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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41 番外(三)

    皇甫烨刚进小区,便看到景琂的车离去,追在后面,景琂并没有要回家的意思,而是开着车往城外驰去。.

    他紧追在后,看着她驰到海边,下了车,借着夜色,走在沙滩上,静静地坐在海边,望着广阔起伏的海浪发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景琂有些不明白。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

    她以为,金颖和莫振浩是真心相爱的,哪里想到金颖会做出那种事。莫振浩会变得好像不认识。还记得,当她被绑架,莫振浩是怎样的全心相护……

    所有的人都在改变,难道连她也在变吗?

    海风拂过,她觉得好冷,打了个寒颤,抱住双膝,不知何时有人在她的身上盖上了一件男式外套。

    见是皇甫烨,她用手一扯,外套落在沙滩上:“你跟着我干什么?”

    “阿琂,我……”

    “不要喝醉了酒就是藉口。我原谅不了,我没法原谅。”

    “是不是今天,如果我撒谎说那些都是假的,你会好受。我告诉你实话,只是想告诉你,在你离开花城的日子,我真的好想你。”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能原谅。”她平静地望着大海,看着海潮起起落落,“你不要管我,我想一个人呆着。”

    “你是我老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开着车出城,我不放心。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

    她歪着脑袋,有气恼,有愤慨:“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她仰望着天空,“我以为一切都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即便我们之间会有小矛盾,小磨擦,可是……你背叛了我!你想我、醉了,把别人当成我……这到底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皇甫,如果真是我的错,那就让我来终结这个错吧?”

    “什么意思?”

    “我们……离婚吧!”突然地回头,她的脸颊上泪光盈动,什么时候天空的云散云,月亮探出了眉角的光亮。

    “什么?”皇甫烨有些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天……”她控制住内心的波动,尽量用平缓的语调说:“就在金颖家,我本来要去莫振浩,却意外遇见莫振浩抓住金颖和牛郎在一起的事。夫妻间,怎么可以这样?若合得来,那便一起走下去。如若不然,分开就是了。作为夫妻,不是应该绝对地忠诚于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如若,你的意外出轨是我的错,那么,我们就分开吧。皇甫,这样也许对你、我都是一种解脱……”

    忍住了泪,故作云淡风轻无所谓的说出那番话。

    唯她知晓,假装不在介意又有多难。

    她的挣扎在理智与情感之中,这一夜所遇的事,足让她回想好一阵子了。

    “我从未想过要嫁入豪门,我只想找一个不讨厌的男人结婚度日。平平静静地生活,本本分分地携手到老,也会有拌嘴,也会有争吵,但不会有出轨、背叛这样的事……皇甫,你知道吗?因为我亲生父亲的缘故,我这一生,最不能原谅便是背叛。我常想,如果自己都不够好,又何以要求他的好。所以,二十九年来,我坚守着童贞,把自己完璧的身体留到结婚的那一天……可是今晚,你却告诉我那种话。你让我怎么接受,我接受不了!”

    景琂说完,对着大海,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皇甫烨静立在一侧,看着痛哭的她束手无策。想请求原谅,可今日他才发现,她是一个追求完美的女人,不仅要求自己的完美,甚至对最爱的人也是这样的要求。

    海潮在呼啸,和应着她无助的哭声,这样的撕心裂肺。

    过了许久,皇甫烨才不安地说:“海边冷,别着凉。回车里吧!”

    “对于你家人来说,我也不是一个好儿媳。即便你很好,我还是无法足够而绝对地信任你。母亲生前,曾对我说,无论事实如何变化,身为女人都不要放弃自我,一定要自强、自立。没有一世的爱情,也没有谁可以保证自己的婚姻相携一生,我不是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事业。是我不能!我不能因为爱你,就放弃自己的梦想。也不能因为你,就改变自己的想法。等拍完圣瑞的广告,我就该回片场了,又只有周末才能回花城。我想……这段时间,我们都好好想想吧!”

