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过往
苏言明事情多，总要经常出门办事，一去就是很久。.苏欢有的时候就会被苏言明给带上，跟在他后面到处跑。
跑了半天，也不见公子停下。苏欢有些累了，开始嘟囔：“公子，咱们这是去哪里呀？”
“办事。”
“去办什么事情呀？”
“你不知道的事。”
苏欢只觉心累的慌，索性停住脚步，不走了。
“公子你去办你事，我能不能不跟去了？”
身后没了哒哒哒的步子，苏言明不乐意的回头，给她一个莫名的笑意：“你说呢？”
“可是，可是我都不知道你要去哪里；而且，你走路又那么快，我只能一路跑着，很累人的。”
好吧，见她那小可怜样，苏言明眉头舒了舒，朝她生出了手。
苏欢一个欢叫，蹦跶着上前紧紧拽住那只手，就靠他牵着自己往前走了。
被苏言明牵着，整个身子被他带着往前行进，倒是轻松了许多。苏欢也有心情瞧着两边的集市，偶尔看见好玩的，还能直直盯着过瘾，不用担心迷路或是摔跤。
可是，走啊走啊，什么时候才能到啊？这都快走了大半个京城了，公子还不停下。苏欢一开始倒是兴致勃勃，眼下却是愁眉苦脸了。一双脚走了一个上午，早已是酸疼的厉害，她伸手拽了拽，有气无力：“公子，我又做错了什么事情啊？”
“嗯？”
“不然，为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呢？我觉得我的脚都起泡了！”
苏言明闻言，牵着她的手一紧。放缓了语气：“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他垂下的目光，带着一丝后悔。其实，本不应该带她出来的，只是不想她留在府里，一个人无聊着；而最重要的原因，想必苏言明自己都未意识到，他其实，只是想让她陪在自己身边，便是简单的走路，也是无比满足。
还忍？苏欢整个小脸都快皱在一起了。早知道是要陪着他这样踩马路的，那她是如何都不愿随他出来的！
“别不高兴了，大不了等回去的时候，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我要吃川金楼的剔缕鸡！”
苏言明故作为难，却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下，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苏欢一阵欢呼，顿时来了精神。.牵着他的手一荡一荡，半响后，又小声的在他耳边问道：“公子，我还能在点一道菜吗？”
“再点一道啊……你可知道川金楼的菜式，有多贵？”
就是因为知道很贵，所以在公子答应了她后，她才觉得精神十足嘛。
“公子，你不是很有钱吗？怎么在乎这点小钱呢？”
“谁跟你说，你家公子很有钱的？”
“楚毅哥哥呀！楚毅哥哥说他在苏记做事赚了好多好多钱，既然楚毅哥哥那么有钱，公子作为苏记的老板，一定也是富得流油嘛。”苏欢觉得自己很聪明，都会举一反三了呢。
“倒是聪明了许多啊。”
“那是！所以啊，公子有钱，那我在多点一道菜，肯定也是没问题了。”
“可那都是我的钱，为何你多点一道就没问题了？”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你的不就是我的了吗？”
苏言明本想逗弄她，可见她这样沾沾自喜的模样，他瞧着高兴，就不想再让她皱着一张笑脸了。再者，那句我们是一家人，让他心头一阵，满腹欢喜。
等到苏言明办完事回去的时候，苏欢皱着张脸，可怜兮兮的开口：“公子你忙完了吗？咱们可以去吃饭了吗？川金楼！我要去川金楼吃饭！”
“还有力气走回去？”
被他一提，苏欢才觉得双腿软的厉害，若不是此刻在公子怀里撑着，她怕是要跌倒地上去不可。
“走不动……”
那双大眼睛望着他时，里面满是祈求。苏言明被那一眼看的心中尽是热气，眉间骤暖。
苏欢不知道的是，便是她此刻开口要星星月亮，她家公子也能答应下来！
等到苏欢坐在苏言明准备的马车里，兴高采烈的望着沿路的集市，早已不记得自己之前累得如何了。
“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川金楼作为京城最大的酒楼，其金贵程度可想而知。大厅里往来的人声，听在苏欢耳里，无比的悦耳。
被小二领到一张空桌前坐下，不等小二招呼，苏欢便急吼吼的点起菜来：“剔缕鸡，芙蓉醉虾，糖醋鲤鱼，在来一碗冬瓜排骨汤！”
只有他们两人，足够饱肚的。苏欢摸着肚子，伸长脖子，一脸垂涎的望着小二离去的背影，不肯坐下。
“不是喊着脚痛，这会不痛了？”
