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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3 李智的新欢

    2007年春节的时候,燕子陪郑晓军在拉百买了套西服。.无一例外,这次燕子为了多省点钱,动用了拉百里认识的朋友,对方打了个八折。

    晓军说:“我真是搞不懂你,买套衣服也能楼上楼下的去找熟人。八折和九五折有什么差别?”

    “当然有差别了,是省下一百八还是节省四百四的问题,既然能更便宜点为什么不少花点钱。”

    “是省钱了,你可又欠了一个人情。”

    “嘻嘻,她是我朋友,再说了上次是她自己说的如果来拉百买东西找她,保准多有折扣。”

    晓军无奈地叹息一声。

    燕子却因为多省了一点钱高兴得很:“省下钱来就能给你爸妈多寄点过节费。”

    晓军心中一暖:“你要给我爸妈寄钱啊。”

    “上次晓兰不是说今年连买煤的钱都没有吗?再不寄回去估计连年底买年货的钱都没了。不办年货让人家怎么过节啊。”

    在燕子老家县城买了房子之后,晓军觉得日子越发紧巴了。原本他今年可以回家休假,可想到这一来一回地折腾也要花不少钱,加上晓兰又来拉萨上学,每月得给一笔生活费,他现在也开始精打细算起来。

    晓军买了名牌西服,就想着过节了也给燕子买一套。可燕子又想到,如果她买了,回头晓兰又该要闹腾。反正她结婚以前置备的衣服还能穿,就不想买了。晓军经常在县里、市里开会,尤其在市里穿得太差了会被人瞧不起。经过一家女装店的时候,燕子拽着晓军就走。

    燕子其实也挺想买衣服的,可因为过节朋友间走动得送礼,放假十来天晓军总不能整天窝在家里,他得出去找老乡、朋友打小麻将。想起这日子,花钱的地方还真是多。

    燕子想到秀秀以前说过的话,这存钱就像是滴水,好不容易能瞧见桶里的水了,扑啦一声就倒没了。

    走在拉萨的街头,晓军一手拧着纸袋,一手握紧燕子的手。紧而温柔的,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燕子,结婚几年除了买了当时份量最轻的金饰,几乎就没给燕子添置过什么东西。相反的,每次上拉萨燕子不是为他买这样就是买那样,像样的衣服也都是婚前就置备的。

    晓军在心里想:这一辈子,他绝不会做出半点让燕子伤害的事。尽管燕子生了女儿,可是燕子对他、对晓兰和他家里人都很好。燕子总会想到一些细节,会想到老家的父母也要过节,会想到给他们寄钱回家,虽然不多,可晓军明白这些钱都是燕子平时省下来的。

    晚上,晓军在床上奋力表现,努力用肉体给燕子“性福”的感觉。将燕子推到快活的顶锋,他觉得自己是个很合格的男人。

    “老婆,我爱你。”

    从什么时候起,晓军习惯了睡着与醒来后说上这么一句话。燕子总是低低地应一声“嗯”,晓军分不清楚如今是燕子离不开他,还是他离不开燕子。他想自己会这样和燕子一辈走下去。

    正想得入神呢,就听到有人取钥匙的声音。

    晓军从床上跳起来,慌乱穿上内裤,将棉质睡衣穿在身上。

    晓兰人未到,声音先到了:“哥、嫂子,今天我们吃什么啊?”

    燕子还想睡,结婚之后她就剩下这点可怜的爱好了——睡懒觉,取过旁边的手机一看时间才九点过,拉被子将头一蒙:“晓军,赶紧打扫战场!”

    燕子还有一个最大的爱好——懒。就像是她爱睡懒觉一样,能睡到十一点绝不会在十点五十起床,而且还尤其享受晓军将饭捧到床上吃的习惯。

    夫妻亲热之后,每次打扫战场的无一例外都是晓军。

    刚开始晓军拽燕子去,燕子就是不乐意,大冬天的冬天还得起来收拾那些卫生纸,实在太麻烦了,她怕冷。

    晓军说:掏耳朵舒服吧?

