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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4.非卿不娶

    办公室沉寂了下来,目前局势已是如此无法改变。.可恨的是唯一刚刚才和Jewelry签了新的合约,与Van Cleef Arpels合作推出的首饰,从原材料到切割打磨,所有程序,只要是由唯一负责的,全是Jewelry提供。如今,晨暮居然插手其中,变身成为Jewelry第一大股东,那就相当于扼住唯一咽喉的人变成了晨暮。而倘若唯一毁约,毁约金可以不计较,那么因此而损失的无形资产呢?

    抢你几单生意算什么,吃掉整个唯一才是晨暮的目的!这次晨暮出手太狠,几乎不知不觉,只是晨暮为什么只甘心成为Jewelry的股东,而不是索性把其买下?

    谢易若有所思,道:“只怕整个计划不是从于群枫打着去香港的旗号开始的。”

    潘宁无法不陷入沉思。

    “叫你们来之前,我和Jewelry那边通过电话。”仲弋阳缓缓入座,愁容满面,“早在仲少拿到和Van Cleef Arpels合作之前,晨暮就已经和他们在谈,当时他们的目标就是买下整个Jewelry,如果这次潘董没有及时赶去,于群枫签的约就不仅仅这么简单了。”

    “是潘董的前往让Jewelry有了可谈判的筹码?逼的晨暮最终只是以入股形式终止?!”谢易道。

    如此明显的形式根本不需要回答,在场三人均明了于心。

    潘宁无措,回忆起当日与晨暮旗下的Only One争夺跟Van Cleef Arpels合作的情况,顿有所悟,叹道:“难道……难道连和Van Cleef Arpels的合作也不过是尚宸君整盘棋中的一步?”

    仲弋阳猛地抬起眼,充满惊讶与不解。当得到确切的消息说晨暮入资Jewelry的时候,他不是没怀疑过这个可能性,然而此时从潘宁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他相信在这个合约之后必然有什么东西是他所不知道的。

    潘宁迟疑道:“莫非仲少没有跟您提到过这个合约的来历吗?”

    仲弋阳隐忍着怒火,近乎咬牙切齿道:“你只管说,不用问我。”

    “仲少当时去到巴黎跟Van Cleef Arpels这次合作的负责人Moss谈判,结果并不满意,最终还是让Only One把合约拿去了。至于后来为什么Moss又转来和我们签约,我们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一直有传言说,是因为尚宸君在签约当场临时反悔,把Moss气出了晨暮的大楼。随后仲少抓住了这个机会,拿下了合约。”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这番言明后,每个人心如明镜。和Van Cleef Arpels的合约好不容易才谈妥,尚宸君竟然在关键时刻说反悔就反悔,毫不犹豫地放手,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合约会落到唯一手里,而是他料定了唯一一定会竭尽全力拿到这份合约,而他要的就是如此效果,他放长线钓大鱼,唯一他都要吃了,一份合约算什么?他貌似是丢了一份合约,实际上也不过是丢在了自家后院。

    仲弋阳苦恼至极地揉了揉额头,嗓音异常低沉,随意挥了挥手,“你们出去吧,各司其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晨暮还不能拿唯一怎么样,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在晨暮采取下一步举动前,经营好唯一才是现在应该做的。”

    潘宁和谢易双双应了一声,离开了办公室。

    门合上之时,仲弋阳沉身入皮椅,眸色暗沉无比,连呼吸都沉重无比。

    晨暮已经控制了唯一的输入端,按照他现时已路人皆知的野心来看,要吞下唯一还棋差一招。那么,这一招棋法他会怎么走?究竟要使出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他达到目的,收购唯一?

    仲弋阳沉下气,他即将被逼到了死角,该怎么回击?思及仲善翔,仲弋阳只觉脑袋更加昏胀。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知道是一种刺激还是有助于延迟,便于让唯一有喘息的机会?如果他趁着这个喘息的机会把唯一的资产转移,掏空……可如果被查出来,又是一个重大案件!究竟该怎么办?

    倾身向前,他按下通话键,冷声吩咐,“打电话到医院,让他们转告仲少,叫他尽快回来!另外,联系在米兰的蓝嘉,让她也抓紧时间回来,但是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该怎么说你看着办吧!”

