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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上

    安旭心里一顿,“这个属下就不得而知了,就算是调虎离山,若皇后真和吴王在一起,此番去北疆,路途遥远坎坷,皇后身怀龙子,若一个疏忽.......”

    “住口!”宫玄宸脸色大变,“她不能有事,不能!”

    “是!”

    “御林军绝不调回,继续往北疆追捕宫玄濯,而你,安旭,你带着近卫军在城内搜捕。.”

    “那皇上你呢?调走所有兵力,你该怎么办?”安旭面露忧色。

    宫玄宸表现得颇为自负,“朕自幼习武,一般人想刺杀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别管朕了,赶紧带人在城内挨家挨户的找,另张贴公告,能提供皇后行踪线索者,赏银千两。若有隐瞒不报者,杀无赦!”

    “是。”安旭立即退下,偌大的华清宫,宫玄宸一脸阴郁,内侍宫女们都不敢打扰,纷纷悄无声息的退在门外,一整夜了,皇上坐立难安,一个人在殿内走了一夜。

    清晨,殿内的烛光已然熄灭,众人以为皇上睡着了,皆面面相觑,思忖着是不是该叫皇上起来早朝了。

    想喊,却又觉得皇上一夜未免,且皇后失踪,定然无心朝政,未免挨训,众人垂首立在门外,无人敢出声。

    “来人,替朕更衣上朝!”殿内突然传来声响,内侍们轻轻推开房门,透着清晨的微微亮光,映出了坐在床前台阶上的皇上。

    桌上的蜡烛被熄灭,宫玄宸就这么在黑夜中,席地静坐了一晚。他静静地想一切始末,黑夜的静,让他头脑清醒了些许。

    虽然心依旧很乱,但天亮了,他不能永远停留在昨天。

    宫玄宸站起身,内侍上来帮他换掉昨天的衣裳,又穿上龙袍。他们小心翼翼的系着扣子,宫玄宸一直面无表情的站着。

    “端冰水来。”他吩咐着,待内侍满心猜测的端来凉水后,他将整张脸浸在里面,刺骨的寒冷,让他脸上的倦容消退不少,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皇上......”内侍惶恐不已,生怕皇上在水中闷出个好歹,好在他也并没有在水中待很久,起身,拿起内侍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一切准备妥当后,才稳步朝殿外走去。

    “三哥!”宫玄凌忽而挡在门口,似乎一路跑来,脸颊通红,“我刚回来就听说如心失踪了,是不是真的?”

    宫玄宸拧眉,“刚回来?你昨天去哪里呢?”

    “你别管我去哪里呢,我问你如心被抓了,现在有没有线索,找到人了吗?”宫玄凌急了,显然忘了他的三哥已然是皇上,这般咋咋呼呼,周遭人已经替他捏了一把汗。

    果然,宫玄宸脸色不悦,“什么如心如心,那是你三嫂、是皇后!庆王,你不要忘了自个的身份,不该你管的事,你也最好别管!”

    “什么?”宫玄凌望着宫玄宸,好似看陌生人一般,他上下打量着穿着龙袍的三哥,忽而冷笑了起来,“皇后都失踪了,皇上不派人去找,居然还惦念着上朝?你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在意过她,在你心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皇位?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的目光透着凉薄怒意,宫玄宸无奈,却依旧脸罩寒冰,“你也才回宫,怎知朕没派人去找?庆王,在出言伤人之前,你先好好调查清楚事情。还有,对于你说失望,朕有些遗憾,但朕更在意百姓群臣的看法,朕不能让他们失望,丢了区区一个女人,皇帝就不早朝呢?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让开,朕要误了早朝的时辰了。”

    宫玄宸说着,推开挡道的宫玄凌欲走,他却死死地拽着他,“你说什么,区区一个女人?你......”

    “庆王,你这么瞪着朕,是想向上次那样,再给朕一拳?”

    “你猜对了!”宫玄凌怒急,也不管这人是不是皇上,挥拳就朝他脸颊打去。然而,这一次,宫玄宸轻轻松松接下,他笑,“庆王,你以为同样的招,朕会中两次?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想伤朕,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朕告诉你,宫玄凌,别再对朕大吼大叫,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觊觎别人的东西!我们走!”

    宫玄宸最后瞥了眼宫玄凌,说道,“庆王,你也别愣着,朕上早朝,你也一样得上。”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早朝,父皇也没有这么要求过我,你凭什么硬要我去?”

    “你不来试试!朕可不是父皇,没有那么多爱心泛滥,就是他的溺爱纵容,才让你有恃无恐、目中无人,你记住,朕绝不会让你胡作非为,有伤国体的,这些坏毛病,你都得改!”说着,扭头冲一旁的内侍说,“你们伺候庆王梳洗,尽快到大殿早朝,他若不来,你们以后也别出现在朕的眼前了。”

    “是!”几个内侍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宫玄宸甩了甩衣袖大步离去。

    宫玄凌气得浑身发抖,他万万没想到,三哥当了皇帝之后,竟会这样的蛮横不讲理。

    “王爷,您还是听皇上的吧,就当奴才们求你了。”内侍们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皆眼巴巴的看着庆王。

