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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36 结局-冉丽珊

    花城市中级人民法院门口,冉丽珊和冉东林垂头丧气地站在阶梯上。.

    冉丽珊说:“如果姐姐肯出面证明和我妈的关系不错,我妈就不会被判这么重的刑期?”

    这些日子,因为韩美玉的案子,父女俩一直奔波着,钱花了不少,可还是没见多大成效。

    “别怪你姐!”

    冉丽珊望望灰蒙蒙的天空,母亲的坐牢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她和霍天宥的未来显得越发不明朗。这些日子,因为母亲的事,她与霍天宥疏远了很多,明明和他很近,却似乎和她很远。

    “在姐姐的心里,我这个妹妹于她终是可有可无的吧。”

    以为有了姐姐就会有所不同,可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韩美玉犯法被抓,景琂不闻不问,冉丽珊觉得有些失望。不管就算了,当她求上门时,景琂的话让她觉得难受。景琂宁不要她这个妹妹,也不会替韩美玉作伪证。现在,冉丽珊是怪景琂的,如果景琂出面,说不准韩美玉就不会判得这么重。

    韩美玉将会在监狱里度过18年的时间,18年后,怕是已经双鬓发白了。

    冉丽珊问:“爸,你往后可怎么办呀?”

    冉东林长长地叹了一声:“我会离开花城回老家。”

    “爸不打算住在花城了?”

    “唉,花城的物价这么高,就我们手头剩下那几十万块钱,怕是经不住折腾。我先回老家,然后再把户口迁回去,用老家的户籍给自己买两份保险……”冉东林说话时,取出手里的文件档,拿出一张建行的存折,“这个你留着吧!”

    “爸……”

    “这些是买掉房子后剩下的钱,我给自己预备了15万,你拿着用吧。你在花城,花钱的地方多。”

    “爸什么时候走?”

    “下周一就离开!”

    “那我送爸去机场。”

    “能省就省点吧,不坐飞机回去了,我赶火车!”

    父女二人迈下那一层层的阶梯,将法院大楼抛于身后,在那无数的阶梯间显得这样的渺小,以至那层层的阶梯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

    周一时,冉丽珊起了个大早,开车前往父亲的出租屋。

    冉东林一早就收拾好了行李,以前房子里的东西,能送的送人,能卖的就变卖了,生活一落千丈,曾经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足日子,如今却要为茶米油盐的生活打算起来。

    在前往火车站的途中,冉东林少有言语,要分开了,才缓慢地说:“我听法院的人说,你妈在南海省铁山县女子监狱服刊,你有空的时候就去瞧瞧她。”

    “爸,我们真的不再上诉了吗?我……真的不甘心!”

    “丽珊,别再折腾了。这一回打官司,律师费就花掉近二十万,又是找证据,又是寻证人的,到头来还是徒劳。你妈是自作自受,如果不是她狂妄任性,就不会做出违法的事来。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天宥身上,霍家长辈那里到时候我会出面求情的。你是你,你妈是你妈……”

    可霍天宥不止一次地说过,圣瑞集团的少夫人得是一个身家清白,举止得体的女子。而冉丽珊的父母有着那样不堪的过往,丽珊时常处于一种恐惧之中,她害怕,害怕有朝一日霍天宥不要她了。而原因是,因为她有一个坐牢的母亲,因为她的父母名声太差。

    冉东林进入站台,冉丽珊在站口静静地凝望,看着父亲的背影,几月的时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曾经挺拔的腰身已经佝偻了,就连鬓角也出现了白发。

    老了,真的老了!

    冉丽珊想到冉家的变故,从圣瑞集团的股东到如今生活窘迫的小市民,仿佛是一场春梦。曾经那个占尽优势的小公主,也变成了一个落魄家庭的灰姑娘。眼泪就这样不由自己的在眶里打着转,欲流却不得流,正望着时,腹部似有东西扯动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

    不像是肚子不舒服的痉挛刺痛,却像是有人在里面拳打脚踢。

    想到这里时,冉丽珊才忆起近几月忙着母亲的事,就连例假也没来。最初以为是自己太过操心、忙碌的原因,可如今这感觉好象有些不对。

    冉丽珊开车回到市中心,就近去了妇幼保健院检查。

    “冉小姐,从B超的情况来看,你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胎儿发育得很好,你得注意多休息,注意营养!”

    怀孕了!

    冉丽珊的手落在腹部,她已经怀了三个月了,孩子都会胎动了。感觉是这样的奇妙,霍天宥曾说过,如果她怀了孩子,就可以与霍家长辈请求结婚。

    冉丽珊满心欢喜,特意和保姆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晚上,霍天宥按时回到家,冉丽珊将他拉到餐桌前。

    霍天宥看了一眼:“今天什么日子,准备这么多菜?”

    冉丽珊笑而不语,让他坐下,羞答答地笑着:“天宥,你要做爹地了。”

    “爹……地?”很亲切的称呼,可霍天宥听来却是这样的遥远,“你怀孕了?”

    “是,已经三个月了。前段时间因为忙着我妈的事,也没留意,今天去医院一检查,居然就三个月了……”

    他曾说过,如果她怀孕,他们就可以早些步入婚姻。霍天宥不由得忆起了昔日林娜说的事,如果冉丽珊和她的母亲一样狠毒,这样的女人他是不能娶的,不仅会毁了霍家,还能毁掉他。

    他爱冉丽珊吗?

    是喜欢的。可是还没有喜欢到可以和她相守一生,喜欢到非她不娶的地步。让他有过想娶念头的女人不多,而冉丽珊并不在此列。

    “天宥,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霍伯伯和阿姨。”

    “你别开口,这种事由我给他们说更合适。”霍天宥没了笑容,只是好奇地看着冉丽珊的腹部,一点也瞧不出来,只是冉丽珊似乎更憔悴了。

    冉丽珊因为怀孕,安静地呆在家里养胎,多吃水果,多吃饭,现在她可是一个人吃东西,得供两个人的营养,她急切地期待着孩子的出世,也期盼着霍天宥能够带来好消息。

    然而,霍天宥似乎忘了她怀孕的事,一直没提结婚的事。

    午夜梦醒,冉丽珊再也睡不着了。

    霍天宥一个翻身,碰触到冉丽珊娇嫩的肌肤,某个地方又有了无法控制的冲动,他揽紧了她的腰肢。

    “天宥,别……别!我怀孕了!”