    景琂站起身,往自己的车走去,朦胧的夜色下,留下一串孤寂的脚印,深深浅浅,浅浅深深。在这一刹那,景琂突然忆起了从花城失踪的冉丽珊。

    三年多了,冉丽珊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她曾试图在家乡打探出她的消息,可还是无果,无果……

    皇甫烨快走几步,拉住她的手:“我给你时间细想,但是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有一天,你总会烦的。”她苦笑着,“但是皇甫,我不后悔与你重头来过,也不后悔做了你妻子。因为你这一生,不会再也遗憾。”

    “景琂……”他心头一动,将她拥在怀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莫振浩要胁你的事。如果你说了,我看到那些照片,也就不会多想,更不会因为醉酒而……”

    “你不一样也没说吗?没有告诉我,你收到那些照片的事。”她想笑,却再也笑不出来,以为结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还是有别人的阴谋和算计。

    “景琂,不要说分手的话,我不想听到这样的话。就算你无法原谅我酒后做错事,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你相信我!”

    “有些事,不是我们想让它过去就能过去的。还记得莫振浩和周咚咚的事吗,后来还是生出那么多的事来。”

    皇甫烨听景琂说过那件事。问:“你是说Alice有可能怀孕?”

    Alice,那位名模的英文名字,她身边的朋友都这样唤她。

    叫得多亲热,景琂再次推开了皇甫烨。冷声说:“你回车上吧,我要回城了!”一扭头坐到车里,发动车子,往城里奔去,一入城,七拐八绕的将皇甫烨甩掉。

    皇甫烨回家,推开卧室,见床上空空荡荡。夜已经很深了,是凌晨三点过,这么晚了,景琂还没有回来。皇甫烨拿出手机,想打给她,可手机已经关机了。

    夜,一片静寂。

    他躺在大床上,只有浮想联翩,景琂坐在海边痛哭的样子怎么也挥之不去,哭得他的心都乱了。

    皇甫一家人又围坐在餐桌前,皇甫夫人扫了一眼:“景琂,叫阿烨下楼用早点了。”

    “妈咪,昨晚……他回来得很晚,让他再睡会儿。”景琂低着头。

    皇甫夫人笑说:“这样啊!那就让他好好睡。”

    景琂看着牛奶杯,喝了两口:“今天上午,拍完一组广告宣传照,我就该回杭州片场。”

    “什么时候能拍完?”

    “还说不好。是三十二集,到目前才拍七八集呢。”景琂扮得很平静,也很寻常,就似和以前的离开出差没什么差别。

    “周末还回花城吗?”

    “会。”

    景琂笑着。

    一大早,景琂就跟助理去广告棚,出门的时候,皇甫烨还没醒。拍完宣传照,就乘上去杭州的班机。

    又一个周末,正值清明节。

    景琂是下午五点才回到花城的,一下飞机就直奔电视台,录完节目又赶往机场。

    皇甫烨手捧着花束,候在电视台外面,近夜里十一点时见萧家明和几个主持人出来,唯独不见景琂。

    皇甫烨走近萧家明:“老萧,景琂呢?”

    萧家明看了一下其他人,示意了一下,众人打了招呼,各自散去,陆续开车回家。“录完节目就先走了,走了大概有半个多钟头了。看样子,像是回杭州了。”萧家明笑着说,“景琂性子要强,你得理解她。等拍完这部电视剧,就没那么忙了。”

    皇甫烨再准备打她的手机时,就收到了短讯:“皇甫,我先回去了!我很好,勿念!代我向妈咪、爹地说一声。你也保重!”

    此刻,进入安检口的景琂,走在前往云南的候机室里。

    这几日,许是因为心里难受,她在梦里见到了母亲。还和她活着时一样,憔悴的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那么一笑,景琂觉得自己的心都是暖的。一觉醒来,方知母亲早不在人世,那一份落漠,像海潮一夜包裹在左右。

    花城还是一片晴朗,而云南却是细雨纷飞,买好了香蜡等物,景琂就回到了宾馆。次日一早,换了素色的套装,撑着花伞,打的到了郊外。

    还是那个山坡,墓碑前长着杂草,并不如景琂预想的那么深、那么高,还能看到去年扫墓是留下的痕迹。.