    ******

    再次抢救后的水慕卿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不醒中,安静得仿佛死了一般。重症监护室里已经按照仲善翔的要求摆满了各种医用仪器,在忽晴忽阴的病房里规律地运作着。

    水慕卿昏迷的第三天早晨,医生例行医检。检查完毕后,主治大夫梁主任迟疑着对仲善翔说:“仲先生,您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这里会有我们医护人员看着的。”

    仲善翔紧盯着昏迷的水慕卿,目光没有丝毫转移,“不用,我要守着她。”

    “这……”梁主任隐隐叹气,“仲先生,不瞒你说,您父亲那边已经给医院打了很多次电话,他的意思是让你尽快回去……”

    “我知道,等她醒了,我就会回去。”

    “可是目前连我们都不能确定水小姐什么时候会醒来,你这样一直守下去也不是办法,倒不如你先回去,我们会安排医护人员专门照看她,等水小姐一醒来,我们就联系你……”

    “谢谢你的好意,我想坚持做我想做的。”仲善翔礼貌微笑,坐回病床边。他照旧抬手为沉睡中的水慕卿拨开些许凌乱的发丝,“不用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守着你。”

    探病服里的他,显得愈加的憔悴苍老了。

    就在医生护士都不知所措之际,连续昏迷三天的水慕卿终于有了反应。仍然处于昏迷中的她苍白干涸的双唇微微张开,只听见几个零星而微弱的音节。

    护士激动不已地欢呼,“她说话了!她说话了!”

    这样一呼引起了沉寂中仲善翔的反应,他猛地俯下身,惊喜焦急地说:“慕卿,我在这!我在这!”

    有了些许反应的水慕卿神智仍然混沌不清,对他的呼唤没有任何回应,依然迷迷糊糊地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

    仲善翔不再焦急呼唤,而是认真聆听。他屏佐吸把耳朵凑近水慕卿的唇边很努力很费劲地听。

    “姥姥”、“若初”——微弱而模糊的梦呓中,他费了很大的努力才捕捉到这两个词,凝神片刻才直起身来,但接下来完全没有了反应。

    梦呓还在断断续续。

    见仲善翔没有了反应,听不清水慕卿的梦呓声,梁主任给了护士一个暗示便开始了检查。情况与昏迷状态时没什么两样,再看仲善翔淡漠的神色不显露任何情绪,也许是该离开留给他一个空间吧。

    梁主任在走之前只对仲善翔轻声说了一句“一切正常”,就连拍他肩膀的力量也如同说话的声音一样轻柔无力。

    仲善翔一直站在床边,如同一尊雕塑纹丝不动。他记得水慕卿姥姥去世的那年,她有三天都没有来上课,就算最后来上课了也是神不守舍,沉默不语的样子好像一只布娃娃,只剩一具驱壳。

    她梦到了什么?是姥姥吗?此刻,他愿意相信那些虚无和飘渺,只恳求姥姥和若初不要带走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一次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机会。

    水慕卿梦还没有醒,他的梦也没有醒,愿望还在心中,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哪怕自痴自醉,他也愿意把这个梦、这个愿继续下去,只为不欺骗不隐瞒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受。

    从下午开始又降落的淅淅沥沥的雨丝渐渐收缩,不知过了多久,雨丝终于离开了地面。.

    半夜,水慕卿依旧昏迷不醒,梦呓不断,仲善翔已无心去听清她究竟在说什么,从闯进这家医院来,他的思绪已不仅仅是牵挂病况这么简单,多年累积的往事如潮水般汹涌滚来,奋力拍打着他的心脏,让他不知所措,唯一能做的或许就只有耐心地守在她身边无尽的等下去。

    昨天一天的雨把天空刷洗得十分明澈,早晨朝阳的光辉毫不吝惜地把整间病房照的红彤,晨曦轻轻跳跃在水慕卿安宁的睡容之上,犹如一只调皮的精灵在呼唤她快些醒来。

    晨间静谧的房间,只剩下仲善翔沉重的心跳声。

    忽地,传来一声沉重的呼吸声,仲善翔把目光完全投放在水慕卿的苍白的面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就在他收回视线之际,隐约瞥见金黄的曦辉中,水慕卿的睫毛似有轻微颤动。他焦急而期盼地定睛凝视,接下来的三十秒内,她再没有任何反应。