    霍天宥这才反应过来,睁眼看着冉丽珊,借着昏暗的壁灯,冉丽珊的一双眼睛睁得老大。“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我睡不着。”冉丽珊直直地望着天花板,“我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天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霍天宥近来已与伯父、母亲通过几次电话,但每次都没说冉丽珊怀孕的事。手臂一抬,抱住冉丽珊,说:“丽珊,我们还年轻,现在还不想要孩子。这样吧,最近你抽时间去把孩子打掉。”

    “你要我打掉孩子?”冉丽珊觉得受到了伤害,不可思议地望着霍天宥,他说过,如果她怀了孩子,便是最好的时机,可现在他又要她拿掉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

    “三个多月怎么了?现在的医术很发达,你不会吃多大的苦。回头,我会让秘书在你的账上多存两万块钱进去。”

    要她拿掉孩子,冉丽珊不忍心。现在,她有明白当年母亲是怎样的心情,就和她一样吧,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肉,想到要拿掉,冉丽珊就会觉得痛。

    静默,她一时咽得说不出话来。手落在自己的腹部,她又感觉到孩子的胎动。有的孩子从怀孕五个月才开始胎动,可她才三个月就感觉到了,那样的奇妙,像是扯了一下,她却能分明感觉到孩子在动,就像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冉丽珊才缓缓地问出:“天宥,你爱我吗?”她很久没有听霍天宥说“爱”这个字了,好想听霍天宥再说一次。

    身边并没回音,只传来霍天宥的熟鼾声。

    冉丽珊扭头望着他,低声重复:“你爱我吗?”她做了他的女人,最初他对外面的人介绍时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冉丽珊。她会觉得欢欣鼓舞,现在她怀孕了,期望能与他早日步入婚姻,却迟迟得不到他的回应。

    次日醒来,冉丽珊进了厨房,备好早点。

    两人相对而坐,霍天宥望了一眼,说:“昨晚说的事,别再耽搁了,约个相好的朋友,陪你去医院做手术。”

    “天宥,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真的不要他?”

    “我们现在还很年轻,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还有,下个月伯父和我妈就要回来了,你再住在家里也不方便,我最近会让助理安排,给你另租房子的……”

    霍天宥说得很轻淡,冉丽珊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她看不懂霍天宥。“下个月霍伯父和阿姨就回来了,正好……”

    “奉子成婚,到时候会被我妈瞧不起的。看你姐和莫振浩就知道,因为莫伯母的反对,景琂和他过得也不开心,两个人还不是分开了。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我一定要得到长辈的祝福,在我妈没有接受你之前,我们都不能以孩子来迫婚。”

    冉丽珊抬头,在霍天宥的眼里寻不到半分的柔情,明明坐在她的眼前,她却像从来都不认识一样。“我没有要用孩子迫婚,我只是希望能生下这个孩子。”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丽珊,上午公司还有一个会,我先走了!”霍天宥放下喝了一半的牛奶,起身离开餐桌。

    冉丽珊讷讷地坐在餐桌前,如在梦中,真的要打掉孩子吗?

    不,她真的好舍不得。

    怎么办?花城虽大,可是相好的朋友不多,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冉丽珊漫步在街头,每每经过医院,就会不由自己的抚上自己的腹部,却怎么也没有迈进医院的勇气。

    冉丽珊坐上了前往铁山县的巴士,她想母亲了,希望母亲能给她什么好主意。

    在监狱亲属会面室里,母女二人相对而坐。

    韩美玉剪了一头短发,穿着囚服,面容苍白,整个人颓废到了极限。

    “妈。”

    “丽珊。”

    彼此都发现对方瘦了,韩美玉望着女儿,心头一阵翻滚:“你最近好吗?”

    “还好。”

    “怎么这么消瘦?”

    冉丽珊望着母亲,心头有些难过。

    “丽珊,妈不想坐牢,能不能再上诉重判?我……我没有买人杀景琂,我真的没有。你爸呢,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爸回老家了!”

    “他为什么不留在花城,花城不是挺好的吗?”

    “我们在花城的房子卖掉了,一部分钱花在律师费上,爸只拿走15万,剩下的都留给我了。我也想上诉的,前些天去问过律师,说是这个案子所有的证人证词都对你不利,就算上诉了,胜诉的机率很小。所以,爸和我都决定放弃上诉……”

    “你爸他疯了吗?他怎么可以不管我。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没有买凶杀人,那几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说是我干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妈,都已经这样了。计较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韩美玉像是晒蔫的花瓣般垂下脑袋,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是林娜,一定是林娜那个坏女人。是她动的手脚,是她想要对付我们。还有景琂,她怎么能不顾你的处境,你是她的妹妹……”

    已经几个月了,韩美玉还是没有学会对照自己的过错。反而把一切都归咎于别人。

    冉丽珊苦笑了一下,说:“在姐姐心里,爸不是她的父亲。”忆起那天,冉丽珊打电话给景琂,告诉她,说冉东林就要回老家了,想让景琂去看看。景琂冰冷的说:“对不起,我最近很忙!丽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我要告诉你,我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我的母亲早在几年前就过世了!”

    原以为,过了那么久,景琂已经放下了仇怨。但是,景琂还是无法原谅冉东林。如果景琂不认冉东林是父亲,她冉丽珊便算不得是景琂的妹妹。

    “血浓于水,她怎么可以这样?”

    一时间,冉丽珊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韩美玉当年,韩美玉因为自己怀孕,便强迫冉东林和她离开老家,撇下了景秀母女,让景琂在苦难的生活中长大。

    她不要做第二个韩美玉,却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自己或者景琂。

    她有了主意。“妈,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我想告诉你,我怀孕了!但我,不想拿肚子里的孩子去为难天宥,明天我就会去医院拿掉孩子。”

    “丽珊,你疯了吗?你怀孕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可以要天宥娶你。不能拿掉孩子,你可千万不能拿掉,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不,我不要用孩子去逼他。”

    看到现在的母亲,冉丽珊说什么也不愿重复母亲的路。

    探视完母亲后,冉丽珊便决定回花城就去医院。

    又到女子医院,坐在人流手术室的长廊里,抬头望去,等着做手术的人还真不少,有的女孩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是在女性长辈陪同下来做的。.只听长辈骂骂咧咧地教训着:“你怎么这么不知轻重!你还是中学生,怎么就干出这种事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啊……”

    丽珊独自一人,她也有朋友,可她不想让朋友知道自己堕胎的事。

    人流手术的时间很短,从五六分钟到十几分钟不等。很快就要轮到她了,丽珊坐在凳子上,又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动了一下,这一动,又动摇了她的决定。孩子正在长大,他会动了,她的肚子是孩子的游泳池,孩子在里面不知道玩得多快活,而她却要生生地把孩子拿掉,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和霍天宥的。霍天宥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丽珊想要,她狠不下心,一方面急切地希望和霍天宥早日结婚,一方面又不愿意拿孩子去逼霍天宥。

    她为难了。

    一个护士冷冰冰地扯着嗓门大喊:“冉丽珊!冉丽珊,该你了!”

