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云游
苏府，公子，这里一切的一切，都将消失在她的生命中，成为过往，成为云烟。.
苏欢在苏府没有多待，她出了苏言明的书房就没在回房间，径直走出府门。顾不得别人的打量目光，一身单薄衣裳，在森冷冬日，走的头也不回。
离开苏府，苏欢什么都没有带，全身上下，只有那一张纸被她保留着。守门的小厮看见她孤身一人失魂落魄的出府，刚想上前招呼一声，可是不等他近前，就看见在她之后一身青衫的公子。原来是公子夫人一起出门呀，真是让人艳羡的一对。
苏欢一点都没察觉到身后跟着人，她脚步不停走过一条条街巷，离苏府越来越远，心中，也越来越空。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与苏言明说的那些话也只是想让公子听的安心些，不对她有所记挂。可是，真的要一个人四处游荡的话，她却连个目的地都没有。
回妖界吗？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去路。若她是个凡人，也许会找个适宜终老的地方长久居住下。可她终究不是凡人，如今与公子最后一点的羁绊都没有了，她在这个地方就更加没了留下的必要。所以，回妖界，是她唯一的退路。婆阎终究是会帮着她的，依照她如今的情形，修仙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路过一间酒楼，里面人声鼎沸无比热闹。苏欢无意识的驻足，转头看去，里面有很多人，他们或说或笑，都在经历着自己的故事，而她的故事，已经到此为止，画上了句号。
“姑娘，要进来坐坐吗？”
被小二迎进去，寻了个位子坐下。苏欢目光涣散，看着周遭的气氛浓烈，她心中压抑，不免脱口而出。
“小二，来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那小二满面笑意的走过来，见苏欢锦衣玉面，娇美异常，一看便知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当下热情的招呼：“姑娘一个人？小店还有招牌下酒菜，可要一同上着？”
“都上来，先给我拿酒。”
“得嘞。”
自苏欢走进来，便吸引了众多目光。酒楼里的食客眼见一容颜绝美，清丽无双的女子抬步走来，那微蹙的眉头，如水的双眸都彰显着苏欢的与众不同，与这里的摆设格格不入。.
酒菜上的很快，许是见苏欢并非常人，小二上的酒也不敢掺假。酒气芳香，浓郁热烈。自顾斟满酒杯，苏欢拿起一饮而尽。入喉的凛冽，进入胃里的灼烧，无不让她觉得快意。桌上的酒菜未动，那壶女儿红倒是三两下便被她饮尽。
她从未这般放肆的饮酒过，一壶后，扬声又要了一壶。她自斟自饮，颇为自得。丝毫不知道，隔着几桌的距离，有几人的目光，早已盯上了她。
不远处的桌子上做了三人，都是精壮的男子。面目狠戾，眼神放光。他们是这街上的混混，平日里好吃懒做，欺软怕硬。今日在酒楼里解决膳食，哪里想到，竟碰上个如此有利可图的小姑娘。那苏欢身板瘦弱，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难缠的人物，又见她出手阔绰，似乎并不在意花费多少，如此肥羊，不抓住岂不可惜？最重要的，是她面相娇美，实在让人垂涎不已。
又一壶被饮尽，桌上已摆放了不下五壶酒瓶。酒量并不好的苏欢，神智早已不清楚，只是机械性的将酒杯倒入口中。那酒杯里空空如也，她还一个劲的低喃：“咦，没有了？哼哼，怎么就没有了？连你，嗝，连你都欺负我了是不是？”
如此神情，怕是早已喝醉了吧。那小二傻眼的看着，也不知道这姑娘身上带了银两没有，喝醉了，还怎么跟她讨酒钱？小二刚想让上前看看去，就见不远处的桌子前，站立起三人。他一瞧，到吸口气，这下可如何是好？这姑娘醉酒不醒，那京中三霸显然是想顺手宰羊，哎，还是不出头了，这酒楼，可经不起折腾。
酒楼里的食客，一个个都望着那京中三霸慢慢靠近那小美人，不由都在心中替苏欢捏把汗。
随着桌上的酒杯落地而碎，苏欢终于神志不清的趴到桌上。被酒精刺激的红彤彤的脸颊更显亮丽。那三霸愈发靠近，凑近而看，这位姑娘生的到真是美貌无比，别的不说，光是那皮肤，细腻光洁，多少女子只怕都是望而生叹。三霸对视一眼，同时伸出手去……
晓英是这家酒楼的扫地伙计，只因家中母亲重病，不过十岁便出来务工。小女孩模样机灵，酒楼掌柜念她家中艰苦，便答应留她扫地。
