被她的眼泪吓着了,的确,他话是说得有些重,可是正常来说一般人不会这样就掉眼泪吧?
他紧紧的皱起了眉,就算她真的只是诚心想感谢他,还是让他忽然觉得眼前这可爱女人充满娇气,好像讲也讲不得一样。
可看着她的眼泪,他又觉得心口好像被揪紧,有种隐隐的心疼浮起,那双美丽的眼睛正红着,可爱的红唇瘪了,眼泪像剔透的雨滴染湿白皙的小脸蛋……她哭起来,着实令人心疼。
也许,她真只是想谢谢他而己。
想到这儿,任冬柏也没办法再板着脸了,他深吸一口气,缓道:“夏小姐,别哭了……”
窗外也在这时下起了小雨,他无奈的看着窗外雨滴,觉得她的眼泪就如同外面的雨一样,滴答打在他心土上,令他无法置之不理。
“夏小姐……”他烦躁的抓了抓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于是只能呆坐椅子上,不断叹气之外,就是看着对面的她哭得可怜兮兮地。
他有三个妹妹,小时候,不管哪个妹妹哭泣时,他都是轻轻伸手摸摸妹妹的头,无声安慰着。
有好几次,他都有股冲动想伸出手摸模她,像安慰妹妹一样,安慰眼前热泪纷纷的夏小姐……
终于,夏琦停止了哭泣,哭掉了所有激动,她渐渐平稳了心情,抬起泪眸看着对面的他的,也同时看见他眼底的无奈及那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幸好,刚刚的不悦已经从他脸上退去,那个说话带刺的任先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他。
这瞬间,夏琦忽然不感到那么难过了。
她就是不由自主会为他解套,想着他也许就是不喜欢那个礼物,也许他觉得她“炫富”,但这都是因为他还不够了解她,她可以不怪他。
但虽然可以不怪他,心情还是委屈的,今天,她没办法继续谈下去了。.
她抹了抹脸上泪水,频频吸气又吐气调整呼息,泛红的眼睛看向任冬柏,目光里没有情绪,嗓音哽咽,说起话来很勉强。“任先生,今天先谈到这边就好,麻烦你修改我刚刚说的两个地方,其他下次再谈吧……”
带着哭腔的嗓音,却以平稳的语调这样说着话的她,故作坚强得让任冬柏心头莫名一阵慌。
明明刚才哭得这样委屈,现在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就事论事,平静的要求下次再讨论,任冬柏真是搞不懂她了。
可是,不能否认的,这个多变的夏琦,忽然占据他很多心思,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也触动了太多他不常出现的情绪。
夏小姐乖乖牌的形象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宁静说着要靠自己经营“向隅”的她、是微笑着说想要阿兹特克风格的她、是哭泣着的她,在他心中久久不散。
第3章(1)
他会不会太过分了?
已经是睡觉的时候了,可任冬柏一直想着这个问题,辗转难眠。
Kingsize的大床上,任冬柏呈大字形平躺,室内没开灯,只有唯一的一扇窗透进微微月光。
他不断回想今天她说话的表情,当她拿出水晶杯来时,脸上的期待与兴奋的口气,都清楚的印在他心版上。
她就像个孩子,将得意的东西献上,期望看见的是受赠者的笑容与称赞。
可当他看见那水晶杯,理智线就断了,他变得严厉……任冬柏知道自己沉下的脸看起来很吓人,他生得粗犷凶悍,稍稍蹙眉就像发起大火一样,而娇小柔弱的夏琦是否就是被他不悦的模样给吓到呢?
或者,是他带着责备的口吻,令她感到委屈了?