    她站起身,准备进入手术室,却见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从里面出来,另一个年轻女孩迎了过去,将苍白女孩扶住。

    “怎么样了?不痛了吧?”

    护士冷漠地看了一眼,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也就没了反应,每一天,这里都会进行着这样的手术N多次。来做手术的女子更是从十五六的女孩到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都有。

    “她先别急着回家,先找主治医生再看看,最好再住三天院,把炎症消了才回去。还真是的,怎么拖那么久,已经三个多月了,要做人流就不能早点?胎儿越大,大人越受罪……”

    冉丽珊心里一阵发颤,孩子,她的孩子也有三个多月。今天来医院,就没想过会在医院住下去。她不要住院,她若住院也没人可以照顾她。

    冉丽珊站在手术室的门口,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仿佛脚下有千钧重负扯住了双脚。

    “冉丽珊,你站着干什么,赶紧去手术台上躺着,医生马上就给你做手术。”

    “我……我三个多月了,不会太疼吧?”

    “做人流最好的时间是在五十天以内,胎儿越大,风险就越大,三个多月是要比早孕疼些。只是,既然疼,你干嘛和男人做那种事……”

    护士的一席话,直臊得冉丽珊面红耳赤,虽不中听,却句句都是实话,她很想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可还是耐着性子问:“像我这种情况,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谁能保证呢。通常是早孕五十天内的后遗症最小,胎儿越大,后遗症就越大,像你怀孕三个多月,再做人流,注射打胎针后还得进行清宫手术,比早孕的步骤要多,而且也有可能会造成将来不孕的后遗症……”

    “就是说,如果我拿掉这个孩子,有可能将来都不能再有了?”

    护士整理着自己厚厚的手术单,说:“是有这个可能的。从你递来的病历报告看,胎儿发育得很好。你真的决定要拿掉吗?”

    冉丽珊感觉像要上刑场,是她的刑法,是孩子的生死判决。浑身开始微微颤栗起来,孩子又在肚子里动了一下,是在左腹,感觉很明显,似乎在抗议她的决定。

    不,她不要就这样杀掉自己的孩子!

    此想一闪,冉丽珊不顾一切地调头奔跑。

    身后,传来护士的声音:“你到底做不做了?跑什么跑,也就是痛一下,再留院输两三天点滴就好了……”

    可是,孩子太大了,如果再强行拿掉,还要做什么清宫手术,有可能导致她将来再也没有孩子。孩子是她的,她不要做个狠心的妈妈,不要杀了他。

    冉丽珊一口气远离了手术室,在拐角处停下脚步,捧着肚子,喘着粗气,孩子是这样的安静,可她已经能感觉到孩子的存在。

    本已决定的事,又发生了动彝改变。

    当年的韩美玉也是这样吧,挣扎在不甘与痛苦中,最后才不得不狠心做了第三者,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今日的冉丽珊重复着母亲当年的路,不同的是,她不是任何人的第三者,她是霍天宥的女朋友,可霍天宥却没有要和她步入婚姻的准备。或许有的,不过不是最近两三年的计划。

    冉丽珊回到霍家,坐在客厅里,忆起之前那惊险的一幕,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摸的是自己的肚皮,却好像已经触及到孩子的小手、小脸。

    她和霍天宥的孩子,会长得像谁?有霍天宥的帅气,有她的清秀,无论像谁都好,因为他是他们俩的孩子。

    晚上,她和霍天宥坐在餐桌上。

    霍天宥想着工作上的事,冉丽珊则想着孩子的事。

    “天宥……”冉丽珊喊了一声。

    霍天宥抬头望向她。

    “今天,我去医院了。”

    “哦,我会告诉阿姨,让她这几天给你煲些有营养的汤。你自己也记着些,不要碰冷水……”霍天宥已经完全以为冉丽珊拿掉了孩子。

    冉丽珊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霍天宥嘴唇一勾,露出笑意,“我不是说过了吗?得我伯父、母亲回国再说。你知道的,我们霍家与寻常人家不同。”神色里颇有些不耐烦的意思。

    又是这句话,冉丽珊越来越觉得霍天宥在糊弄她。

    霍天宥又说:“我已经让助理在外面给你租了住房,下周你就搬过去吧。你是知道的,虽然我妈在国外住过十几年,可她骨子还是很传统的,要是知道你未婚就住到我家,会有意见的……”

    现在的年月,满都市里都是些未婚同居的男男女女。冉丽珊越来越无措,她感觉自己抓不佐天宥的心。他在应付她,或者说是在哄骗她。

    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女人欺骗男人,是为了让对方好受。男人说谎骗人,则是为了自己好受。

    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冉丽珊不想再犹豫地不说,以前是以霍天宥为重,但现在,孩子最重。

    “天宥,我们结婚吧!”

    “什么?”霍天宥像是发现了怪物。

    “我说,我们结婚吧!”冉丽珊重复了一遍,“我没有拿掉孩子,我想生下他,孩子已经三个多月,现在拿掉太残忍了。”

    霍天宥似听了最好笑的笑话,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得这样的意味深长,看着冉丽珊,有不解,有鄙夷:“你想用孩子来威胁我?”

    他们之间在度过一段亲密美好的时光后,是他的渐行渐远,即便同在一屋檐下,可冉丽珊感觉到霍天宥的心离自己很远。而她能付出和给予都一并交付了,她只是想给孩子一个家。

    她不想这么说的,可是总得试试。“是你之前说如果我怀了孕,就可以让霍家长辈接受我的。”

    “你想做霍家的儿媳?”霍天宥放下碗筷,直直地望向她,那目光如剑似刀,像要将她的心剜出来一般,犀厉得令人不寒而栗,“冉丽珊,别让我说难听的话。明天上午,等我安排好公司的事,我会陪你去医院做手术。”

    “天宥,我不要。我要这个孩子,我想生下他。”

    “如果你还想和我在一家,就听我的安排。如若不然,我就不会再留你在身边。”他停了一下,“选我还是癣子,你自己好好想想!”

