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但佟尔威并没有想到他会找不到何黎春，他赶回家后，发现她早已不在他家，打了好几通能联络得上她的电话，依然没有人接听，他心想，昨晚她明明什么都没带就出门了，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离开，肯定会找其他人帮她，而她应该会使用他家里的电话。
果然，他在话机上找到了一通今天拨出去的电话号码，想也不想的拨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的。
“我想找何黎春。”
“你是……佟尔威？”
“对，我是照着电话上拨出去的号码重拨一遍，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黎春的朋友。”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我已经找了她一晚。”
“她现在在医院里。”
“医院？”他的心头一惊，没有想到她会病得这么严重，今早出门时他的确知道她情况不妙，可是怎么会弄到进医院呢？
“你不知道她病了吗？”
“我知道，可是……”可是他不知道黎春会住院。
“我今天去接她，然后陪她去看医生，医生就说她得在医院住一晚。”
“是哪家医院？”
“我想你不用急着知道，因为探访时间已经过了，她明天应该就可以回家休息。”
“她一个人在医院里吗？”
“我们有其他的朋友在医院陪她。”
“那……她情况怎么样？”
对方静默了一会儿，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最后终于还是受不了，用很不屑的语气说：“佟尔威，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想告诉你黎春现在怎么了。”
佟尔威没想到何黎春的朋友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一时之间愣住了，不过他还没追问原因，对方就已经先跟他说明理由。
“我们有朋友看到你今晚和那个叫辛辛的女孩一起吃饭，你跟那个辛辛也搅和得够久了，恩爱的自拍照大大方方的挂在网路上，你真当所有的人都瞎了，不会有人看到吗？你要嘛就跟那个辛辛去凑合，别再装出一副关心黎春的样子，反正黎春没有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这是她说的吗？”佟尔威只想问清楚这一句。
“你真以为她会向我们提起你啊？你跟她的事，她从来都不跟我们说，从头到尾都是如此，但我知道她不说不是因为这一切不值得一提，如果你多了解她一些，就会明白，只有让她伤心的事她才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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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回来吃饭啊？”
星期六，十一多点，佟尔威躺在床上还没完全清醒，便接到老妈打来的电话。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听见了。”
“你今晚顺便带黎春一块回来吃饭，黎春不是病了吗？我想再帮她炖锅鸡汤，她这样不补一补身子怎么行？你记得跟她说。”
“你怎么知道她病了？”一听到黎春的名字，佟尔威立刻恢复神智。
“她前天打电话给我，谢谢我之前帮她炖的鸡汤，人家可是很有礼貌的，还请人送了两张音乐会的门票给我当谢礼。”
“她用她的手机打给你的吗？”
“应该是吧！反正你今晚带她回来就是了，我刚才本来想打电话跟她说，但是又打不通了，她最近是不是比较忙？”
“大概是吧！我再跟她说说看。”
结束了和母亲的通话，佟尔威立刻拨打何黎春的手机号码。他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有她的消息，拨了电话也没人接，所以这几天他才没再打电话给她，既然她有和老妈联络上，那就表示她又开始使用那支手机了。
这回打了，证明这支手机是有开机的，只是对方似乎没有接电话的打算。
佟尔威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换上衣服，驱车直奔何黎春的住处。
他非得亲自问问她不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躺在他的床上催他去上班，她当时并没有对他发出什么不满，凭什么突然说消失就消失，如果她真如她的好友说的觉得他令她失望了，她应该要说出来，而不是什么都不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来到了何黎春的住处附近，才刚停好车，走向她所住的公寓，远远的佟尔威就看到她一个人站在公寓楼下，阳光洒在她的头顶上，她看起来几乎是透明的，而她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只是望着前方，一动也不动，像是在发呆。