    拔了草,景琂将香蜡供奉好,静默地站在墓碑前,看着母亲的名字发呆。有好多好多的话想与母亲说,如果人死之后真有灵魂,就算她不说,母亲也一定知道的。

    就在她静默沉思的时候,传来一个熟悉而遥远的声音:“姐姐。”

    “丽珊!”景琂一惊,快速回头,不远处的林间,过来三个人,一老一少,还有一个年轻的妇人,冉丽珊剪着一头齐耳的短发,显得干练的精神,这和景琂记忆里是完全不同的样子。更让景琂意外的是,冉丽珊的身边居然还有一个孩子,一个已经有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扎着可爱的羊角小辫,穿着一条粉色的圆点韩版裙子,那眉眼,能看到霍天宥的样子,又有冉丽珊的清秀:“这是你女儿?”

    冉东林也未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景琂。

    他是知道的,去年清明,景琂回来过。因为,当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有拔过草的印记,还有冥纸挂在墓碑上。

    冉丽珊低下头,温和地对女儿说:“冉雪,快叫姨妈?”

    孩子怕生,一转身就藏匿到冉丽珊的腿后,怯怯地露出一双眼睛。

    景琂看着面前的一切,她怎么也无法相信,柔软的丽珊,一直像公主般长大的她,居然选择了独自生下孩子,还将孩子都带到这么大了。“你离开花城,我试着和你联系。可,连林娜也不知道你们的住址。”目光又落在冉丽珊提着的袋子上。

    冉丽珊笑了一下,说:“真巧啊,居然能在这里遇见姐姐。我们姐妹已经有几年没见了。”

    “是啊,有几年没见了。”

    恍若隔世,离开时冉丽珊还是一个人,而今却做了年轻的妈妈。

    人生,真是有太多的不可思议和无法预知。

    “这几年,每年清明、中元节,我和爸都有来看望景妈妈和景家外公、外婆。”

    “我知道。听高家舅舅说过,说去年来替我妈扫墓,看到有人祭奠过的痕迹,我猜应该是你们。今晨特意起了大早,希望能在这里遇见你们。”

    冉东林笑了几下,头发被近几年的生活染得花白,一笑时,眼角的鱼尾纹很重,满是皱纹的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 花。“景琂,你……你过得好吗?”

    “还好。”她的语调还是冷的,是平静,但神态里的厌恶已经轻浅了许多。

    “姐姐,等扫完了墓,我们一起坐坐吧!”

    “我也有这个意思。”

    冉丽珊摆好供品,姐妹二人都挑选相似的水果,不同的是景琂带了一大束的康乃馨和非州菊,分成三份,在每一个墓碑各放了一束。

    姐妹二人并肩站在景绣的坟前,冉丽珊说:“冉雪,你过来!给外婆磕个头吧!”

    冉雪扬着头,闪着明亮的眸子,心里好奇,瞧着景琂有些眼熟:“妈妈,我好像见过姨妈。可是,我在哪里见过她呢?”

    冉丽珊听女儿这么一说,笑了起来:“你忘了,椰子台。”

    “椰子台?”冉雪很快就忆起来了,“她是景琂阿姨,她是景阿姨!”

    景琂笑了,蹲下身子,“你叫冉雪?姨妈事先没想到会遇见你,都没准备礼物哦。”温和地看着孩子。

    冉雪望着景琂,小眼睛瞪得很大,眸子里燃起了光亮:“你……你是电视里的那个阿姨,你是椰子台的景琂阿姨!”

    “真聪明!”景琂笑着。

    “那你可以和我一张照片吗?”

    “今天我没带呢。改天吧,改天姨妈送张照片给你。”

    冉丽珊又催促道:“冉雪,妈妈要你做的事,你没忘吧?”

    “没有,没有。我会很乖的。”冉雪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磕了个头,又起来,望向冉丽珊。

    冉丽珊说:“雪雪真乖,做得真好!”

    冉雪得了表扬,欢喜地笑了起来。

    扫完了墓,景琂跟冉丽珊一同离开山野,第一次到了冉家,这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约在一百三十坪,装修、布置都还不错。冉丽珊母子一家卧室,冉东林有一家,还有一间用来做书房的钢琴室。

    “冉雪在学钢琴?”