    燕子反问:那是掏耳朵吗?是把异物塞到耳朵。

    晓军说:我把你侍候舒服了,你照顾老公打扫一下又怎么了?

    燕子反问:最快活的人是你,你去打扫。风险与回报同等,快活与辛苦程度也是同等的。

    次数多了,晓军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小也不再和燕子争辩,慢慢的打扫战场也就成了晓军在夫妻交战后的必修课。现在听到晓兰的声音,晓军顾忌着妹妹的想法,毕竟晓兰是在北方农村长大的,看到那满地的纸巾不好奇才怪。

    晓兰先是拎着自己的包坐到客厅,一屁股坐下最先做也是她必须做的事就是打开电视机,然后开始在冰箱旁边的纸箱里搜索看有没有什么零食。

    “晓兰,把声音开小点,你嫂子还在睡呢。”

    晓军拿着扫帚、垃圾筐。

    晓兰已经记不得这是多少次看他打扫卫生了,流露出一丝不屑:“哥,你还是男人吗?怎么又干这种事,就不能让我嫂子清扫。”

    “我扫地怎么了?扫扫地又没少块肉,你嫂子就剩下懒了,成全一下她吧。”

    “嫂子是剩下懒了,可家务活都让你干完了。哼,如果大哥、大姐和妈知道你整天在家干家务活不知该多心疼。你把老郑家的脸都丢尽了,把她捧上了天。都说重庆女人最懒,看来这话一点不借。”

    晓军呵呵一笑:“也没见你比你嫂子勤快。你嫂子可不是重庆人。”

    “那是。这家里嫂子半边天,我占半边天,根本就没你的位置,你不干谁干?我一周回来一次,你好意思指使我吗?对了,哥,今天咱们吃什么呀?我都好长时间没吃火锅了,要不你跟嫂子说说让她今天做火锅。”

    “你想吃火锅,那你这次测试考了多少?”

    晓兰一听问成绩,眉头就皱到了一块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嫂子不是说了吗,如果你在全班拿前二十,想吃啥有啥,没进二十是有啥吃啥。”

    “真是哆嗦,我就是想吃火锅,你就说了一大堆。”

    “能省就省点吧。昨天你嫂子刚给家里寄了过节的钱。”

    晓兰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嫂子又给家寄钱了?”

    “哼,还问呢。你每月花五百块,你知道你嫂子这个月才花多少?”

    “两百。”

    晓兰瞪大眼睛:“两百,怎么可能,拉萨这地儿,每天吃大白菜也不止这数。”

    “她吃稀饭加泡菜。”

    晓兰沉默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真的虽然第一次见面她对燕子没什么好感,可这大半年相处下来燕子还真没话说。每个月她回家拿五百块生活费,临走还打劫一番她的零食。晓兰以前不觉得,有次和同学去超市买零食才发现这东西好贵哦。

    晓军放下扫帚:“你去压点稀饭,再下楼买两块钱的馒头。”

    晓兰固执地说:“哥,我想吃火锅。”

    燕子有些听不下去了,估计如果不应这晓兰能吵嚷一天。“早上稀饭,中午给你做火锅。.”

    晓兰来之后,燕子就很少与晓军在外面下馆子,除非偶尔她很生气的时候。女同事们按例每周一次的聚会燕子也退了出来。她得省钱,只能眼巴巴地看女同事们出入各种饭馆、火锅店。燕子还在电话里请教二姐,向二姐学习自己做火锅。燕子算了一笔帐,一家三口偶有朋友、同事来家衬饭,做底料、买菜,在外能花上二百多块,在自己家里做多一百块就够了,而且还可以吃上好几顿。

    那个曾经浪漫、单纯的赵燕什么时候没了影子,她已经记不得了,好像是很多年前。燕子慢慢地习惯着现在的生活,习惯了在每次花钱之后记上帐,一月结了再细细地加算一遍。燕子今天要睡懒觉的计划因为晓兰的周末省亲被扰乱了,十点钟的时候就起床。