    “天宥,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是我们俩的孩子……”

    “不是我残忍,是你要想清楚。我们将来能不能结婚还是另外一回事,这个时候,你怎么可以要这孩子。”

    霍天宥有些无措,想到韩美玉,就觉得有难安。如若冉丽珊真是第二个韩美玉,他是不会娶的。霍家需要的是一个贤妻良母的儿媳,但冉丽珊显然离他的要求太远。在事业上,冉丽珊并不能很好助他,在生活中也只是勉强算得称职。像冉丽珊这样的女子,在花城市有很多,在霍天宥的公司里哪个女职员似乎都可以比冉丽珊做得更好。

    霍天宥离了餐桌,走到客厅便拨了几号码,从他的谈话来看,像是在预约某医院。

    冉丽珊坐在餐桌前,没有丁点的胃口,她是不想拿掉孩子的。可是,她也不愿意就此和霍天宥分开。最初,的确有爱慕虚荣的成分在里面,可后来,她慢慢地发现自己爱上了霍天宥。

    次日上午九点半,霍天宥又回到了家里,带着冉丽珊终是去了医院。

    冉丽珊很想逃,在孩子和霍天宥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之后,冉丽珊在霍家休养了一周,在霍家长辈回国前,冉丽珊搬离了霍家,住进了霍天宥为她准备和房子里。

    霍家长辈归国后不久,霍母就听说了关于霍天宥与冉丽珊的事。

    “天宥,你对冉丽珊不会是认真的吧?”

    霍天宥笑说:“我就是和她试着交往。”

    “不是她不好,而是我觉得娶冉丽珊这样的姑娘为霍家媳妇,对家族也好,对你的事业也罢,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我对你未来的妻子没有多高的要求,一,她得能襄助你的事业;二,就是得身份高贵。两个条件皆能达到自然最好,若是达不到时,必须得满足一个条件。”

    霍天宥是一早就知道母亲的要求,所以他少有主动向长辈提及冉丽珊。

    霍家长辈在春天归国,初秋时又双出国休养了。圣瑞集团依旧由霍天宥全权打理和照应。

    霍家长辈离开后的第三天,冉丽珊又搬回了霍家。

    时间,就这样静静地流淌着。

    也就在这年的秋天,冉丽珊意外地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但这一回,她却不愿再告诉霍天宥。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告诉霍天宥的时候,在她前往圣瑞给霍天宥送餐点时,却发现霍天宥和一名年轻的女职员态度亲密。

    那一幕的画面,像一道闪电,惊醒如在梦中的她。什么优越的生活,原来可以看轻。她想要的,只是深爱男人的心。

    冉丽珊推门而入,指着女职员:“天宥,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女职员一面整着自己的衣领,一面不屑一顿地望着冉丽珊:“你是谁呀?”

    霍天宥淡淡的扫过冉丽珊,他和她已经好了近一年,淡了,感觉就像是一杯白开水,无味无色,让他倍觉乏味。用霍天宥与朋友时戏谑时的话说:“天天吃白菜萝卜也会烦的,偶尔换换顿,可以开胃。”

    “我是霍天宥的女朋友、未婚妻,离他远点!如果再让我发现你纠缠天宥,我会把你赶出公司。”

    “你……”女职疑惑地望向霍天宥,骄傲地扬了扬头,“霍总,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霍天宥责备地问:“丽珊,你怎么到公司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如果不是我来,还不知道你和这个女人搅在一起了。霍天宥,你说晚两年再结婚,我听你的!你要怎样,我都由得着你,可是你不能背着我和别人好。我才是你的女朋友,我可是一心一意地……”

    不等冉丽珊说完,霍天宥提高嗓门:“出去!”

    冉丽珊以为自己听错了。

    霍天宥又吼了句:“滚出去!”

    冉丽珊泪眼朦胧,委屈地望着霍天宥,她不想离开,女职员张狂走了过来,拽住她的手,将她半拉半拽地推出办公室,一声沉闷的合门声,她被关在了办公室外面,只听见从里面传来一阵男女的嘻笑声,这样的刺耳,这样的令她难堪。

    这一夜,冉丽珊坐等霍天宥到天明。可他,并没有回来。

    她拨通霍天宥的手机,却没有接。

    自从和他好,她一直在努力地改变自己,不曾想还是走到了这步。

    她从林娜的手里抢走了霍天宥,原以为会有不同的结局,未想霍天宥身边的女人不停地变化,不变的却依旧霍天宥。

    冉丽珊想到了林娜,决定去找找林娜,向林娜了解些霍天宥喜好方面的事。如果霍天宥对别的女人动了念头,她也要重新赢回他的心,将他拉回身边。

    约好了地点、时间,当冉丽珊按时抵达那家咖啡屋时,才发现林娜早已经与一个年轻时髦的女子谈笑风生地坐在一起。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与霍天宥说笑、暧昧的女人。

    “林娜姐,你一早就认识她,是不是?是不是啊?”

    林娜看了眼冉丽珊,笑说:“你说方婷吗?哦,她是我高中同学的妹妹,是我介绍她进的圣瑞。”

    “你……是故意的?”

    “我只是给方婷介绍了一份工作而已,至于旁的,我可什么也没做。”林娜一副很无辜的样子,韩美玉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是可以不计较过往的。至于方婷和霍天宥的事,也不是她的安排。

    冉丽珊有种被算计的感觉,从咖啡屋里奔了出来。霍天宥有两天没有回家了,她又联系不上,她不会再坐等着别人来决定她的命运。

    回到霍家,冉丽珊就拨通了霍母的电话。

    “阿姨,我是真心对天宥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为他照顾家里,为什么你们做长辈的就是不能接受我?”

    冉丽珊便讲了半年多前,她为霍天宥堕胎的事,很委屈地哭诉了自己在圣瑞集团的所见所闻。

    霍天宥从上海出差归来,平常这个时候,方婷都会迎上来,可今天却不见了方婷的影子。

    霍天宥问助理:“方婷去哪儿了?”