    “大人苦点不要紧,怎么样也不能苦了孩子吧。雪雪喜欢钢琴,我就给她报钢琴班。”

    在景琂的心里,以前的冉丽珊不能吃苦,可面前的她已经脱胎换骨,完全没有当年的娇弱的模样。走在人群里,是一个寻常的年轻妈妈。那一头短发,为冉丽珊增添了几分自信。当她和冉雪说话的时候,那样的温和而轻柔,眼里都写满了对孩子的疼爱。

    冉东林带了冉雪到楼下玩,只留她们姐妹在家里叙话。

    “丽珊,你真的变了好多,变得我都不敢相认了。”

    “是不是变丑了?变老了?”

    “在我面前,你也敢说老,你可比我小几岁呢。”

    “可是,没带孩子跟带过孩子就是不一样。你虽比我大,看上去比我年轻。”

    景琂接过冉丽珊蓄来的茶水,呷了一口:“告诉我,你后悔吗?”

    “什么?”

    “后悔遇上了霍天宥?后悔生下了冉雪?”

    冉丽珊神色一转,是沉思,过了一会儿,她突地一笑,这样的笑对景琂有些熟悉,曾经何时,她也会笑得这样的阳光无垢,那是母亲活着的时候吧,虽然日子很苦,可是每一天,每一天,她们都过得很开心、踏实。

    冉丽珊说:“那时候,幸亏遇上了他。如果没有遇上霍天宥,我真不知道如何渡过那段尴尬的日子。也幸亏生下了冉雪,她让我对生活又多了一份坚强和快乐……”

    “你真的不怨霍天宥?”

    “要怨就怨自己吧。那时候,他和林娜姐分手的所作所为我是知道的。一早就晓得他是个无情的人,可是因为霍家有钱有地位,还是要送上门去。”

    景绣生前,也说过类似地话:怨恨识人不孰,不如怨恨自己。会恨的人恨自己,不会恨的才怪旁人。

    冉丽珊灿然一笑,仿佛过往的不悦早就忘却。“姐姐就是个聪明人,最终没有振浩走在一起,是你的福气啊。我听说,你嫁给了华阳集团的皇甫烨,可见你们有多相爱,你一定很幸福了。”

    她幸福吗?

    应该是幸福的吧。

    和面前的冉丽珊相比,无论是事业,还是婚姻都比她要好很多倍。可是冉丽珊的脸上瞧不出半分的苦,反而笑得这样的纯粹。

    快乐和富贵与否无关,幸福也与地位无关。

    冉丽珊已经变豁达了,在她的面前景琂觉得相形惭愧。“丽珊,我想……把圣瑞集团百分之二的股份转赠给你。”

    “啊……”丽珊有些意外。

    “你别嫌少。”

    “姐姐,你误会了。现在,我和孩子、爸爸过得很好。不需要百分之二的股份,再说,我不想离开这里,我喜欢这里的生活。”冉丽珊爽朗地笑着。

    几年没见,丽珊长大了、成熟了,也变得坚强了,就连肤色也有健康的色彩。“你真的想好了?”

    这可是百分之二的股份,以现在圣瑞的市场价值,价值数百万呢。

    “是的。我想好了!”冉丽珊笑得灿烂如花。

    “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吧,有空的时候,我来看看你们……”

    冉丽珊掏出自己的手机,景琂快速地拨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当自己的手机唱起歌时,她又挂断了。

    大约一个多钟头后,冉东林带着冉雪回来,手里提了两包的菜蔬、肉类。

    冉雪欢喜地蹦跳着:“今天中午,妈妈要给我做红烧鱼,我要吃红烧鱼。”

    这是二十多年前,景琂第一次和冉东林坐在一张饭桌上。虽然她还是唤不出那声“爸爸”,也许原谅一个人真的不容易,但能坐在一起,她不如从前那样怨他了。景绣去了已有十一年了,她不能再这样恨下去,生活还得继续。

    想到这里时,景琂忆起了景绣的话,她说“恨,是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她没有错,景绣也没有错,错的是冉东林和韩美玉。韩美玉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将会在监牢里度过日子,就算将来出狱了,已是风烛残年。

    景琂一番纠结,给冉雪夹了块鱼肉。

    冉雪扬起头来:“谢谢姨妈!”