今日，她眼见着一位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进了酒楼。她在这家酒楼扫了许久的地，酒楼里进进出出数不清的食客，可从未有一人比这位姑娘长的好看。那姑娘气韵斐然，叫人一眼见了，便过目不忘。她一直盯着她看，连地，都忘了要去扫。
晓英见她点了几壶酒与三两小菜，可那姑娘仿佛心有惦记般，眉头微皱，菜不见吃，桌上却堆积越来越多的酒壶。一个女子出门在外，这般纵酒可不好。果然，那姑娘酒意上头，不清醒的时候，一旁那京中三霸便盯上了她。晓英紧拽着扫把，心中替那姑娘暗暗着急。姑娘，快醒醒，坏人要来了！
眼见那三霸就要得手，酒楼外，迎着光又缓缓走出一人，声音温润，却字字清晰：“碰她者，死！”
从光影中走出的人，一袭单薄衣裳，身上寒气冷厉，一步一步，终于走近苏欢。
三霸愣在原地，他们在临安城作威作福，又怎会不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苏记老板。当下皆跪倒在地，齐声惊呼：“不知是苏老板的人，无意冒犯，望苏老板原谅。”
苏言明无视他们，眼神落在醉的不省人事的人身上。明明不能喝酒，却这般烂醉如泥，你是真的很难过吧。
俯身将人抱起，留下风中颤抖的三霸，他未留下一句，就那样悠然而去。
酒楼里，不知苏言明身份的人都讶异着三霸的伏小，也有人好奇着苏言明为何会突然出现，三三两两的小声交耳。唯有晓英，自苏言明出现后，她便一直注视着他。她亲眼看着苏言明将那女子抱起，轻柔的抱在怀中，手中动作温柔的仿佛那姑娘是件易碎的珍宝；往外走时，背着光，那姑娘红润的脸庞晓英看的清楚，她还看见，苏言明微微俯下的头靠近那姑娘的脸庞，一个十分怜惜的吻落在那姑娘的额上……被那般小心对待，晓英看见他们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只有满满的感动。
多年以后，晓英已嫁做人妇，夫君大度明理，家庭十分美满。偶尔忆起今日，她都会勾唇一笑，面对心爱之人的真情流露，即便只是轻柔一吻，也叫人终身难忘。
从未有过醉酒的经历，苏欢醒来时，头痛欲裂，满身酸疼。睁眼一看，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下的大床虽无比柔软可还是让她心中一惊。她揉揉额头，有些忆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她知道自己在一家客栈时，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我是怎么在这住下的？”
面对她的疑问，小二有些为难。
“这……昨日姑娘你喝多了，我们掌柜怕您一个姑娘家遇到危险，就吩咐我把您送上来休息。”
“是吗？”
“是……”
苏欢不再说话，在满室寂静中，她拼命的回忆着。她记得酒楼里女儿红的清香，记得楼里各式人的笑闹，记得有一双温暖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庞，在微微的颠簸间，轻轻的安抚着她。到底是何人？记忆里，拥有着那样一双温暖手掌的人，可是你？你还会对我那般记挂吗？还是，混沌间，仅是我的一场美梦？
苏欢身上没有半分银两，她还在懊恼离开的时候要怎么跟掌柜的交代。可是等她收拾妥当下楼的时候，掌柜却只是笑吟吟的目送她出门，只字不提房钱的费用。
她心里隐约有些明了，无奈扯唇，笑意浅淡的紧。这个地方无处不在的都是公子的影子，她无法逃脱，更别说忘却脑后了。公子已经不再属于她，她留在这里，只会造成两个人的烦恼，早点离开，也好。
苏欢用一对珍珠耳坠换了一辆出城的马车，车夫是个忠厚的老实人。对于自己刚想要找车他就出现的巧合，苏欢也不愿多想。
车夫很顾忌她的感受，一路走的很是平稳，稍有颠簸都要问她受不受得住。直到出了城门，里临安城越来越远后，苏欢才终于有种感觉，一种，心如死灰般的感觉。
“夫人，咱们在赶路赶得快些，天黑前就能到到达一家路边驿站；在那休息一晚，明日继续可到蓟淮城，那城镇吃喝玩乐的应有尽有，夫人可在那逗留一段时间观赏观赏。”
“你怎么知道我是夫人呢？”
“这……”
苏欢看他面上的为难，也不再追究：“就照你说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