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十二只眼睛的监视
次日一早，没等她起床，传话的小丫鬟就到了。
凌玥迷迷瞪瞪地坐在床边，还没来得及梳理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愣愣地看着笑容满面的小丫鬟。
“二太太说，从今往后，七姑娘就是府里的正头主子，一应份例跟二姑娘和六姑娘都是一样。姑娘进府这么久了，身边却只有一个丫鬟服侍，实在不像个样子，二太太已经替姑娘挑了几个丫鬟，待姑娘用了早饭就送过来。”
凌玥昨日入了族谱，还是当着凌府所有人的面，这是二太太给她的脸面，今儿又发话说凌玥的份例和嫡女都一样，寻常庶女哪有她这份尊贵？因此下人们对她越发恭敬讨好。
凌玥听了这话，心里只觉得叫苦不迭，原本以为二太太嫌弃她不愿管她，她也乐得只有猩一个，主仆两个自由自在，想说就说想溜就溜，可是二太太忽然这么一下子，她美好的日子就算彻底断送了。
这哪是送丫鬟来伺候她，分明是送人来监视她！
凌玥刚刚吃完食不知味的早饭，二太太赏给她的丫鬟就到了。
陆妈妈是崔妈妈过世以后新提拔上来的，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春风得意，进房就给凌玥行了个礼：“七姑娘好，奴婢给七姑娘请安。”
凌玥勉强笑了笑，站起身来：“妈妈辛苦了，坐吧。猩，给妈妈看茶。”
陆妈妈笑着摆手：“不敢劳动姑娘，奴婢这次来是给姑娘送人的。”说着向外头唤道：“都进来。”
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四个还未留头的小丫鬟，均是十岁上下的模样。
陆妈妈指着两个大丫鬟说道：“这是绿柳，十六岁，这个叫红莲，十五了，两个都是家生子，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最是伶俐不过的。那四个小丫鬟就让姑娘给她们随便起个名字吧，平日里打发她们做点儿跑腿打杂的活，免得她们整日淘气。”
没等凌玥说什么，陆妈妈又指着绿柳说道：“这里头数你年纪最大，可要看着她们些，要是闯出祸来，丢了太太的脸，我头一个饶不过你。”
绿柳赶紧陪笑道：“妈妈教训得是，我们都记下了。”
陆妈妈这才回过头来，向笑得一脸僵硬的凌玥笑道：“这几个人在太太房里*了几日，太太看着满意，才送过来给姑娘的。若是姑娘用着不好，只管跟奴婢说，奴婢拿大嘴巴子抽她们。太太还说，若是这几个丫头敢不听姑娘的话，就直接打发她们出去，回头再给姑娘换好的进来。”
事已至此，凌玥还能说什么，只有面瘫似的笑，虚伪地向陆妈妈道谢。
陆妈妈将猩端上来的茶抿了一口，便放下茶盏起身：“若没别的事，奴婢就告退了。”
凌玥心里一动，亲自送了陆妈妈出来，待走到门口，见几个新来的丫鬟站得远远的，才从荷包里拈了一锭约二两重的银子，背过她们的视线，将银子暗暗塞到陆妈妈手里。
“劳动妈妈跑这么一趟，实在过意不去，这点儿小心意，妈妈留着喝杯茶润润嗓子。”
陆妈妈下意识地攥了攥手心，大大的一块硌得她手心发疼，脸上才露出几分喜色来，转瞬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把银子塞回凌玥手中。
“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做这些是奴婢的本分，姑娘太客气了，这个奴婢可不敢收。”
从来没有送钱还送不出去的时候，凌玥脸上的笑容一滞。
这、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世界上还真有不偷腥的猫儿？还是这陆妈妈清正廉洁，对二太太忠心耿耿不肯受贿？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凌玥自然也不好硬给，只得收起了银子，可是心头的疑问却不得不问：“妈妈，这几个人是送了我使唤的，那她们的身契……”
凌玥欲言又止，陆妈妈笑容不变，理所当然地说道：“姑娘还小，她们的身契自然是二太太替姑娘收着。姑娘放心，她们再不敢不听话的。”
看着陆妈妈扬长而去的身影，凌玥心里直想骂娘。
听话？听你妹的话！
这些丫鬟的身契都在二太太那儿，那她们是会听她凌玥的话，还是二太太的话？
二太太做事果然够绝，这么一条路都给封死了，还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没办法，谁让你年纪小呢？谁叫你是庶女呢？嫡母帮你管教丫鬟，替你操心琐事，你应该对嫡母感恩戴德才对！
再看陆妈妈那目中无人的模样，话里话外暗示着二太太对这些丫鬟很满意，那就是说，如果你使唤不动这些丫鬟，或者这些丫鬟不听话，甚至闯了什么祸，那都是你凌玥的问题，有功劳是二太太的，有罪过那是凌玥的。
回头看了看已经将猩挤到一边，理所当然地接过房里活计的绿柳和红莲，还有正眼巴巴瞅着自己等着她赐名的四个小丫鬟，凌玥气得暗暗咬牙。
送丫鬟就送吧，还一送就送了六个！
这十二只眼睛，叫她怎么防啊？防不胜防啊！
凌玥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房里的绿柳和红莲，还有四个满院子跑来跑去的小丫鬟，基本上完全覆盖了她的所有活动范围，她的一举一动，实际上都在二太太的监控下。
眼瞅着绿柳走到自己的床铺前，摆出一副要整理床铺的姿势，凌玥心头突地一跳，立刻走进房间。
“你们几个都过来。”
绿柳的手才伸到枕头边上，就听见凌玥的吩咐。
七个丫鬟，绿柳和红莲站得规规矩矩，后面一溜儿整齐的四个小丫鬟，衬托得猩手足无措，连站都站得都不自在。
凌玥递给猩一个鼓励的眼神，才向六个新来的说道：“原本是猩一个人服侍我，我也习惯了，现在既然多了你们几个，说不得，咱们只好立个规矩，免得房里乱了套。”
没想到凌玥竟然是这个念头，绿柳和红莲都显得有些意外，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齐齐低下了头。
“奴婢们都听姑娘的。”
凌玥微微颌首，先指着四个小丫鬟说道：“你们几个，就叫风儿，云儿，雪儿，霜儿。”
陆妈妈既然让她随便起个名字，她就随便起好了，反正这些人，她也不打算留多长时间。
从看见这四个小丫鬟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二太太的手段比她想象得还要高明。她在后院住了这一个多月，用小恩休收买了不少小丫鬟，绝大部分人都混了个脸熟，可是这四个她却从来没见过。如果二太太真的只是随便给她几个丫鬟的话，不可能敲给她这么四个她连名字听都没听说过的小丫鬟。
连四个小的都是精心挑出来的，那两个大的就更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