    燕子正在穿衣服,晓兰就进了卧室,看着上面挂着的大锁问:“哥、嫂子,这衣厨里有什么秘密,干吗挂个大锁?你们俩是不是又背着我买新衣服了?哥,我要钥匙,把钥匙给我,我要检查一下。”

    对于晓兰没心没肺的吵闹,燕子每次想生气发火却无法付之行动。晓兰虽然刁蛮、自以为是,可是她在言谈举止之间从来都拿燕子当自家人。

    燕子想气气晓兰,故意笑说:“我气死你。知道吗?昨儿我刚买了两身衣服,啊呀,那个漂亮啊。”

    晓兰信以为真,跺着双脚跳了起来:“你们俩坏透了,只顾自己买也不想着我。不行,我也要买新衣服。”

    晓军听晓兰吵嚷:“燕子,你也真是,干吗又招惹她啊。”

    “你说她一个高中生,整天就想着漂亮。不是说了吗?将来你若有了好工作,天天穿金戴银我都不会说你。现在呀,好好念书吧。”

    晓兰就是孩子心性,被燕子这么一激拽住燕子不让穿衣服。“你不给我买衣服,我就不让你起床。”

    “好啊,好啊。我不起床,没人给你做火锅。我正好可以回床上睡觉。”燕子顺水推舟。

    燕子早就将晓兰的性子摸着熟透,对症下药,晓兰虽然爱闹,可每次都灰溜溜地败下阵来。当然燕子会时不时给晓兰买些东西,比如头上戴的发夹,比如小姑娘们喜欢的水钻耳钉。每次晓兰都笑着收下,然后在心里暗暗地赞着燕子。

    “不行,你得起来,你不起来谁给我做火锅。”晓兰拽着燕子不许她上床。

    燕子只穿了保暖内衣站在床边,穿衣服不行,回床上也不是。

    晓兰想到哥和嫂子买新衣服,不仅买了还用大锁锁起来不让她瞧,心里急得给猫抓一样。她不知道是怎样的衣服,反正她来拉萨之后,看到嫂子有那么多的好衣服,都好漂亮,而且都是不错的牌子。

    姑嫂两个僵持了一会儿,晓兰猜不透燕子是怎么想的。一面想看新衣服,一面又想吃火锅,这么一急“哇——”就大哭起来。

    晓兰一哭,燕子就没了主意。

    “唉呀,你哭什么呀?你弄坏了我好几件像样的衣服我都没哭,我不上锁能行吗?回头再把我的衣服弄坏了。”

    “你们背着我买新衣服了,可是没我的份,连我瞧瞧都不行。”

    还真是个孩子,光长个和年龄了,一点心眼都没有。

    燕子回想起自己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知道在假期去做家教赚钱,可是晓兰什么也不懂,只知道爱漂亮。明明相貌平平非说自己是大美女,天天还自我欣赏。

    晓军探入脑袋,试探性地说:“燕子,要不就打开让她瞧瞧。”

    燕子不想打开,她一打开晓兰就会抢衣服,然后穿在自己的身上满屋子乱转。弄不好还会把衣服穿到学校去。

    晓兰止住哭声,小心地留意着燕子的表情。

    “给你看可以,你发誓不动我的衣服,只看看。”

    晓兰说:“我就看看,看看你的眼光怎么样?”

    “如果动了,你以后就不叫郑晓兰,你叫郑小狗。”

    晓兰有些不耐烦了:“倒是打开呀!”

    燕子无奈地摇头,拿钥匙打开大锁。小姑进藏,她整天像防贼一样。

    衣厨一开,晓兰伸手翻腾着那一排整齐挂着的衣服,翻来翻去还是那几套衣服:“你骗人,你根本就没买衣服。”

    “你嫂子哪有钱啊,每月得还贷款,还得管你和颜颜的生活费,她今年都没买衣服。”

    晓兰的心情滑到了谷底,她还指望着嫂子买衣服了自己就有理由也要一套。她前些天和同学逛街的时候都瞧见,有件大红色的棉衣好漂亮呢。可是嫂子自己都不买,她怎么好意思开口中。