    漫长如半个世纪的三十秒终于完结,他看到她的唇角似有微微弯弧,一个淡淡的微笑反应足以让他兴奋得默默流泪。

    兴奋来得太突然,忘了急救铃的存在,他亟不可待地跑出病房,恨不得把这个喜悦分享给每一个见到的人。更重要的是,他要告诉梁医生,让梁医生看看是什么情况。

    然而,就在他走出病房不到五米的距离,前方出现一个暗沉的身影,空白白的医院走道顿时变得黑暗沉重起来。

    他不得不驻足,喜悦兴奋顿时从他的眼角眉梢销匿,轻轻地叫道:“爸……”

    仲弋阳上前一步,压抑着愤怒问:“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爸吗?”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看着儿子倔强却消瘦的脸,仲弋阳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他不容否决地冷声道:“今天你必须跟我走!”

    说完,他的身后凭空似地冒出四个高大的男子,一律的黑衣打扮。仲善翔太知道他们了,他太了解爸爸的一贯强制作风,只是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对自己的儿子如此强制。

    紧咬下唇,迟疑后,仲善翔没有任何挣扎地跟着父亲离开了医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僵持下去的结果,不仅不会固执成功,反而会影响到水慕卿休息。只是回去而已,他先顺着父亲的意思,回去后还可以再出来。

    “好,我跟你回去。”

    几乎就在仲善翔乘坐的车驶出医院的同一刻,一辆黑色的宾利和白色的宝马一前一后从他的侧面驶进医院。

    车窗紧闭着,他们谁都没有看到身边经过的是谁。

    光芒一缕缕跳出在地平线之后,空气渐渐变得闷热起来。

    尚宸君额头上渗着颗颗晶莹的汗滴,眉头紧蹙焦急万分地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前。玻璃窗内,光线微弱如同一座寂静的坟墓,里面装满了各种检测设备,病床上的水慕卿憔悴苍白得像一具沉睡了千年的尸体。

    他侧身向前,伸手就要推门。

    “把这个换上。”

    跟在他身后的顾允承已找来探病服。尚宸君一把抓起衣服,匆忙马虎地穿上,大力推门而入。

    一旁的陆碧瑶被这情景吓得不知所措,手放在嘴边轻轻问:“她……她真的会死吗?她是不是真的会死呀?”

    雪藏般冰冷的病房没有一丝生气,昏迷中的水慕卿像是早已死去般,脸色苍白如纸,紧闭的双眼上浓黑的睫毛动都不会动,氧气罩遮盖了大半部分的脸,如果不是那些运作着的仪器,他真的以为她早已死去,不过是冰封着等他来见最后一面。

    尚宸君缓缓走上前,从床脚到她身旁的短短距离,却仿佛要花半个世纪才能到达,每一步均如同注满了铅块般沉重。走过这短短的距离,似乎心脏都累得再也跳动不起来。

    她苍白得近乎透明,想要伸手去触碰她又害怕那不过是一个幻影,根本碰触不到。

    “慕卿?慕卿?”他轻声呼唤,手在她眼前轻摆。

    水慕卿纹丝不动。

    他没有放弃,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她惨白的脸颊。她的脸是冰冷的,他触摸到了!她没有像幻影一样消失!

    “慕卿,你醒来,睁开眼看看我,我是宸君,我是宸君。”他的手是颤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慕卿,你看看我,我是宸君,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呀……”

    他的声音颤抖到后来连一句话都拼凑不起来,只因水慕卿依然没有丝毫回应。悲痛难当,他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眉头用力皱起来的同时沉重地闭上了眼。

    病房外,陆碧瑶睁圆了眼,目不转睛地往后退,退到这一楼层的值班室,询问水慕卿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我跟你一块去!”跟来的顾允承坚定地对她说。

    待梁主任将水慕卿的情况悉数告知后,陆碧瑶难以置信,缓和许久才问:“警方调查是个什么结果?”