    “乖。”她笑了一下,看着冉雪那闪亮的眸子,景琂似乎能寻觅到自己年幼时的影子,一个同样没有得到父爱,在母亲呵护下长大的自己。“丽珊,你真的打算不告诉那个人吗。如果他知道了,也许……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在孩子的面前,景琂没有说出霍天宥的名字。

    那个人,她也曾用这三个字来代称冉东林。目光在不经意间碰撞,景琂夹了块鱼,迟疑送到了冉东林的碗里。

    “景琂,你吃!你吃!今天你是客人!”

    她有些尴尬地说:“你吃吧!我看你坐下来都没怎么吃菜。”

    冉东林解释着说:“我们经常吃鱼的。吃得多了,都不爱吃了。”

    冉雪嘟着小嘴:“外公说谎。我们哪有经常吃鱼,妈妈说,每个周末就给我吃鱼。昨天才买一条小鱼给我熬汤。今天因为姨妈来了,我们才有鱼吃。”

    冉丽珊有些生气:“好好吃饭。不是说过多少回,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尤其是吃鱼的时候不能讲话。”

    冉雪不再吭声,埋头吃饭。

    景琂的心头一阵酸楚,自幼养尊处优的丽珊,如今也会为一日三餐打算。一周只能给孩子吃次鱼,可见生活也不算多么的富裕和宽足。景琂自幼懂得生活的艰辛,她是在贫困和艰难中走过来。看着面前的冉雪,倍觉疼惜。

    冉东林说:“景琂,你也劝劝丽珊吧。这样下去,总不是法子。”

    话题又是回到了霍天宥身上,这几年景琂少与他接触,对于她,霍天宥就是一个陌路的过客,她冷眼看着霍天宥与人结婚、离异,然后又和其他富豪、成功男子一般,追女星、捧名模。

    冉丽珊固执地喊了声“爸!”顿了一下,捧住碗,没有动筷,“他就是个无情的人,我不想再见到他。”

    “如果说了,也许他会改变对你的看法。丽珊,你可以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对于现在的一切,我很满意。姐姐,不要告诉他关于我们的事,更不要提到冉雪,求你了!就算有一天,他问起我来,姐姐也装作不知道。”

    景琂想了一会儿,说:“你还是在怪他?”

    “这不是怪。而是看清了他。他就是花心风流,无情、不负责任的人,要是回到他身边,不过是再品尝一回他的羞辱、忽视和伤害。既然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又何必自讨苦吃。现在,我开着一家化妆品店,虽然不能赚很多钱,但维持我们的生活还是够了。平静度日,让雪雪健康、快乐地长大,也挺好的。”冉丽珊说着,给冉雪夹了蔬菜,“不要光吃鱼,也得吃点菜,菜里有维生素哦,对你的皮肤好……”

    因为景琂在,冉东林有些手足无措,时不时地看着她。他一直都在想着,有一天可以和景琂坐在一起吃饭。

    冉丽珊看着孩子时,眸子里都闪着光亮,那是母爱的光芒。“当年,景妈妈能独自把姐姐拉扯成人,还将姐姐培养得这么优秀,我也可以的。何况,我身边还有爸爸,我的生活也比景妈妈强了许多,我们不苦,我们过得很好……”

    冉东林见说动不了冉丽珊,愧疚地看着景琂:“你还恨我吗?恨我当年抛下你和你妈妈……”

    “都过去了。”

    “真的吗?”

    景琂没再回来,想说原谅,可话到嘴边说出口太难。过去的那么多年,她恨得如此刻骨,想要原谅,就算心里想要,行动也很难做到。

    吃完午饭,景琂帮着丽珊收拾碗筷,姐妹二人又在厨房里说了会儿话。

    冉雪困了,要睡觉,冉东林带她回到卧室里。哄睡了孩子,冉东林来到客厅,姐妹二人还在那儿聊着。

    “姐姐,烨少对你好吗?”

    “挺好的。”

    “宋妈妈和弘文哥好吗?”