    晓兰上次回来的时候在客厅茶几下面发现了一个小本子,那是燕子本时记帐用的,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每个月的花销,从上面来看每个月家里的余钱不多。晓军说刚给老家寄了钱,看来是真的了。

    晓兰在衣厨面前愣了一会儿:“我要买彩票,等我中了大奖,我就帮你们把贷款还完。然后,就给自己买一大堆的漂亮衣服,嫂子,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也给你买。”

    燕子笑,还没中奖了,连如何花钱都想好了。“等你中了再说吧。”

    吃过早饭,留晓兰在家看电视,燕子与晓军去市场买菜。

    还没进家门,就接到李智的电话。说是今儿带老婆到她家来吃饭,随便让他老婆和燕子学做川菜。

    晓军说:“你小子今儿的运气不错,燕子今天做火锅。”

    晓兰听说李智要来,嘴先撅上了:“哥,那次我回来他就来我家吃饭了。真是不懂人事,上家吃饭也不知道捎带点东西。”

    晓军瞪了一眼:“孝子别乱说话。”

    “本来就是嘛。最讨厌李智哥了,每次来我家叽叽歪歪话不少,戴个眼睛还色迷迷的瞧人。他是不是觉得我比他老婆漂亮。”

    燕子正放了一杯热水,一口喷了出来。

    “真是的,娶个老婆比我还小,真是犯罪。”晓兰素来口无遮拦。

    燕子乐得当成笑话听,反正晓军在,他的妹妹由他去教。

    “好意思说,人家和你同龄,你瞧人家多懂事,可你呢,整天的胡闹。别坐着看电视,去厨房帮你嫂子弄菜。”

    “这年头吃口饭真难,还得打下手。”

    为了让晓兰来时有住的地儿,燕子和晓军特意在太阳岛买了一张二手木床,将一个小沙发搬到卧室,依窗户安下小床,对面上大沙发。晓兰以前喜欢躺在沙发上,自从有了小床,她每次回来就往床上坐,依在靠枕上手抱零食,嘻嘻哭哭地看她的韩剧。

    晓兰刚出客厅又转过身来:“哥,你帮我盯着点,湖南台的韩剧开始了叫我一声。”

    对于晓兰,晓军现在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晓兰从厨房里取了几样菜坐在沙发上,将菜放在茶几上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晓军瞧了半晌,也没见晓兰的手动一下,索性坐在晓兰对面,将菜摘好,然后一样一样的拿到厨房洗干净,又寻了盘子等物将菜切好、码好。

    为了照顾晓军兄妹的口味,燕子每次都做鸳鸯锅。今天买菜的时候,燕子又买了一些机器压的宽水面。燕子觉得南北人的口味不应成为一对相爱男女结合的障碍,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地适应北方人的口味,同时也让晓军适应着自己的川味。几年下来,燕子做的菜有北方人的味又隐隐带着四川的风味,形成了一道独特的口味。晓兰喜欢吃燕子做的饭,比老家的菜香多了,尤其迷恋燕子做的火锅。

    燕子在厨房忙乎了两个小时,火锅料总算备好了,令晓军将电磁炉安在茶几上。

    晓兰在厨房与客厅之间徘徊,一副早已等不及的样子。

    “晓兰,给李智打个电话,就说这边就等他们了。”

    晓兰哼了一声,心里暗想:要来就来,不来就算了。拨通李智的电话,晓兰提高嗓门:“李智哥,就等你们了。哎哟,你们真是太客气了,来吃顿便饭而已嘛,水果、饮料什么的就不要买了。我哥最近上火不喝酒,我嫂子就准备了菊花茶说是可以清火。你们俩快点儿,就等你们了。”

    晓兰挂了手机,心里想着,她的话已经够明显了吧。

    燕子心里微微一愣,看来自己还真是不太了解晓兰,也是个半点不吃亏的主。

    李智夫妇俩进来的时候,破天荒地提了苹果和可乐,还有两瓶啤酒。

    这是燕子第一次见到李智的现任老婆,之前早就有耳闻了,个头儿和燕子一般高矮,不胖不瘦,有双大大的眼睛。虽是第一次燕子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晓兰惊呼了一声“呀,和我嫂子长得有点像哦。”燕子这才反应过来,这女人还真与自己有点像,一样的鹅蛋脸,一样的大眼睛,甚至连嘴形都差不多,都是不厚不薄的小嘴巴,甚至有一样的淡眉毛。