    “你母亲打了电话给人事部的杜经理,昨天早上,杜经理把方婷给辞退了。”

    “我母亲可不过问公司的事。”

    “如果没有你母亲的电话,杜经理怎么会辞退方婷。”

    杜经理行事沉稳,如果不是得了某人的指示,万不会这么做的。近来,公司里将他和方婷之间的事传得很厉害。

    霍天宥想了一会儿,很快就忆起前不久,冉丽珊来时撞见他和方婷亲热的画面。

    下班回家后,霍天宥问冉丽珊:“是你将我与方婷告诉我妈的?”

    冉丽珊本想否认。

    霍天宥苦笑了一下:“如果你想和你母亲来掌控男人,冉丽珊,我可不是第二个冉东林。”

    “天宥。”

    “是不是将我的事告诉我妈的,你不回答没关系,我很快就会弄清楚。如果证实与你有关,那么住进霍家的将会是方婷。”

    “你要赶我走?”

    “不是赶。而是要和你分手。”

    冉丽珊知道他是能说到做到的。如果打电话问霍母,事实很快就露馅。男人的真心究竟在哪里,她一心想要寻到一份真情,可霍天宥越来越不在意她。在他的身份环饶着各式各样的美女,而她是这座城市里最寻常的女子。

    虽同在霍家,这夜霍天宥却去了其他房间里。

    冉丽珊第一次觉得这张大床太大,大得像草原,而她是这样的渺小,躺在大床上占据了一块小小的地方。

    霍天宥的淡漠,像一根刺扎在心头。

    霍天宥的话,如一把刀落在身上,痛是彻底。

    她第一次失去了方向,不知道如何下去。她已经失恋过一次,那种感觉是天塌了,是世界末日,这一回,比上次付出得更多。莫振浩是薄情,可他只碰喜欢的女人,莫振浩不喜欢她,所以不碰她。而霍天宥呢,只要是示好上门的女人,好像就不会拒绝。莫振浩懂得尊重女人,霍天宥则是彻底的花心。

    已经很久没有和景琂联系了,在这无助的夜里,冉丽珊想到了姐姐。

    “姐姐,是我丽珊。”

    “你好,丽珊,最近好吗?”

    “不好\不好。”眼泪不由自己的滑落,冉丽珊的声音哽咽,“姐姐,我该怎么办?天宥……天宥他想不要我了。”

    “有什么话,你当面和他说清楚,不要猜疑,不要……”

    “是他亲口说的。”冉丽珊将那日撞见的事说了一遍。

    景琂听完,大致也明白了。

    霍天宥的无情,当她还在圣瑞时就领教过的。无论林娜做过怎样的事,毕竟他们好过,到分手时却是那般的绝决。

    “丽珊,你应该到外面做些事。一个女人,还得自立、自强才行。”

    “姐姐,我能做什么呢?我不是你,你有能力,有才华,走到哪儿都不愁找不饭吃。可是我,除了对美容懂些,至于旁的一无是处……”

    “不如,你开一家美容院吧。”

    “开美容院也很辛苦的,我吃了不那苦。”

    冉丽珊是公主,是被父母宠坏的女子。在这一点上,她的话倒都是实话。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早些和霍天宥结婚,为他生儿育女,和他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好了,你别太着急。我抽时间和他谈谈!”

    景琂挂掉了电话,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霍天宥,也很久没有见到莫振浩。每个周五下午,她会乘机回到花城,赶往娱乐频道录制节目,然后又在每周日早上乘机赶回上海。每一天都过得很忙碌,为了方便她的工作,台里特意给她安排了一名工作助理。

    能否帮得上冉丽珊的忙,景琂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在助理安排行程的时候,特意加了与霍天宥见面的时间。

    周五夜里十一点,景琂进入一家酒吧,在靠墙角的地方,看见霍天宥平静地坐在角落里。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半个小时。本来,节目录制完了,但临时栏目组又开了个会。”景琂解释着,在霍天宥的对面坐下。

    许久不见,景琂还是这样的干练而自信,自信的女人最有魅力,就像生活中任何事都不会让她皱一下眉头。

    免去了不必要的寒喧,景琂直切主题:“天宥,丽珊对你是真心的。”霍天宥笑了起来,拿起啤酒瓶,给景琂倒了一杯,景琂看了一眼:“看来想喝饮料也不行了。”

    “你能喝一些。”霍天宥示意她捧起酒杯,景琂握起,只饮了一大口,天宥说:“丽珊是不是真心,我们大家心里都有数。景琂,你也是聪明人,你说句实话,当初她跟我,明知我醉了,却要和我同床共枕,她真是爱我吗?还不是看到我们霍家的钱财,看到圣瑞这些年发展得好……”

    “我们先不说最初怎样,至少现在,她为你做了那么多,她是对你有感情的。”

    “是对我的钱有感情吧?冉丽珊是韩美玉的女儿,韩美玉爱钱,如果说冉丽珊跟我不是为了钱,恐怕有十个人就会有九个人都不信。”

    景琂来,就是希望霍天宥打消和冉丽珊分手的念头。可霍天宥说出话来,直惊得景琂一时无言以对。

    霍天宥话题一转:“听说莫振浩和金颖小姐好了。你和他是怎么回事?我听到了流言,说你和莫振浩根本没有领结婚证,这事是真的?”

    景琂灿然一笑,没有回答。

    “你和他当初的婚礼如此热闹,都会生出意外,何况是我和丽珊的交往。我最初,确实有心想与她好好相处,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也让我看清了丽珊的为人。如果说你景琂不贪钱财,我自然是相信的。可是丽珊就是冲我的身家,冲我在圣瑞的身份来的,为了成为霍家少夫人,居然把我和方婷的事告诉我母亲,还借我母亲的手将方婷赶出公司……”

    “你怎么就不把冉丽珊往好处想?”

    “好处想?让我怎么看她。当初,因为你和莫振浩走得近,她买男人强暴你,这可是事实。这样的女人,对于我来说,玩玩可以,要我当真,恐怕很难……”

    霍天宥显然就是将冉丽珊一棍子给打死了。

    “既然是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和她交往,还和她同居?”