    “也很好。去年小燕生了个大胖小子,宋妈妈高兴了好久。弘文哥在圣瑞上班,还在花城买了一套公寓房,小燕与两个老乡合伙开了家医药铺子,生意也不错。”

    “这样很好。”冉丽珊脑海里掠过那些熟识的人,“弘文哥就是个实在人,石小燕嫁给他,也算是福气了。”

    所有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只是冉丽珊的状况让景琂觉得难受。还记那时候,冉丽珊幻想着嫁一个富豪丈夫,衣食无忧,而她呢只愿找一个如宋老师那样的男人相依一生,期盼的未必可以如愿。她们姐妹的人生,都偏离了自己预想的轨迹。景琂嫁入了豪门,成为南海收赫有名华阳集团的儿媳妇。丽珊呢,出人意料地做了未婚妈妈。

    世事难料,谁又能看到往后的路,谁又能知道自己今日执着追求的,明日便能拥有。生活有时候就是这般与我们开着玩笑,想要的未必能拥有,不想要的未必就能远离。但我们,在面对生活时,还不得不做出让步和妥协。

    对生活的妥协,不是软弱,而是自我的一种保护。避免自己受到更多的伤害,也是在学会如何更坚韧地活下去。

    “是啊!”

    冉丽珊想到了其他人,又问:“振浩哥和金颖在一起,他们好吗?”

    “还可以吧。”

    冉丽珊有些坐立难安,将她们二人熟识的人都问了个遍,却好几次欲言又止。景琂似看出她的意思:“你想知道天宥的事吗?”

    冉丽珊点头,转而又快速地摇头。

    “霍天宥离婚了。近来和一个名模好上了。除了他的感情生活有点乱,在公司业务的拓展上,其实是个能力不错的人。当然,这大部分得归功于霍老。今年的几次酒会,我也遇见他几次,还是老样子,越来越爱开玩笑了。”景琂说到这儿,又说:“林娜也不错,好像与人合伙做什么生意,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

    “姐,你信吗?我妈被判刑后,我去看过她几次,一开始她一直说买人开车撞你的真不是她。”

    “不是你妈会是谁?”景琂反问,“买人绑架我的总是她吧?”

    “那事是她干的。可是开车撞伤弘文哥的,真不是我妈。”

    景琂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冉丽珊。

    冉丽珊肯定地点头:“最初我也不信。可是都已经判刑了,我妈没必要再撒谎。后来,我就问了她,我妈说,她怀疑真正的幕后主使是林娜。”

    “林娜?”景琂摇了摇头。

    “那时候,林娜爱着霍天宥,霍天宥是因为你才不要她的,她恨你也在情理之中。那几个男人是林娜认识在前,如果林娜买通了他们串通口供,陷害我妈也有可能。现在,我妈已经不提那事,她说一切都是报应。她觉得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景妈妈,总是叮嘱我要我找机会向你说声对不起,还要我每逢中元、清明时去景妈妈墓前看看……”

    景琂沉默了。

    冉丽珊又挪了挪,见冉东林离开,低声说:“姐姐,原谅爸爸吧。这几年,她总是捧着你的照片发呆,只要是你主持的节目,他都必看。”

    景琂一直有些无措,这个问题她未想过。

    冉丽珊说:“姐姐,我真的不恨霍天宥,你也别恨爸。这几年,他一下子老了好多。不要给自己留下太多的遗憾,趁爸爸还活着,你就原谅他吧……”

    “丽珊。”景琂看着她,还是几年前那人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一味维护韩美玉的冉丽珊吗?如今也能说出的话也能合情合理,景琂温和一笑:“我知道。”

    看看时间,不早了。

    景琂站起身:“今天下午三点回昆明的火车,我得回宾馆收拾一下。”

    冉丽珊紧张地站起身,拉住景琂的手,再三叮嘱:“姐,我的事千万别告诉那个人。这几年,我和冉雪过得很好,我不想被他打乱我们平静的生活。”

    “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景琂走到冉东林的房间,见冉东林正坐在床沿,双手揉搓着,像个孩子。她笑了一下:“送送我吧!”

    “好C……”冉东林欢喜又紧张地站起来。

    冉丽珊见他们过来,便知晓他们要说话:“姐姐,雪雪还在睡觉,离不了大人,我就不送你了。”

    “丽珊,你要保重哦!”

    出了冉家,景琂走在前头,冉东林在后面,她拦了一辆的士,父女二人驶向本市最大的商场。

    “这次回来,因为仓促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得给你们买点东西,好歹也是我的心意,你一定得收下。”

    景琂步入商场,一口气为孩子和大人挑了很多衣服和营养品。

    冉东林见有自己的衣服,忙忙说:“不用给我买的,我有衣服穿。”

    “这是我的心意,你就收下吧!”景琂正了正色,咬咬双唇,“我原谅你了!”