    李智见晓兰提到秀秀,神情中有些不自然,女人一脸茫然地回头看着李智。

    晓军打破沉闷:“来,来,快进来,介绍一下。我老婆燕子,我妹晓兰。”

    晓军瞧了瞧,心里骂道:这李智搞什么鬼,找个老婆和燕子长得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俩是姐妹呢。

    女人见到晓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顿时脸臊红了脸。

    李智用手推攘了一下女人:“我老婆乔春花。”

    “小乔,来,快进来。”燕子拉着乔春花的手。

    李智说:“往后可以叫她春子。”

    “啥?锤子?”晓兰仿佛瞧出了什么门道,她嫂子叫赵燕,认识的都亲热的叫燕子,现在李智这家伙的老板又叫春子,真够难听,非要赶什么趟。晓兰不喜欢李智,很不喜欢,因为他找了个比自己小的姑娘作老婆,因为李智找个了和嫂子长得有点像的女人。

    乔春花的脸更红了,低低地说:“就叫额小乔吧。”声音像是蚊虫飞过,如果不是客厅里比较安静估计没人能听到。

    “李智、小乔,坐吧,就当自己家里一样,我呢拣懒,喜欢什么烫什么。”燕子招呼着李智与小乔坐下,“不知道大家的口味,调料都在桌上,自己调啊。”

    乔春花和李智坐在一边,晓军与燕子坐对面,这会晓兰被挤到旁边了。晓兰像是与谁有仇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智,时不时看着一边低头坐着的乔春花。

    乔春花则是双手互握,小心翼翼地看着燕子:她熟练地用一只小碗调料,调好之后递给了旁边的晓军。

    李智用手推了推乔春花,乔春花应了一声:“不客气,不客气。”说的是依旧是不太标准的带着西北老家方言的普通话。

    乔春花误会了李智的意思,李智是要她学着燕子的样为丈夫调料。

    燕子又调好一碗,递给乔春花:“小乔,我比你大几岁。往后你叫我赵姐吧,来,别客气,动筷子呀。”

    乔春花接过碗,燕子起身将她面前的空碗拿走:“李智,你自己调啊!多照顾着小乔。”

    燕子瞧出来了,乔春花怕生还很畏惧李智。两个人的年龄悬殊有十岁,而且是那样匆忙的结婚。

    乔春花也不夹菜,只顾用筷子搅着油碟里的香菜与葱花。而李智并不睬她,偶尔看上一眼,神情中都带着一丝不屑与无奈。

    燕子为乔春花夹了好几次菜:“小乔,出门在外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你如果客气可是会饿肚子的。是不是我做的火锅不合你的口味啊。”

    “不,不是。很好吃!”乔春花颤抖着双手,小心地夹了一块莲藕在碗里。

    “你干什么?这是刚下的。”李智一说,乔春花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晓兰实在看不下去了,在老乡都被吓成这样,不知道李智在家里如何虐待这个可怜的女人。乔春花长得倒还不错,可这样子晓兰真是不好说。“小乔,没事,这藕片可以生吃的。想吃什么自己动手。”

    吃过饭后,晓兰帮燕子收拾碗筷,晓军和李智则聊天神吹,天南海北的话都收来说。从某某同学得一儿子,到某某同学前不久又提了、又是某同学的父亲患了癌症等等。

    乔春花像是被世界遗忘的人,会在凳子上木讷的看着电视。

    晓兰对燕子说:“嫂子,李智哥没安好心。”

    “别胡说。”或许这只是巧合吧。

    燕子将碗泡上,并没有洗,她觉是乔春花实在有些可怜,估计一则年龄小的原因,二则从来没有离开过老家所以胆子特别小。

    燕子说:“晓军你陪李智说话,小乔,我们到卧室聊天去。走!”拉着乔春花的手,这是一双极其粗糙的手,燕子心中咯噔一下,不说她是去年落榜的高中毕生吗?怎会有这么多的茧子。

    晓兰觉得好奇,也一并跟了过来,随手合上卧室的房门。

    “小乔刚来拉萨还习惯吧?”