    “这……我们就不太清楚了。因为病人一直昏迷不醒,警方也无法从当事人这里获知什么,从那晚离开后就没再来过医院。”

    陆碧瑶皱起眉头,咬牙切齿道:“我得去一趟警局,得弄清楚究竟是哪些混蛋干的!”说着便要离去,幸得顾允承及时拦住。

    “警局那边我会去,你现在先帮忙照看慕卿妹妹。”向来嬉皮笑脸的顾允承难得一见的严肃沉着,“我只担心宸君过度伤心,会忽略很多问题。也该打电话让群枫回来才好。”

    “可是……”陆碧瑶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梁主任,十分抱歉地点头后拽着顾允承离开了办公室,“群枫那边和Jewelry的最终事项还没敲定,现在让他回来不好呀!”

    “宸君连和Bvlgari的最终合约都没签署就赶回来了,Jewelry对他而言还有什么意义?碧瑶,宸君真正爱的是慕卿妹妹,没了她,宸君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他轻轻拥抱呆然震惊的陆碧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慕卿妹妹的场景吗?她对江姐说‘谢谢’时候的笑脸让我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样,直到最近宸君为了她一直和仲盛对着干,我才想起来。宸君皮夹里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在漫天烟花下笑得很开心,那个女孩就是慕卿妹妹!”

    陆碧瑶仿似丢了神,定在原地不会反应。

    顾允承双手捧起她神情僵硬而略显呆滞的脸,恳切地望进她的双眸,“碧瑶,此时此刻,抛开对淳其的偏袒和对慕卿妹妹的成见,现在宸君什么都不要了,眼里只有慕卿妹妹,你一定要照顾好这里,好不好?”

    滞然的神情一毫一毫变化起来,陆碧瑶微颤着皱了皱眉,一双迷人丹凤眼晶莹渐渐蓄积,“你好讨厌!每次都使用温柔计,让人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顾允承微微一笑,再次揽她入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那我去警局了。”

    “路上小心。”陆碧瑶吸着鼻子说。

    可一等顾允承离开了视线,陆碧瑶就掏出手机给单淳其拨去了电话,“淳其吗?是不是淳其接电话?”

    “不好意思,我是Ronnie的助理小余,Ronnie现在在休息,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告。”

    “你现在就叫醒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她说\重要很重要!你告诉她我是陆碧瑶!麻烦你快一点好吗?”

    助理小余还想婉拒,恰巧邵安到来,而在他关门的时刻,在房间里休息的单淳其也开门出来。

    “怎么了?”即使是素颜也依旧美艳无比,单淳其轻声问,向小余走去。

    小余把手机递给她,“Ronnie,找你的电话,从明约打来的。”

    原本随和的神色霎时严肃起来,单淳其不假思索便凑到耳边,小心翼翼问:“喂?”

    陆碧瑶走到走廊尽头的天台,“淳其,不管你现在在哪都快点回来。水慕卿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昏迷不醒,宸君连最后的合约都没签就赶了回来,你快回来吧!”

    晶亮似黑宝石的眸眼渐渐暗沉下去,单淳其缓了缓,难以相信,“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总之你快点回来就对了!医生说,水慕卿很有可能……很有可能随时都会失去呼吸,宸君他……反正你快点来明约医院吧!”

    单淳其往前颓步走去,以手撑住沙发的椅背来支住身体,再开口时声音已隐约透着颤抖,“好,我知道了,我这就来。”

    缓慢地放下手机,单淳其皱眉闭眼,邵安来到身旁,轻轻握住她的肩,“仲善翔又给你打电话了?”

    单淳其侧过脸,黑亮的瞳仁经泪水浸湿后,蒙上一层浅浅的忧伤,“善翔找我?”

    邵安蹙眉,回身去问助理小余,“你没有告诉她,仲善翔给她打电话吗?”

    小余睁圆无辜大眼,“我告诉了呀!那天我就已经告诉了!Ronnie说她知道了,会回电话,我以为Ronnie已经回过电话了就没再说……”

    她怎么又忘记了?!忧愁与失望同时漫上心口,邵安皱紧眉欲呵责,却见单淳其已满脸哀愁地转身,步履却是十分坚定与迅速。邵安明白了,一定是跟尚宸君有关,不无失落地弯了弯唇,低下头去。

    屋内传来单淳其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我现在立刻回明约,这段时间的安排能取消就取消,取消不了就往后推!”