    没有喊他,但这话是她对冉东林说的。当彼此安好,都还好好地活着时,说一句原谅。也许她还没完全的原谅,但她说了。景琂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听丽珊的话。丽珊今日的处境带给她意外,还有一种心动的震动。

    她能说出来,已经很好了!冉东林紧张得立在一边,身子开始微颤起来。

    景琂回眸,灿若星辉地笑了一下:“这么多东西也不好拿,一会儿回家记得打的。如果大小不合适,再来这里调换,有发票的。”

    “是!是!今天让你破费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什么不好的。我应该早些来看你们。”

    景琂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拦了的士,看冉东林上了出租车,说:“你要保重身体,有什么困难,就让丽珊给我打电话。”

    “那你……也要保重。”

    “再见!”

    看出租车走远,景琂看了时间,拦了的士,回到宾馆收拾一番,又赶往火车站。躺在软卧车厢里,忆起遇到冉丽珊的情形,她说过的话。虽然冉丽珊没有说这几年的艰辛和不易,可景琂知道,他一定过很平静,也很踏实。

    母亲景绣的声音回响在耳畔:“会恨的人恨自己,不会恨的才怪旁人。”

    冉丽珊说:“那时候,幸亏遇上了他。如果没有遇上霍天宥,我真不知道如何渡过那段尴尬的日子。也幸亏生下了冉雪,她让我对生活又多了一份坚强和快乐……”“大人苦点不要紧,怎么样也不能苦了孩子吧。雪雪喜欢钢琴,我就给她报钢琴班。”“不要给自己留下太多的遗憾,趁爸爸还活着,你就原谅他吧……”

    那些话一遍遍地回响在耳边,敲动着她的心弦。

    她怪皇甫烨的背叛,也许她真的错了。如果不是她不在他身边,怎么可能发生那种事。没有人可告诉她怎么做,但是旁人的话却是一面镜子,可以照出对错是非来。

    景琂想到这里,打开手机,却是炮轰似跳出的短讯。

    “景琂,你去哪儿了。剧组的人说,你没回杭州剧组。”

    “景琂,我爱你!真的很爱你,不要避开我,不要不理我……”

    正看着短信,手机响了。

    皇甫烨如释重负,长长地叹了口气,语调里带着一种欢喜与轻松:“谢天谢地,总算打通了。景琂,你在哪儿?”

    “皇甫,我没事,只是去了一个地方。”

    “是北京吗?”

    “不是。我正在赶回花城的路上,晚上九点就能到了。”

    “阿琂,我……”

    “什么也别说,等我们见了面再细说吧。总之这一回,我有了好多感触,也有好多意外。等见了面,我都告诉你。”

    “我现在就想见你。”

    “晚上九点我就到家了。我想你!”如果他觉得她是个吝惜说情话的人,她可以试着改变。婚姻,总会有些妥协,在两个人的磨合过程中,彼此都会有一些改变。

    合上电话,景琂躺在火车上,不知不觉间,竟沉沉地睡去,睡得正香,乘务员喊:“18号下铺,该换车票了!”

    到了昆明,景琂马不停蹄地赶往昆明最大的玉器首饰商场,精心挑选了礼物。本想只是象征性地买一些,可这一买也买了不少。令人包装打包,这才往机场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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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家。

    因景琂的不辞而别,皇甫烨闷闷不乐。

    皇甫夫人推开他的房间:“阿烨,你怎么了?这些天都有些神情恍惚?”

    “我……”皇甫烨正要说,可想到这是夫妻间的小事。

    “你是不是和景琂闹别扭了。没有什么化解不了的,但是矛盾不能搁得太久,久了就会变成心结。能不能和我说说?”

    “我……我那天喝醉,与别的女人做了对不起景琂的事。”

    “她知道了?”

    “嗯!”