    乔春花抬起满是茫然的眼睛,点头复又摇头。

    晓兰同情地说:“可怜的娃,被李智哥压迫成什么样了?”

    乔春花忙道:“不管他事,不管他事,是额好多不懂。”

    “你别太着急,慢慢会适应过来的。”燕子很是怜惜这孩子,“喏,我家晓兰和同龄,我想你们能成为朋友的。你们在这儿聊,我去厨房收拾一下。”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李智接了个电话,是朋友约他打小麻将的。

    李智夫妻一走,晓兰就说:“哥、嫂子,你猜乔春花多大?”

    燕子走到阳台上,透过玻璃窗能够看到楼下的李智,他走得很急,将乔春花甩在身后。乔春花一路小跑才能追上他,追得了紧了李智又快走几步,故意与她保留着一段距离。

    “什么二十一岁,人家才十九岁。真是作孽啊,李智怎么就娶了个比他小一轮的小姑娘。小乔挺可怜的,打小就没爸,为了他哥上大学,他妈就出了这主意让她早早嫁人,还骗李智家说她二十一岁,其实她就十九,就为了五万块钱的彩礼钱,把她给早早地嫁了……为了让她哥上学,小乔读完初中就没上了。她老家那地儿我知道,是我们县最偏最穷的地方,加上小乔没爸家里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燕子心中一阵揪痛,她知道在国内尤其是西部还有很多地方很穷。没想到今儿自己就碰上一个,因为是女孩就必须为哥牺,因为是女孩就为了五万块钱早早地嫁了一个不了解的男人。还有李智,他刚离婚,又这么快的进入婚姻。以前秀秀因为没上大学就时常被李智骂笨,如今这个乔春花比秀秀还不及,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沦落到痛苦之中的女孩。

    “如果真是十九岁,那她和李智且不是连结婚证都没领。”

    “我问了,说是领了。她妈找熟人改了她的年龄。”

    燕子说:“如今都是电脑管理,这年龄可不好改。”

    晓军说:“老家那边有的地方还没实行电脑管理户籍。其实就算真的是实行电脑管理,如果真要改还是有法子的。”

    晓兰一边感叹着:“以前还觉得我不好过,真没想到还有比我更苦的人。”

    晓军苦笑,骂:“兄妹四个,你是咱家最好过的人。打小就没吃过苦。”

    晓兰说:“我命好啊!”

    燕子以前还好奇,可见了乔春花之后好几天都闷闷不乐,总觉得心上压了块石头。乔春花那张秀气的脸庞总是浮现在脑海中,还有李智待她的淡漠。这到底是怎么了?李智也是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居然会如此匆忙的结婚,他看乔春花的目光全是不屑,就像一把刀子一样刺痛着燕子的心。燕子突然很想保护乔春花,这个背景离乡,这个在拉萨没有亲戚朋友的柔弱女子。

    之后几天,燕子又打了李智几次电话,每次都和乔春花说话,依然以大姐姐的身份。

    这个周末一早,乔春花就过来了,燕子当时还在床上睡觉,开门见是乔春花吓了一跳。乔春花憨憨地冲着她笑:“李智一早就和朋友去圣湖了,额一人在家就过来找赵姐了。”

    “小乔,快进来。”

    燕子给她泡了一杯茶。

    “老听李智夸你,他说你会做饭,今儿来就想和你学学。”

    “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燕子说。

    乔春花笑的时候就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朴实着带着诚恳,这是燕子见过最纯朴的笑,就像下乡时看到百姓们的笑容,因为简单总能感染着人。

    “赵姐,你说像我这样的在拉萨能找到事做吗?我想出去找事做。”

    “和李智商量过没?”