可这也不能怪他……
他闭上眼睛,永远也忘不了高中一年级时,改变他一生的那一天一一
那天晚上,父母说要跟朋友吃宵夜,将当时六岁的三胞胎女儿哄睡后,对着还在念书的任冬柏说了几句会晚点回家别读太晚之类的话,就出门去了。
那是任冬柏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
父母跟朋友一起吃宵夜,还喝了一些酒,回程时驾车不慎,发生了车祸,两人都当场死亡,除此之外,还波及了旁边一名等红灯的机车骑士,骑士经过抢救后,仍然宣告不治。
这场三条人命的车祸,只在社会版占据了一天的版面,却夺去了他无忧的生活,顿时许多压力接肿而来,他从那一天开始,被迫长大。
他的世界,从明亮变得黑暗,得自己面对未来之外,还得照顾三个妹妹,以及承受骑士家属的责难。
虽然骑士家属看到他们家只剩下他跟三个年幼的妹妹后,没有对着他们破口大骂,可死者父母那怨怼的眼神仍旧让他背脊发寒。
后来,他跟三个妹妹各自住在不同亲戚家,所幸大家都在北部,他只要有空就会到近一点的亲戚家看妹妹,远一点的就等到放假时搭车去探望。
他不希望妹妹们长大后,忘了彼此是家人,也不希望大家疏远,很努力的维系这个家,虽然大家各分东西,但他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再次住在一起。
直到三年前他正式当上设计师满一年后,才开始负担当时刚上大学的三个妹妹的学费跟生活费,经济压力不算小,他却甘之如饴,至少不用再看人脸色,不用再觉得愧对收养自己的亲戚。
正因为父母是酒驾蓄祸,任冬柏绝不喝酒,同时他也特别留意很多关于酒的消息与新闻,但越是了解“酒”,就让他越明白其实“酒”不是坏东西,坏的是不懂善用它的人,任自己喝得大醉、闯祸生事。
名酒的制造过程严谨且充满历史,一瓶酒的熟成是岁月的淬炼,这些观念使任冬柏开始将“酒”以艺术品看待,家里有一面玻璃柜,放满了他收集而来的,他认为是“艺术品”的酒,但他从不喝,只是摆着看。
任冬柏的心情很复杂,他佩服制酒的师傅,用购买行为来鼓励这项技艺,可是却又憎酒令人误事,让他少年时就没了父母的支持,使他们兄妹得分散各地。
而这面酒墙,令他感觉安心却又充满警觉性,他常常站在酒柜前,看着澄美的酒液,感叹这世界有这般神奇美丽的东西,又时时提醒自己年幼时受的苦,就算成为再有名的室内设计师,也不能忘了自己有过这样的苦日子一一不忘初衷。
所以,他才会对夏琦送的水晶杯反应那么大。
他不喝酒,不需要水晶杯,她赠水晶杯的举动瞬间让他思及了过去,情绪不能再保持平静,但……不只是这样。
因为水晶杯的价值,彻底让他心情乱了。
他发现自己讨厌那昂贵的水晶杯,这让他觉得夏琦跟他之间是有差距的,她是有钱的千金小姐,他则是努力工作以养活自己的平民阶级,他们相差太多。
她出手大方阔绰,他则为那水晶杯的价格胆颤心惊,他们之间差距那么大,绝不可能走在一起……
任冬柏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为什么理智线断掉了。
因为前几天诉说得靠自己经营店面的夏琦太迷人,让他心生感动,以及……亲近,他向来喜欢靠自己双手生活的人,而夏琦因为家境关系,早让他排除在喜欢的圈圈之外。
然而她一这么说后,一切就不同了,从不虞生活到独力经营,这中间的反差令他对夏琦产生了佩服跟好感,所以当她拿出水晶杯时,他才会觉得那么地刺目。
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因为夏琦这个人,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越是看见她其他面貌,他越觉得自己被她吸引,然后……变得不像自己了。
感觉真糟。
忽地,床边的手机响起,他在黑暗中伸手摸索,抓了手机接起。
“干么?”来电显示是大妹任筱兰,他闭着眼睛懒洋洋的问。
“哥!”筱兰青春洋溢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她笑着说:“你那边冷不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