这丫头一副八百年没吃过饱饭一样，苏言明不满的盯着她，眼含警告。
苏欢自知自己丢人了，默默坐下，提着板凳靠近公子。
“我是因为第一次来这里，有些激动！”
“这里是吃饭，你在家也是吃饭，哪里就不同了，让你这样激动？”
“家？”陡然提起的字眼，苏欢心头一震，呢喃出声。她见公子挑眉不语，突然就娇笑起来：“可是家里没有这里的气氛啊！我听大柱哥哥说，川金楼的大厨原是皇宫御膳房里的厨子，手艺高明的很呢。”想她一介贫民，竟有机会能吃到皇上曾吃过的膳食，何其荣光。
“大柱哥哥？”
“呃……”苏欢默默低头，决定不与公子谈天了。公子心思太过缜密，往往自己在不经意间说了什么，就被他捉住痛脚，狠狠打击好一阵子。就好比眼下，她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他面色如霜，不易亲近的样子，实在让自己心慌。
苏欢替自己到了杯茶，捧着茶杯饶有兴致的观望着四周的人群。各式谈天声中，人言泛滥，涉及颇广，她听得津津有味。比起话本子里的故事，这些，却是生动多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苏言明冷凝的面色也缓下，看着她无奈浅笑。
……
说到楚毅，这么多年他在京中混的风生水起，风光无限。以至于谁都不曾想过，楚毅的身份又是如何。他最让人熟知的，是他与苏言明的交情，亲如兄弟。
而楚毅自己也一直以为他认识苏欢的时候，是和苏言明相识连带着知道了苏欢的存在。其实，楚毅和苏欢都忘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远比苏言明与楚毅相识的，还要早。
苏言明五岁时就认识了楚毅，那个时候，楚毅还只不过是上京城里的一名弃儿。冰天雪地间不省人事的倒在集市上……而那个时候的苏欢，已在苏府生活了两年。
那日，年关将近，苏夫人带着府里的两个孩子上街。苏言明自小就不是个爱说话的人，苏夫人只顾着眼前摊子，唯有最后面的苏欢，对着外面的世界一切都充满好奇，一路东看西看，好不快乐。
而昏倒在地的楚毅，就那样撞进了苏欢眼中。小小的她尚不知那人为何会睡在地上；可她白嫩脸上依然流露出与她年纪不符的伤心。
她凑上去，蹲在楚毅旁边一叠声的叫唤着大哥哥，大哥哥，可这个哥哥始终不曾醒来。她小手触上他的手掌，一篇冰凉。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下意识的去寻公子的身影。
苏言明从来就怕麻烦，被她哼哼哧哧的拉到楚毅旁边，一看是个不认识的男孩子，他就更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管这种闲事还不如留着力气给我娘搬货物去。”
扯着公子衣袖的小姑娘手臂一摇一晃的瘪声道：“公子，这个大哥哥好可怜呀，天气这么冷，他还睡在地上；都不见他爹娘来寻他呢。”
“那有关你什么事？”苏言明从小就不愿人近身，此刻被她扯着衣袖，小小少年只顾盯着她通红的小脸蛋了，竟然全然忘记要从她脏污的小手里拯救自己干净的衣袖！
“公子，我们帮帮他好不好？他在这里睡觉，会冻死的呀……”苏欢说着，眼眶里的泪就一滴滴落了下来，跟不要钱似的。苏言明看的头晕，老大不情愿的从袖间掏出几锭银子，随意丢在楚毅身上，然后转身就拖着苏欢往回走。
苏欢还是不放心，一边回头一边被苏言明拖的踉踉跄跄，可不一会儿，她眼见那大哥哥站起身，拿着银两颤巍巍的离去，这才安下心来，好生的走路。
那段记忆太过久远，苏欢早已将之丢却脑后，楚毅也不再记得一眼发现自己的那个小姑娘。可苏言明却都记得，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记在心上，从来不曾忘却。
而后来，楚毅找上苏言明，要报答自己的施钱之恩。明明那份恩情，是自己的丫鬟所赠，可苏言明却不曾解释。也许在潜意识里，他一点也不想苏欢与除了自己之外的男人接触。再后来，与楚毅成为挚友，志同道合的一起创立了苏记，一明一暗将苏记做的庞大；即便楚毅早已知晓了他身边有那样一个贴身丫鬟，即便楚毅对苏欢也一直是疼爱有加，可是他却从未深想过，他们曾经有过那样的交集。
窗外月色极好，对月饮茶亦是雅事一桩。苏言明清俊的容颜在月色中有些模糊，可偏偏带上那几分的迷离，更显窗中之人的神秘与遥不可及。缓慢轻柔的动作，带着一身的气质，卓绝凌然，不可一世。
他想，他这一辈子都决不允许放任苏欢与别的男子亲近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