直到他走到她的面前，她还是维持一样的姿势，完全没有动过。
“你站在楼下做什么？”何黎春抬眼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会来这儿？”
“来找你。”
“喔。”她点了点头，像是要等他说什么。
“我打了电话给你。”
“是吗？我不知道。”
“你没带手机出门吗？为什么站在这儿？”
“我跟朋友约好在这里等他们。”她左右张望，像是真的在等人。
“你有要上哪里去吗？我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你了。”
“因为我前阵子生病，所以比较少出门。”她露出虚弱的笑容。
“我知道你病了，现在都没事了吗？”他看得出来她明显的消瘦了些，而她脸上的笑容也不再像以前那么阳光。
“没事了，不小心着凉，没想到后续的麻烦一大堆。”她自嘲的笑了笑。
“你后来没有打电话给我。”
佟尔威不习惯站在路边跟她说话，而他注意到何黎春的眼神和从他一直没有交集，她只是不断的望向路的两端，像是希望有谁能在这时候出来拯救她。
“嗯，我想你可能在忙，而且我都在休息，也没有出门。”她还是一直看向别处，硬是不看着他。
佟尔威已经有些捺不住性子了，因为她的眼神一直不肯认真的放在他的身上。
“你到底在等什么？”
“我在等我朋友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她的语气还是维持一样的轻柔，一如往常的好脾气。
“你要上哪儿去？”
这问题才是重点，何黎春并不想骗他，只是也从来没打算主动告诉他，但是既然佟尔威主动找上门来，那她也只有吐实，反正都已经决定好了，而她也从没想过要跟他撕破脸，那就告诉他好了。
“我要搬家了，我朋友要来帮我搬东西。”
搬家？佟尔威当场就对她发难，“你要搬到哪儿去？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只是换个地方住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她说得一派自然，好像这真的只是小事。
“你应该要跟我说！”
“没什么差别吧？我住哪里都一样啊！”
“怎么会一样？你故意想让我找不到你是不是？”
“我为什么要故意那么做？”何黎春反问他，望着他的脸庞写着坦白。“我只是换个地方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你又没去过我家，就算我住在海王星，你应该也不会在乎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乎？”
“因为会在乎这种小事，就不像你了。”说着，她看见远处开来的车子里坐着自己的朋友，热情的挥手。
“你到底是怎么了？”
佟尔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何黎春，即使她以前就用相同的论调来配合自己，可是他现在的想法已经不一样了，他要怎么让她明白？
“你留在这里，是要帮我搬家吗？”她忽略他的问话，回头笑望着他。
“我能说不吗？我如果不帮你搬，怎么知道你要搬到哪里去？”佟尔威知道今天只有屈服的份。
听他这么说，何黎春只是又笑了笑，体贴的说：“算了啦！我看你也不像是会帮女孩子搬家的人，你有事的话，再打电话给我好了，我今天已经有朋友会帮我了，你不用做这种事。”
她为他找了个台阶下，让他远远的滚离这个不该属于他的舞台。
佟尔威回望着她，一时之间没有对她的话语做出回应，他们仿佛对峙一般看着彼此，何黎春露出的笑脸，在他心里突然不再带着友善的意味，佟尔威这才明白，她那阳光般的笑容只是保护色，不管遇上谁都是这样，他竟因此而自以为是受欢迎的。
“我可以帮你搬。”
何黎春还来不及说什么，一旁才刚下车的汤美就已经忍不住的讽刺道：“什么？佟大少爷要帮你搬家？我有没有听错啊？”
“他开玩笑的啦！”何黎春并不想让他难堪，听到朋友这么说，连忙出声打圆场，“尔威，我们要开始搬了，等我忙完之后，再打电话给你好吗？”
“我没有在开玩笑。”佟尔威当场脱下名牌外套，一副认真的模样。
“他爱搬就给他搬啊！我倒想看看佟大少爷做苦工是什么模样。”
汤美打从看过佟尔威和辛辛的亲密合照后，就对他不爽至今，在黎春住院时，一群友人到医院看她，身为公认的何黎春的男友，他竟然和辛辛在外头共进晚餐，黎春所有的朋友简直都气炸了，到现在汤美还余怒未平。