    明约医院。

    陆碧瑶调整好心绪,再到病房门口时,透过玻璃窗,发现里面多了三位金发碧眼的高大医生,而水慕卿的主治医师梁主任守在了门外。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陆碧瑶问。

    梁主任注视着病房里的动静回答她,“这是从国外请来的心脏科和肝脏专家,在为伤者诊断。”

    再看向留守在病房里的尚宸君,他的背影和侧面无一不透露着焦急与心痛。大约半小时过后,三位医生完成了细致全面的检查,碰头讨论时神态严肃而无助。

    尚宸君上前,认真专注地询问检查结果,不知医生对他说了什么,站在原地的他并没有移动半分,但认真的神情霎时涌上巨大悲怆。

    陆碧瑶不由得心头一紧。

    待三位医生出来后,陆碧瑶匆匆拦下,“请问现在是什么情况?里面受伤的人怎么样了?她会不会……”再不忍心也艰难地问出心中最大悬念与担忧,“会不会死?”

    其中一位医生抿了抿唇,直视她的双眼,“我们相信这位梁医生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伤者现在的状况没有人可以预言。也许某天,伤者醒来,奇迹发生;也许某刻,伤者去世都没有人知道。”

    “什、什么意思?”

    另一个医生直接问梁主任,“你没有跟他们说实话吗?为什么他们似乎都不清楚伤者现在是什么状况?”

    梁主任无奈点头道:“伤者的情况我已经据实相告了,只是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所以才一再地请其他医生来检查,奢求能查出另一个希望……回答陆碧瑶提问的那位医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事实已经如此,你们应该做的就是接受,然后勇敢面对。”

    另一边,前往警局的顾允承在三番思忖后,还是决定给于群枫打去电话。

    “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很闲?”

    顾允承沉下气,“哪有空闲时间?群枫你快回来,慕卿妹妹出事了,在医院生死不明……”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慕卿怎么会在医院?怎么会生死……”

    “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顾允承叹息,“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现在正去警局,有任何消息我都会告诉你。现在重要的是,你得先回来,宸君现在的状态已到了崩溃的边缘,至于Jewelry那边就放一下……”

    “我知道该怎么做!我马上回来!”已恢复了理智的于群枫又到了一贯的冷静,“Jewelry这边没有什么大问题,只差对外界发放消息。我估计还得通知阿姨,如果、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测,宸君不能就此倒下。另外,Bvlgari最后的合约签了没?”

    “哪有心情签?宸君一听说慕卿妹妹出事,就立刻赶回来了!”

    “这样,你让夏总飞一趟米兰,跟那边把情况解释说明,然后把合约签了。如果慕卿醒来,这份合约也是为她签的!”

    “我知道了!那跟阿姨联系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这边要是有什么消息,立刻跟你联系。”

    到了警局,说明来意,有人引着顾允承到这个案件的主要负责警官任信处。

    “绑架?!”顾允承大惊,不由得倾身向前。

    任信平静地点头,“初步确认是绑架。”

    “是谁绑架的?为什么要绑架?”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只是在案发地点发现了捆绑用的绳索和封胶,还有面包之类的食品,另外还有一件衣服。”

    “那可以根据这些线索查案啊!”

    “警方已经在查了,不过作案人非常谨慎,在奢雅锦都附近卖食品的小摊贩都没能清楚地描述出那个人的模样,目前还没有搜集到特别有利的信息。”

    顾允承失落地靠进椅背里,沉思了几秒,问:“事情是在奢雅锦都处发生的,仲扬盛世那边有没有出面?”

    任信点头,“事发当晚仲扬盛世总裁已经出面,也十分配合警方的调查,只是拜托警方暂时先把事情隐藏起来,不对外界透露这件事。”

    可是这样会不会影响案件的调查进度?顾允承烦恼,但也能明白,仲弋阳这么做估计是不想这件事影响到奢雅锦都,虽然尚宸君现在把仲盛打压得很死,可是不管怎么说,奢雅锦都的技术全由晨暮提供……如此思考来,顾允承没再多问,礼貌微笑道:“麻烦警方一定大力调查,如果有任何晨暮可以帮上忙的,一定要跟我们说,我们必定竭尽全力地配合警方。”

    “好。”

    顾允承起身扣上西服衣扣,与任信握手道别。

    ******

    仲宅。

    回到家,仲善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厨房阿姨熬一锅汤,随后便回房间梳洗。他并没有怎么休息,换了衣服后就匆匆下楼,到厨房看汤是否熬好。出乎意料地是,玲嫂并没有照吩咐做事,厨具崭新,完全没有要熬汤的样子,而玲嫂也不知去向。

    仲善翔走出厨房,打算四处寻找玲嫂,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大厅的父母,急切的面色无太大变化,他问:“玲嫂呢?”