    “不是我要,是她要和我交往,自愿和我同居。”霍天宥反驳着,“我是男人,不是太监,更不是柳下惠,对于送上门的年轻女人,我的抵御能力向来就弱。”

    霍天宥的话直惊得景琂胆颤心惊,女人还得学会自重、自爱,丽珊的付出,在霍天宥看来都是不屑的,更是廉价和不值一提的。

    这让景琂忆起了一个故事,话说古时候,有两家富户人家隔墙居住,东家男主人有一妻一妾,西家男主人年轻风流。某日东家男子出门,西家男子便去引诱东家的二位年轻夫人。招上东家妻时,东家妻握起扫把将西家男又打又骂地赶走。东家妾经不住诱惑,便和西家男好上了。后来,东家男遭遇意外,暴毙而亡。有媒婆知西家男与东家妾的私情,便想讨点了媒人钱,前往西家说合。西家男却道:“若要娶东家妇,东家妾便算了,倒是那东家妻很不错。”媒婆问:“为何?”西家男说:“东家妾水性扬花,怕是耐不住寂寞。倒是东家妻性情刚烈,能替我守家。”

    这个故事告诉世人,男人喜招蜂引蝶,但娶妻还是喜欢自重、自爱的。这个故事若是映在霍天宥身上,更是入木三分。对于轻易得到的冉丽珊,他是轻贱的。

    霍天宥笑了笑,几分顽皮地说:“景琂,怎么样?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没正经的!谈你与丽珊的事,又看到我身上。”

    霍天宥还想说下去,只听一边传来一声“阿琂”,寻声望去,皇甫烨已出现在酒吧中,款款而来。

    皇甫烨近了跟前,伸手捧住景琂的手:“今天累坏了吧,一下飞机就去录制节目了。这样拼命可不行,两边跑,身边吃不消的。”

    “没事。”景琂笑着,温和地回应,她的眉眼里涌过霍天宥从未见过的柔情,这样的柔情冉丽珊也有,是在深夜里看着他的时候,这是沉入爱情的女人才有的。“皇甫,坐吧!”

    霍天宥看不透莫振浩和景琂间的事,莫振浩近来和金颖出双入对,而景琂又和皇甫烨连连约会。看来那个他们没结婚的传言应该是真的,而且现在景琂和莫振浩已经彻底分手了。

    霍天宥站起身:“你们先坐,我今晚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

    “拜拜!”景琂笑着,神色微凝,“天宥,我还是希望你能心平静和地与丽珊好好谈谈。”

    “我们会谈的!”看着景琂与皇甫烨心心相印,柔情凝望的画面,霍天宥真是受不了。他渴望也有一段这样的情,但不是丽珊。冉丽珊就是因为钱财和他在一起的,或者说,过去的林娜,现在的丽珊和方婷都是因为钱才和他在一起,难道就没有一个像景琂这样的女子,可以轻看富贵钱财,只问真心。

    霍天宥证实冉丽珊打电话和霍母联系过后,悖然大怒,有感觉、恋着身体的时候,还可以有容忍,一朝厌了,便不想再容忍。

    九月底的夜里,在争吵之后,冉丽珊被霍天宥赶出了霍家,随之而来的,还有霍天宥开给她的一张支票。

    “冉丽珊,五十万,给你!这是给你的钱!”

    “天宥,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我没有喜欢你的钱,我没有……”

    “还说没有。如果我一无所有,如果我不是圣瑞集团的副总裁,你会看我吗,会走近我的身边吗?”

    霍天宥是如何也不相信了!

    冉丽珊拾起支票,将它撕成了碎片,咆哮地大吼:“不是!我不是为钱,真的不是为钱!”

    任她怎么说,霍天宥还是不信:“五十万还少了吗?你要是这么多,不要是你的事。我们在一起一年时间,我给你五十万,够多了。”

    将昔日抛下了林娜,他绝情地将冉丽珊关在门外。

    秋雨在下,夜里很冷。

    冉丽珊在门外站了良久,当看到二楼卧室的灯光暗去,她失望的拖起被霍天宥丢出的行李箱。

    她爱钱?

    曾经是吧。

    但后来,她是真的动了感情的。可言语是这般的苍白,任她如何解释,恐怕霍天宥也是不信的。

    冉丽珊走在清冷的街头,不知过了多久,才拦了一辆的士,前往那处由霍天宥为她租下了房子里。可手里的钥匙,却怎么也打不开房门,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难不成,这处房子已经换了租户,她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

    门,开了!开门的人是个女人,一个穿着半透明睡裙的美丽女人,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冉丽珊,却是那个数日前被圣瑞辞退的方婷。

    “冉丽珊,是你啊?难道霍总没有告诉你,从上周开始,我就是这里的主人。”

    冉丽珊的头发湿了,面色苍白,神情有些落寞而颓废。

    方婷得意地扬了扬头:“怎么?被赶出霍家了。冉丽珊,如果不是你给霍夫人打小报告,我怎么会被圣瑞辞退?你还真是自作自受呢?哼——”方婷将门一甩,冉丽珊站在门外,越发地冷了。

    她还未走,便有新人接替她的位置。

    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算是怎么回事,她用了一年的时间来表现自己的优点,可到底因为“她爱钱”被他无情的赶走。

    她该去哪里?

    冉丽珊坐在楼梯口,浑身乏力,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她只是想过很舒心和无忧的生活,为什么有钱的男人,就这样践踏她的尊严,不相信她是真心的。

    霍天宥,你以为我是因为钱爱上你的吗?不是!我不要你的钱!更不要你给予的一切,我会向你证明,我不是爱钱的女人。

    如果是,那是曾经。可后来,她真的不爱钱了!

    冉丽珊拖着行李箱,就近寻了家酒店,正要歇息,用手一摸额头:“发烧了!我怎么可病倒,我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此念一亲,冉丽珊出了酒店,又寻了私人诊所,说了自己的情况,进行治疗。

    两天后,冉丽珊的风寒痊愈,她买了回云南的火车票,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座城市。回家的路,这样的长,对于她,花城才是家乡,可是花城于她是个伤心地。

    霍天宥,你不信我便罢了,你怎么可以将我赶出霍家。怎么可以,在和我未断前,就和别的女人好了。我是卑微,可我也是有尊严的,你不爱,我便不惜。

    翌年五月中旬,冉丽珊在云南老家的一家医院里,顺利产下了一个女婴。

    冉东林抱着这小小的孩子,仿佛看到了当年景琂出生时的模样,景琂小时候也是这般,长着一张苹果似的小脸蛋,有着一双乌黑的眸子……

    “丽珊,你真的要独自带大孩子吗?”