“你们别闹他了。”何黎春护在佟尔威的身前，一见他要去搬东西，也跟着伸手把箱子搬起来。“尔威，我是说真的，这我自己弄就好了，你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做吧？”
“我今天只想来找你。”
“可是我今天有很多事，没办法陪你。”
“我帮你把东西搬完就走。”
何黎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佟尔威也看到了她的反应。
“我只是想知道你要搬到哪儿去，如果我不留下来，我知道你是不可能跟我说的。”他说得没错，她的确已经想好了理由搪塞他，可是……“我不明白……就算你知道了我住哪里又怎么样？那并不是重点啊！”
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期间，他从来没送她回家过，顶多就是到附近巷口接过她几次而已，他甚至没踏进过她的家门，就算他知道了她住哪里，那又怎样？
“也许以后这就会是重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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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黎春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表示才好，以往佟尔威是不可能跟她的朋友们有任何交集的，他总是不屑她的好人缘，也从来不愿意加入她的生活圈，可是此时他竟然和她的朋友们坐在一块吃晚餐，而且是他请客。
最可怕的是，面对汤美和阿奇三下五时丢过去的冷嘲热讽，佟尔威竟然可以忍耐得尊爆脾气，没有发作，这反常的表现让何黎春冷汗直流，总觉得会有更糟的事发生。
“佟尔威，你为什么不干脆说个清楚？”
汤美也不是坏心肠的人，几次当着佟尔威的面说了些难听的话，却不见对方翻捡，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泼妇，既然黎春都没追究了，她这厢是在生什么气？好歹也让男主角为自己说说话，澄清一下他和辛辛的关系，搞不好真是辛辛在倒追他也说不定。
“说什么？”
“说说你跟那个辛辛的甜蜜巧克力苹果照啊，那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何黎春险些把喝进嘴里的汤喷出来，赶紧放下碗，“那是他的私事，本来就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你难道都不想知道原因？”反正汤美都已经问出口了，而今天她已经对佟尔威不友善到了极点，也不差这一项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我的了？而且交朋友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何黎春一点都不希望继续讨论这种事，还好她已经被佟尔威训练得很精明了，甚至还很擅长这类话题，总是可以把一切说得云淡风清。
“其实我并没有看过你说的那张照片。”佟尔威没有因此就略过不提，反而看着汤美说道。
“但照片上的人是你，没错吧？她贴在她的部落格上面，还说了她对你有多痴迷，并说你是单身，她有把握可以把你抢过去……”
“美美！”何黎春再也笑不出来了，她从来没遇过这种事，即便被抓包的人是佟尔威，但是每听到一次有关那件事的描述，那难受的感觉几乎令她受不了。“别再说了，那不关我们的事啊！”
“是不关我的事，难道真的不关你的事？”汤美的个性也冲，一直以来她为好友打抱不平，今天好不容易才逮着了这个机会，她怎么会轻易放过？
“我之前跟耗子分手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要学着对自己好一点，看清楚，分了就走，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却只是逃避现实而不面对，佟尔威就坐在你旁边，你为什么不问他？”
“因为我没什么好问的，那不是我应该要关心的事。”
何黎春知道美美是好意，但她早已经决定要离开佟尔威了，现在才要追究这档子事，也太迟了。
佟尔威看得出来何黎春的脸色有了变化，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惊慌，即使她已经极力在忍耐了，但他仍感觉得到她全身上下都紧绷着。
“我跟辛辛只是朋友，她偶尔打电话来约我吃饭，就这样而已，至于你说她写了什么，我并不知情，不过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想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那种会令人误解的事了。”