    乔春花茫然地摇头:“他说额这样的没人会要。”

    “你若真想出去做事,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燕子觉得自己应该帮乔春花,这个单纯的女孩,应该让她学会养活自己。燕子通过朋友介绍,为乔春花介绍了一份在超市当服务员的工作。工资不是很高,每月一千一百块,因为是熟人也省了试用期。乔春花听燕子说了之后高兴得整整一晚上没睡觉。

    李智说:你出去上班可以,一日三餐你得给我弄好了,否则就把你赶回老家去。

    对于一个从贫困山区出来的姑娘,嫁给李智这样的人或许会羡煞无数人。

    那天一大早,燕子去别直工委开会。坐在公车上,透过车窗就看到街上走路胜跑的乔春花。

    燕子介绍的超市在北京中路上,离李智住的西郊单位还有好几里的路,这大清早的乔春花就在路上走。燕子可以想像她得起多早,还得给李智做饭。

    燕子下了车,追上乔春花。

    “小乔,你每天都这样走路去上班?”燕子瞧得心疼,看着乔春花额头上的汗珠,从西郊走到这边得有多远啊,“你就不能坐公交车吗?”

    “赵姐,这一来一回还得几块钱呢,李智他只给我买菜钱,说是以前那个女人就给钱多了才变坏的。”

    因为赶时间,燕子没与她说太多话。很快就想到自家那个旧自行车:“我家有个女式的自行车,你先拿去骑吧。”

    “赵姐,这怎么好呢?你可帮了额不少忙呢。”

    “别客气,我还要赶时间。你保重啊,有什么不顺心的记得来找我。”

    “赵姐,我没事,真的。和额在老家的日子比,现在可是在天上。”

    燕子上了车,看着乔春花那忙碌的身影。想到她说的那句话,心莫名的疼着,她无法想像乔春花以前在老家过的是什么样子,每次看到乔春花都让她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或许给她一份关怀就是燕子所能做的。

    那天燕子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发现有几件还并不算太过时,而且颜色都没变,她与乔春花的高矮、体形差不多,整理好了叠放到袋子里。

    有天中午,燕子正在家里看书,乔春花又来了。和前几次一样带着憨厚的笑容。

    “小乔,我这儿有几身衣服,因为生过孩子变胖了,你许还能穿,如果不嫌弃就带回去穿吧。”

    燕子打开袋子,乔春花很是喜欢,她除了说谢谢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本来这件事燕子是好意,不曾想却平白地惹来一场风波。

    夜里,燕子睡得正香,就被一阵手机声给吵醒了。

    “赵燕,你什么意思?是在讽刺我养不起老婆吗?借自行车就算了,还把你不要的衣服给她,啊——”

    电话里,李智很是生气。

    燕子当时也没想那么多,那两件衣服丢也怪可惜,式样、颜色都挺好。“你别误会,就是那两套衣服我穿瘦了……”

    “上次郑晓军喝醉酒就想揍人,问我什么意思,找了个和你长得像的女人,你现在又把衣服给她,这不是挑拨是非吗?”

    燕子听到手机里有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

    “赵燕,把你的衣服拿走!”

    她招谁惹谁了,每次见乔春花穿来穿去就那两件衣服,一片好心反被人骂:“不要就算了,从你家楼上丢下去。至于大半夜吵人睡觉。”

    “我不找你,回头你家郑晓军又该找我麻烦了。”

    燕子没听说过晓军喝醉酒的事儿,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李智,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问你家郑晓军去,别用看叫花子一样的眼睛看乔春花,她是我老婆,我怎么待她那是我们家的事。”

    手机里传出乔春花刺耳的尖叫声,“喂,李智,出什么事了?”是手机嘟嘟的声音。燕子被这么一吵顿时坐起身来了,不会因为两件衣服打起来了吧。

    燕子再打电话,那头就已经关机了。燕子越想心里越难受,是去还是不去,去了是多管闲事,不去又怕闹出意外。

    燕子怎么也睡不着,在李智挂断电话之前那一声女人的尖叫如此刺耳,就像是受不了的惊呼。李智这家伙该不会在进行家庭暴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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