    “是的。我要独自带大的。当年,景妈妈不是也把姐姐独自拉扯大了,我也可以的。”

    冉东林唯有摇头叹息。

    冉丽珊回到这座城市时,便已经决定好了。既然男人靠不住,她就靠自己,重新的是,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父亲可以依偎。

    冉丽珊满月子后,冉东林特意买了铁山县车票,两日三夜总算到了铁山县女子监狱。

    韩美玉坐牢了,平日除了韩家的兄妹来访,就没有别人了。冉丽珊在去年九月来过一次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冉东林老了。韩美玉也老了。一年的监狱生活,让韩美玉变得又苍老又无神,坐在亲友会见室里,她抬眸望着冉东林,脑海里浮现当年第一次见到冉东林的情形,那时候的他,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英俊,只一眼,她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你回老家了?我哥说,丽珊也从花城失踪了,你找到她了吗?”

    “丽珊也回老家了。”

    “她好吗?她怎么不来看我?”

    “丽珊做妈妈了。”

    “她结婚了?”

    “不,是霍天宥的孩子。丽珊被天宥赶出霍家后,发现自己怀孕了……”

    “你是她父亲,为什么不劝劝她,让她拿掉孩子啊。一个未婚妈妈,独自带个孩子,你知道这有多难吗?丽珊她吃不了这苦的?”

    “我劝过的。可她说什么也要生下来。一个多月前顺利地生下了个女孩,很漂亮,就和丽珊小时候一模一样……”

    “霍天宥这个混蛋,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怎么能把丽珊赶走,连他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吗?”

    什么道理冉东林都和丽珊讲过,可丽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非生下孩子不可,还说当年的景秀也是被父亲宠坏的娇小姐,还是将景琂给带大了。景秀能做到的,她冉丽珊也可以做到。

    夫妻会面后,冉东林离了铁山县女子监狱。

    监狱中的韩美玉却是接连几夜地失眠,想到如今的丽珊,独自在陌生的老家城市里,与冉东林相伴,还得独自带大孩子。丽珊于她来说,也只是个孩子,一个被父母宠坏的孩子,可现在却已经做了母亲。

    想到这些,那些久远的过往便像放电影一样的上演。

    当年,她和冉东林果决地离开家乡,抛下家庭生变的景秀母女,不管不问二十多年,如今这样的困境都落到了丽珊的身上。

    “报应啊!这一切都是报应。老天,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让我的女儿吃苦受罪。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要怎么惩罚就冲我来吗,放过我的女儿……”韩美玉放声地狂叫着,用力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她错了!

    以为幸福是要争取的,要争取不假,但幸福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抢夺了别人的幸福,可同样的不幸又落在了她最爱的女儿身上。

    懊悔,她真的后悔了!

    如果一切重来,她不会那么做,她也许会拿掉冉丽珊,这样丽珊就不会饱受今日的痛苦,也至她肝肠寸断。她也许会再找个男人嫁了,然后生下冉丽珊,让冉丽珊在普通的家庭长大……

    冉东林风尘仆仆,又随道去了趟花城,在批发市场买了些孩子的衣衫、玩具等物,足足装了一大包。避开了往昔在花城的亲友,买完东西就坐上赶往火车站公交车。

    大街上,豪车如龙,只听每辆车上都张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直引得周围的路上引颈观望。

    公交车里,有知情人说:“听说是圣瑞集团的霍天宥和名模舒心结婚的喜车。”

    “名模舒心?”

    “对啊。”

    “我表弟就在圣瑞集团里,听说二人认识还不到半年呢。不过舒心的父亲也是南海省的名人。”

    “也是富豪?”

    “不是。是绿都市副市长舒海。”

    “官商联姻啊!”

    冉丽珊和霍天宥再无可能了!

    冉东林不无遗憾地长叹了一声,透过车窗,能看到那浩浩荡荡的结婚车队,如此的张扬,那红红的“囍”字刺痛人的眼睛。冉丽珊在受苦,可霍天宥却与别人结婚了。怕是,霍天宥至今都不知道,冉丽珊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冉东林一回到家乡,刚进入自家门前,就听到一阵婴孩的嘶哭声。

    冉丽珊看着女儿,束手无策,对于带孩子,她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月子里特意请了月嫂,还有月嫂帮忙照顾,如果一满月,月嫂就离开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不是刚喝了奶吗,怎么又哭了!”

    冉东林忙掏出钥匙,推开房门,便见冉丽珊哭丧着脸:“爸,冉雪她今天总是哭,哭得我好心烦。”

    冉东林二话不说,从童车里抱起孩子,轻拍几下,孩子停止了哭闹。

    冉丽珊尴尬地笑了:“原来,她是在童车里呆烦了啊?爸,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她现在会做饭了,虽然做得不好,可炒、煎、炸、蒸、煲都会几样,马马虎虎也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丽珊!”冉东林喊了一声,想到霍天宥结婚的事,一时不知如何说下去。

    冉丽珊回过头来,笑望着他:“爸,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冉东林没说。

    冉丽珊面容一沉,低声问:“是关于那人的吗?”

    “丽珊,霍天宥结婚了……”

    她操着菜刀的手微微一松,菜刀跌落在菜板上,“新娘是……方婷!”

    “不是。听说是绿都市舒副市长的女儿。”

    霍天宥认定她是爱钱的女人,如今看来,霍天宥也免不了俗,娶了副市长的女儿,官商联姻,这才有助于圣瑞的发展。

    “丽珊,你不能再想着他了。”

    “爸,我没想他。”她握起菜刀,将西红杮切成片,一下又一下地,仿佛看到了霍天宥与别人的婚礼,那样的热闹、非凡。

    忘了吧,她不止一次地这样对自己说。可是,忘了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有时候,越是想忘,越是忘不了。午夜梦回,她依昔还能听到霍天宥在耳边说话的声音,他说:“丽珊,明早给我做份爱心早点吧……”曾经以为是深爱的人,转身却是别人的丈夫。

    她无法忘了霍天宥,每每看到冉雪与霍天宥如出一辙的下巴、鼻子和眉目时,总会让她不经意地忆起霍天宥来。

    未婚妈妈独自带大一个孩子,比已婚妈妈要艰难得多。会有周边不时投来的好奇目光,更有小区里那些大伯大妈们的窃窃私语,还有八卦大嫂的议论。

    “听说是私生女呢?”