    仲弋阳显然大有不悦,横眉怒目低吼道:“见到父母没有问候,开口就是这种语气,像什么话?”

    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他理亏低声称呼了一句,“爸,妈。”停顿不到一秒,他又问,“玲嫂呢?”

    仲弋阳的失望显然没有减少,别开脸,冷声道:“我让她回家了。”

    “为什么?我交代过她熬汤,汤没有熬好,她怎么就回家了?”只关心汤的仲善翔并未意识到自己情绪的起伏,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步伐似有紧逼的阵势。

    仲弋阳摆起架子不予回答。

    仲善翔刚要再问,为了不让潜藏的矛盾再深化,仲妈妈立即插嘴道:“今晚有个宴会,不需要玲嫂准备晚餐,所以你爸爸就让她回去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儿子,仲妈妈嘴角浮现满意的笑容,接着道,“看你的样子也准备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走吧。”

    话罢,仲妈妈便给了仲弋阳一个暗示,准备起身。

    “我有事,宴会不去。”

    似乎早就意料到儿子会这么回答,仲弋阳的情绪积累到某个点后适时地点爆,赫然起身吼道:“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把你接回家来就吩咐这吩咐那!你把这里当酒店,把这里的人都当成了你的服务员?公司危机你不管,整日不务正业,只知道做一些既窝囊又没有意义的事,你还算是一个有追求的男人吗?”

    完全没有想到父亲会这么说,仲善翔稍有震惊,很快就恢复到冷静常态。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满,反而心平气和地问父亲,“好,那我问你,要做什么事才算是一个有追求的男人?”

    “把公司的危机处理好!”

    仲善翔不禁冷嗤,“在你看来,那样做就是一个有追求的男人吗?”

    “难道……”

    “为了金钱名利奔波,那就是追求;而选择一份感情、一个爱的人,那就不是追求?”仲善翔情绪中潜藏的抵抗已然完全浮出水面,声音亦不再压低,“如果是这样,那么当初你为什么选择跟妈妈在一起?”

    “你……”

    “善翔!”仲弋阳话未出口,仲妈妈已压制不住气愤。她一眨不眨地瞪着儿子,慢步坚定地走到他跟前,忍下所有的愤怒表现出一脸的淡定,“你要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认真对待一份感情,妈妈不阻拦你。但是妈妈希望你知道,这个人是否值得你这么对待,她对你是否会有回报;还是说,你付出的一切最后都是付诸东流。”

    仲善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妈妈,这一刻这张熟悉的脸仿佛是从未见过一般。他渐渐皱起了眉,疑惑地凝望着她,艰难万分地喊出一声“妈”,“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世俗?你怎么也变得要求付出都要有回报?这是一份感情,不是商场上的生意!”

    “够了!”仲弋阳已无耐心听下去,不满的情绪和暴躁的脾气一并迸发,“我找你回来不是让你谈情说爱的,是要你帮我处理好公司的危机!你最好给我弄清楚,我们是你的父母,那里是医院,这才是你的家!”

    仲善翔半点都不甘示弱,依然坚持自己,“如果你们都坚持这样的看法,我就把我的观点摆明——我爱水慕卿,我很确定我爱她!有她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是我最后停驻的地方!”