    “你呀,这种事怎么可以告诉她呢。”

    “我不想骗她。”

    “可是没有一个妻子听说这种事不会生气的。怎么闹出这么大的事,也难怪她回花城都不想见你。唉……”

    皇甫烨不愿说得太多,捧着手机,躺在床上,每过一回就发一条短讯,是炮轰也罢,是炸弹也罢,他只想她知道,自己爱她,深深地爱着她。

    皇甫总裁夫妇坐在客厅里品着咖啡,便见皇甫烨欢喜地下了楼:“汪诚,你马上给我订一打百合花,不能留有玫瑰花的味道,还有啊,帮我预订皇后路法国餐厅情侣位……”

    皇甫夫人望了一眼:“景琂原谅你了?”

    “她说晚上九点就赶回来。”

    皇甫烨将卧室里布置一新,百合花摆放在靠窗户的地方,巴巴地等着。

    墙上的时针,指向了九点,他越来越紧张,一次次地往外看,却没有景琂的踪迹。

    她哪有这么快就想通的,他只知道她去做了一次旅行,而且还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具体具体去了哪儿,他都不知道。

    外面,传来一声车鸣声。

    他探出头去,只见铁门外停着一辆出租车,一个熟悉的倩影映入视野,不由细想,皇甫烨快奔下了楼。

    景琂拖着行李箱,刚入院子,便见皇甫烨站在不远处,深情的痴望着:“你去哪儿了?”

    “今天是清明节,我回家乡给母亲扫墓去了。回来的时候,又在昆明疯狂购物。”她脑袋一偏,“就这一箱子,你猜花了多少钱?”

    “多少?”

    景琂舒了一口气:“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买东西呢。”

    “想买就买吧!”皇甫烨接过行李箱,拉着她的手进入家门。

    皇甫总裁夫妇坐在客厅里,见他们进来,皇甫夫人起身说:“景琂回来了!”

    “爹地、妈咪,我回了趟云南家乡,随道给你们带了些礼物。”

    皇甫烨打开箱子,便看到皮箱里满满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礼品盒,景琂拿出其间最炫眼精致的盒子,递给皇甫夫人:“妈咪,这是给你的。”

    皇甫夫人迟疑地打开,只觉眼前一灿:“翡翠镯子!”

    “嗯,希望妈咪能喜欢。”

    不等皇甫夫人弄明白,她回云南家乡了,居然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还送她名贵的翡翠镯子。景琂拿出另一个盒子,递给皇甫总裁:“这是给爹地翡翠观音,开过光的……”

    “阿烨,这是给你的。纯天然水晶石头的眼镜……呵可,我是不是很傻,居然到昆明买这种眼镜……”

    皇甫烨一时间看不懂景琂:“你到底怎么了?”

    “我买的礼物,你不喜欢吗?每一份都是我经心挑的哦。为了买这些礼物,我把云南同学、朋友都动员起来了。他们都说我疯了,你不会也这么看吧?”

    “景琂!”皇甫烨拉着她的手,二话不说就上了楼,进入属于他们的卧室,皇甫烨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低沉而不乏温柔地说:“景琂,你别这样吓我。我会担心的。是我不好,是我不该惹你难过,是我惹你伤心了……只要你开心就好,去哪儿都行。”

    “你在说什么呀?”景琂推开皇甫烨,敛住笑容,“我今天是买了很多东西,可我并不傻,我知道找同学、朋友帮我砍价,帮我挑选。阿烨,我没事!”她说着,环顾房间,看到了靠窗户的百合,走近捧专瓶,放嗅在鼻翼间,深深闻嗅:“卧室不易放百合,这对睡眠不好。”

    她连百合花都不能接受?

    皇甫烨愧色更重,他说了实话,就如母亲说的,那种事是意外,发生了是不该让景琂知道的。他不愿骗她,在他的心里景琂是不行的。“你还在怪我?”

    “不。我不怪你了。”她摇了摇头,放下瓶子,拉他在床沿坐下。想说更多,可脑海里又忆起那个女人的模样,在她的印象,留下的是封面女郎的性感与美丽。说不怪,可说服自己真的好难,一时彷徨失措,看着皇甫烨的眼睛,迷惑地问:“你和她真是喝醉了……”未说完,就觉得一阵钻心的痛,强抑情绪,“算了,我不问了!”她捧着胸口,站起身,语调轻柔如梦:“怎么会是醉了,你叫她Alice,多亲切呀!就算是意外,可见你们是朋友,是……”

    为什么不能原谅他,为什么不能不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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