    “啧啧!现在的女人,真是越来越不知廉耻了,居然敢生下个没爸的孩子。”

    冉丽珊只能选择不去面对,每每这时候,她想得更多的是:当年,景秀独自一人在那艰难的岁月里是如何带大孩子的。而她,身边还有父亲帮忙照应。

    人,有了压力,就会成熟,也会成长。冉丽珊做了母亲之后,便开始精打细算起来,仿佛在这段时间她一下子长大了。

    她已经计划好了,等孩子满周岁后,她就去做点事。别的不会,就在城里开家化妆品店,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但总能赚些生活费。她不能靠着那少许的积蓄过日子,她得把孩子拉扯大,她要让冉雪像景琂一样的优秀……

    冉雪一天天地大了,后来上了幼儿园。有一天,冉丽珊去幼儿园接她回家,她拉着丽珊的手问:“妈妈,所有小朋友都有爸爸的。我的爸爸在哪儿?为什么我从来都没见过爸爸?”

    一时间,冉丽珊不知如何回答孩子。

    可冉雪总是追在她的身后问出这样的话题,在某个深夜,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坐到电脑前,在百度里打下了“圣瑞霍天宥”的字样,很快就跳出了许多关于他的消息:“名模舒心与霍天宥分手”,看着上面的小字,“据知情人透露,二人婚姻破裂,缘于霍天宥太过花心,又与某嫩模有私情……”

    他还是一样的风流,即便已经结婚,却免不了再伤一个女人的心。

    她怎么就爱上了这样的霍天宥?他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她曾经爱钱,曾经想要过优越的生活,也许就不会犯这么大的错,遇上薄情、花心的霍天宥。

    霍天宥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很难会为一个女人驻足,很难会为一个女人停下脚步。

    冉丽珊不愿再离开云南,她喜欢家乡这座城市,这里清静,这里鸟语花香,没有花城那么多的车,也没有花城那么大。在这里,有她深爱的父亲、女儿,还有属于她的三口三代之家。

    “冉雪,起床了!”

    “妈妈,我们放假了。”

    “昨天,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扫墓吗?”

    冉丽珊一早就备好了东西,陪着父亲,抱着女儿前往郊外的山坡树林里。刚入树林,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林间静立着一袭黑色套裙的景琂。脚步声,同样也惊扰到了景琂,她缓缓回头,看见冉丽珊也微微吃惊。

    “姐姐。”

    “丽珊……”景琂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冉丽珊身边的孩子的身上:“这是你女儿?”

    冉东林手足无措,离开花城几年,有时他想景琂了,便打开电视,调频到南海省娱乐频道,寻觅着景琂的身影。

    冉丽珊低下头,温和地对女儿说:“冉雪,快叫姨妈?”

    孩子怕生,一转身就藏匿到冉丽珊的腿后,怯怯地露出一双眼睛。

    景琂说:“你离开花城后,我曾试图和你联系。可是,连林娜也不知道你们的住址,这事儿搁下了。”目光又落在冉丽珊提着的袋子上。

    冉丽珊笑了一下,说:“姐姐,这几年,每年清明、中元节,我和爸都有来看望景妈妈和景家外公、外婆……”

    冉东林有些慌张,在这里遇到景琂,怕是连他也想不到。

    “我知道。所以,今晨特意起了大早,就是希望能在这里遇见你们。”

    冉东林笑了几下,头发被近几年的生活染得花白,一笑时,眼角的鱼尾纹很重,满是皱纹的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 花。“景琂,你……你过得好吗?”

    “还好。”她的语调已经是冷的,是平静的。目光扫过冉东林,又落在冉丽珊母女身上,看到孩子,景琂更是振动的,她从未想过,柔软的冉丽珊居然会选择独自生下这个孩子,远离花城,在家乡的城市将孩子带大。“丽珊,我想……把圣瑞集团百分之二的股份转赠给你。”

    “啊……”丽珊意外地望向父亲。

    “你别嫌少。”

    “姐姐,你误会了。现在,我和孩子、爸爸过得很好。不需要百分之二的股份,再说,我不想离开这里,我喜欢这里的生活。”冉丽珊爽朗地笑着。

    景琂温和地望向丽珊,几年没见,她真的成熟了,也变得坚强了,就连肤色也有健康的色彩。“你真的想好了吗?”

    “是的。我想好了!”冉丽珊笑得灿烂如花。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为难你了。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吧,有空的时候,我想去看看你们……”她的目光又投向父亲。

    冉丽珊掏出自己的手机,景琂快速地拨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当自己的手机唱起歌时,她又挂断了。

    “你叫冉雪,是吗?姨妈事先没想到会遇见你,都没准备礼物哦。”景琂蹲下身子,温和地看着孩子。

    冉雪望着景琂,只一会儿,小眼睛瞪得很大,眸子里燃起了光亮:“你……你是电视里的那个阿姨,你是椰子台的景琂阿姨!”

    “真聪明!”景琂笑着。

    “那你可以和我一张照片吗?”

    “今天,我可没带呢。改天吧,改天姨妈送张照片给你。”

    扫完了墓,景琂跟冉丽珊一同离开山野,第一次到了冉家,这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约在一百三十坪,装修、布置都还不错。在冉家一行,景琂将丽珊这几年的生活也知晓了个大概。

    离开的时候,冉丽珊拉住她的手,再三叮嘱:“姐,我的事千万别告诉那个人。这几年,我和冉雪过得很好,我不想被他打乱我们平静的生活。”

    “如果说了,也许他会改变对你的看法。丽珊,你可以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对于现在的一切,我很满意。姐,不要告诉她关于我的事,更不要提到冉雪,求你了!”

    “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景琂在家乡小城里暂留了两天,这次回来一则是工作需要,二则是为了给母亲扫墓。

    命运,就像是一个魔咒,又似一个轮回。她现在的生活得很好,充实而安稳,可是冉丽珊却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方式——做了未婚妈妈!

    冉丽珊奔波于店子和家里,虽然很忙,可孩子有父亲帮着照料,还是过得很平静。有时候,她会后悔,为什么拒绝了景琂的帮助,拒绝了那百分之二的股份。她实在不想再遇霍天宥,不想打乱眼下的平静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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