    随着一声“混账”,他的左脸挨了一记狠狠的耳光。这一记耳光似乎耗尽了仲妈妈的毕生力气,打在儿子脸上痛在自己心里,她艰难地退回沙发处。

    仲弋阳见状,急忙上前搀扶。

    “妈……”回过神来,他惭愧地走近母亲,不想竟被母亲摆手阻止,示意他不要靠近。

    仲妈妈极力地缓和调整自身情绪,来回揉着难以透气的胸口,一脸倦容,但她始终没有抬头去看仲善翔。

    仲弋阳也不再责备谁,只关切地为仲妈妈顺气。

    “多么心痛啊!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C,好得很!你的喜好、你的追求,只要是你认为对的、你要做的,我们做父母的什么时候阻拦过你?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你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的爸妈大吵大闹。这就是我养了二十六年的儿子?_,真是讽刺,真是莫大的讽刺!”

    话音刚落,两三滴泪顺着仲妈妈化有精致妆容的面庞滑落,仲善翔看到这一幕心中亦无比酸楚悲痛。

    僵冷的气愤一直持续到仲妈妈定了气。此刻,仲弋阳终于表态但仍没有任何退步,“今晚你哪都别去,老实地给我呆在家!”

    “爸!”

    “我和你妈也会在家看着你!”

    夜色一层层笼罩住世界,仿佛永不会掀开光明的一幕。

    仲善翔站在窗边,被晚风吹得飘摆的窗帘似得不到自由的灵魂拼命地挣扎。他终究还是拗不过父亲,更不想再让母亲伤心,只好跟着父亲早安排好的高大男子上楼老实呆在房间。

    他跟医院联系过,确定水慕卿一切正常后,悬着的心才得以放下,但牵挂仿佛是哽在了咽喉,吐不出亦咽不下。

    手机上跳出一条财经新闻,照片上的身影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迅速点开报道,一字一句细细阅读最新的都市新闻。

    尚宸君回来了。

    报道说,尚宸君放下还未签署的合约匆匆赶回明约,其原因并未透露,但有小道消息称,他这次匆忙返回,是因为一个重要的人出了事,不得不赶回家探访。

    一个重要的人……仲善翔缓缓抬起眼,顺着窗户望出去。

    夜幕星光闪耀,明天又是一个美好的晴天。一切都会平静完好的发展,是吗?既然他回来了,水慕卿今晚就会有人照看。所有的担忧和牵挂终于实实在在地放下了,这一秒,他才明白,原来只要她一切安好,无论是什么样的天气作伴,于他而言果然都是晴天。

    ******

    朦朦胧胧的天空像是被一块无比巨大的银纱蒙上,渐渐地,东边发出了一丝微微的亮光;渐渐地,天空中涌出了一块颜色淡红的云,一个小亮点浮现在天空的东边。

    这样的日出她还有机会看到吗?

    Unique唯一的顶楼,尹宛若神情呆滞地望着东方渐渐升起的太阳。虚弱的光芒刺痛不了眼睛,却让心底莫名其妙地痛起来,金黄的光芒投射到她脸上,映衬出淡淡的红晕。

    尚宸君回来了,是不是这就代表着她还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日出?

    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打破了晨有的宁静。

    尹宛若的脸上闪现诧异,疑惑地接起电话,“李总……”

    “张经理不在,今天要为林映真他们的归来举办欢迎宴,所以……”

    “这件事有关财务这方面不是早都安排好了吗?现在打电话给我还有什么事?”

    “公司要求所有部门经理都要参加这次欢迎宴会,特地邀请了媒体,你记得要准时参加。”

    远望天际那轮朝阳,尹宛若冷嗤一声,“要求企划部和设计部的人我还想得通,我们这种不相关的部门就不必去凑热闹了。张经理不在,我请假。”说完便要挂断电话。

    “宛若!”李瑾毅急呼阻止,“尚宸君要毁了唯一你知道吗?作为唯一人,在这样的时刻,你必须肩负起应有的责任!”

    尹宛若愕然,在最后一句话落定的时刻,因“唯一被毁”而激起的层层震动一一熄灭,不啻道:“如果唯一最终被毁了,也不过是证实了唯一自身确实存在问题,否则,尚宸君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怎么能动得了唯一?”

    李瑾毅气急,低吼道:“你知不知道晨暮已经成为Jewelry第一大股东?你知不知道现在晨暮要毁了唯一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从你姐姐那里下手?你知不知道公司举办宴会邀请媒体,是为了抓住每一次树立正面形象的机会?”

    深深呼出一口气,尹宛若咽下每一丝不愿意,声音轻和,“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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