不知怎地，如果这些话是从别人口中吐出来，似乎就像推托之词，可是从佟尔威嘴里说出来，就多了那么点说服力，也许是因为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也可能是他看着何黎春的眼神多了些担心，坐在对面的汤美和阿奇互望了一眼，原本张扬的气势也跟着削减了些。
“你应该知道我只是在为我的好朋友说话吧？”汤美看着他。
“我可以了解。”佟尔威点点头。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跟我无关……”何黎春重复一遍。“不过为了防止你们继续讨论那无聊的话题，这件事得就此打住。”
她知道在座的其他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反应，但是她又能怎么样？早在爱上佟尔威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俩身处M型化的爱情里，各据不同的高点，他能选择的爱情那么多，她在另一头根本无权干涉。
装出没事人的模样，她转头望着佟尔威，“我听说他们的餐后冰品很好吃，我可以多点一些吗？”
“你感冒才好没多久，别吃冰的。”
她只是随口问问，纯粹想把话题转开，并不是真心想吃什么，但她绝对没想到佟尔威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请服务生拿菜单过来，帮她点了一个热的甜品。
当那碗热呼呼的红豆汤端到她的眼前时，她却觉得这装满了相思豆的汤只是另一碗爱情毒药，但迫于无奈，最后还是在三个人的注视之下，把那碗汤喝进肚子里
佟尔威知道自己得做些什么，下了班后开始主动打电话给何黎春，虽然今晚耽搁了些时间，不过这时候她应该已经回到家了。
“我带你去吃晚餐。”
“我已经买好了。”
“那来我家吃好了，我去接你，你可以顺便带衣服过来洗。”反正这是她最爱用的理由，他也大方的借来使用。
洗衣服？何黎春的脑子里警铃大响。
“我有洗衣机了。”这是她这次找房子的重点，她千挑万选，只选中了这间有附带洗衣机的出租套房。
“那我去接你。”他才不管她来他家要做什么，不洗衣服还直接点，佟尔威今晚就是非见到她不可。
“我想还是不要好了，我等下吃完东西就要睡了，今天觉得有点累。”
“你觉得不舒服吗？”
“有一点吧！我想我睡一觉就好了。”
“我陪你去看医生。”
何黎春不解他是怎么了，他以前从来也没对她的身体状况提出任何窝心的话语，现在他竟然说要陪她去看医生？
“尔威，我没什么事，只是想睡觉。”
“你确定你只是想睡觉，而不是想避开我吗？”
“你怎么会那么想？”她在电话那头闭上双眼，这阵子佟尔威的反常举动总是令她感到困扰。
“因为你最近给我的感觉都是这样。”
“我没有想要避开你。”她口是心非的说。
“明天晚上我妈希望我带你回去吃饭。”
“我老是跟你家的人见面，那不太好吧……你跟佟妈妈说我有其他的事好了。”
“你不是一直都跟她很熟吗？”
“但是你也一直要求我别跟她走得太近啊，很容易让她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我总是赖着你不放之类的……”
“你最近显然已经戒掉这个习惯了，不是吗？”
“因为你也不喜欢有人赖着你啊！”
这话让佟尔威没了声音，他以前的确常这么说没错，总是自负的说都是何黎春赖着他不放，而现在他这是在做什么？他竟然打电话想将她拐回来。
这怎么会是他做的事？他顿时觉得自己窝囊透了。
“我以为你一直赖得很开心。”
“我一向都很容易开心啊！倒是你……我觉得对你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似乎没有让你跟着开心的能力。”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是事实轲！你知道吗？我常觉得我们之间也是M型化的走向，我们就像两个极端，你总是有许多人簇拥着，而我……”
“你怎样？”
他想听听她对于他们两个之间的想法，她却没继续说下去。
“反正我就是在另一端。我不能再跟你多说了，得先去吃晚餐，要不然饭菜都要凉了。”
佟尔威抢在她挂断电话前开口，“我明天去接你下班。”
“我觉得我不应该跟你的家人太过接近，你也说过……”她想再拿他以前说过的理由来拒绝他。
佟尔威出声打断她的话，“就我们两个，我带你去吃别的，你现在先去吃饭，我们明晚再谈。”
这回他先挂断电话，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
佟尔威知道她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但还是得消灭她脑子里那想逃的念头，因为他都还没有机会好好的向她表现一番，她怎么能就这么从他眼前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