    宫玄凌瞅了眼他们,终是什么话也没说,胸口闷得想大吼,可是,望着宫玄宸扬长而去的他,最后只剩一句无可奈何。

    ******************************

    整洁精致的闺阁内,如心陷在柔软的被子里,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都未见醒来。

    床畔守着她的一男一女开始担忧,时不时用手探她的鼻息,她这样静默熟睡的模样,真让人不安。

    “她怎么还没醒?渔儿,你是不是药量下重呢?”发问者,正是江逸然,哦不,此时,他只是月祁钰了。

    江渔无辜的摇了摇头,“是国师给我的药剂,应该不会错啊。”

    “那怎么还不醒?”月祁钰眉心揪在一起,满脸担忧的凝望着如心。

    “哥......”江渔不安的喊,“你说如心醒了,我们怎么说啊?她要是知道是我把她弄来,一定恨死我了。”

    “我们这是救她,她若恨你,那就真是疯了。待在皇宫,待国师他们攻进去的时候,她必死无疑。”

    江渔沉默了,半响又不安的问,“哥,国师让我办的事,我也都办了,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肯让我见彦儿?”

    月祁钰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现在我们兄妹都困在这里,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连哥哥都没有办法,江渔越发心中没底了。那一次在玉林围场,哥哥只是绑走她们,却并非要伤她们,他要杀的人是宫玄宸。后来,他利用如心去抓宫玄宸,却将自己和永彦带走,她也并未挣扎,毕竟,陆子衿不在了,盛京也没有什么好留念的,她恨不能离宫玄濯远远的。

    可是,事与愿违,哥哥在复月党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些党羽都是薛虎培养出来的,只听薛虎的,哪怕哥哥是月朝五皇子也没有用,更何况,他这五皇子还是曾经被送出宫遗落的皇子,对他的身份,很多党中分子都不服。她随着哥哥,带着永彦在复月党的日子,就好比寄人篱下,委屈得很。

    但她不介意,也不后悔,至少这样还可以和亲人在一起,总比那个吴王府的牢笼要好得多。

    就这样,她和哥哥相依为命,不知不觉中,她似乎也成了复月党的一员,尽管,她什么也不用做,但时间久了,就无法独善其身了。

    父亲被罢官,告老还乡,她心中对宫玄濯的怨就更深了。他曾千方百计要与相府联姻,却在相府出事的时候,袖手旁观,这样的丈夫,太让人心寒了。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无常,她与他又一次重逢了。这一次,薛虎要与宫玄濯联手,她虽震惊,却只是一介女流,又能如何?

    薛虎将她送回,却扣留了孩子,这无形之中,就将他们夫妇牵制住了。可笑的是宫玄濯,一直还以为彦儿是他的儿子。如果说对这个男人还有愧的话,或许,就是这件事了吧!

    吴王以剿灭复月窝点,抢回吴王妃立了大功一件,而江渔,自从回府后,就算是被软禁了,哪里也去不得,无所谓,反正这盛京物是人非,她也没地可去。.

    她依旧记得宫玄宸当太子那天,宫玄濯冲天的怒火,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她,也不例外。他打她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她是他的妻子,她只是个女人。

    如果不是国师来了,恐怕他杀她的心都有,尽管立太子一事,压根与她不沾边。可是,谁让她倒霉呢,嫁给了他,成天碍了他的眼。

    国师来了,他就将遍体鳞伤的她赶出房间,那样的狼狈,她无处可去,更不想让府中下人看见。她最后的一丝自尊,都被宫玄濯毁灭殆尽,曾经被奉为掌上明珠的日子,早已成过往云烟。

    那一晚,他们密谈了很久,国师总能有办法让狂躁的宫玄濯安静下来,甚至到后来宫玄宸登基,他都能冷眼旁观。她一直都知道,他们有密谋,可是,具体是什么,她无从得知。

    直到那一日国师来找她,说宫中会有人帮她,一起弄走皇后,她才知道,他们这群男人的目标从来都没有变,皇权、皇权,还是皇权。你们争你们的,为什么还要搭上女人和孩子?!

    自幼就与如心相识,要骗她简直易如反掌,可是,令江渔吃惊的,那些个宫中内应,居然全是宫玄宸身边的人,有小太监,更有近身侍卫。

    一想到这,江渔的心现在还是不安的,望着床榻的如心,江渔不知道带她离宫是对是错,但,她也是别无选择。更何况,现在宫中的环境更危险。或许,国师让自己弄如心出来,是看她是前朝公主,不想宫变的时候伤到她。

    江渔一直这样揣测着,她希望,真相真如她想的这般。

    “吴王妃,国师让您过去一会儿。”

    门外小厮的传话打断了江渔的沉思,她心中一喜,“肯定是彦儿,哥,国师让我们见面了。”

    她欢喜不已,月祁钰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去吧!”

    “嗯。”江渔满心期望的去了,她办到了国师交代的事,他没有理由再扣留彦儿了。

    看着妹妹欢天喜地的出门,月祁钰强掩的笑颜也扮不下去了,他颓然的坐在床边。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一条怎样的路?如果当初他安安分分的在边疆服刑,如果不是遇见了薛虎,如果不是一时被五皇子的尊贵冲昏了头,如果不是厌倦了苦役,他又何至走到今天这一步?

    或许,他依旧会在边界服刑,会在五年后回来,或者不到五年就累死。但,那又如何呢?至少那样不用牵连父母、妹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处处受制于人。

    “嗯......”

    如心呢喃一声,似乎快要醒了,月祁钰心中莫名一紧,盯着如心,不知该如何自处。

    如心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晕沉沉的,待看清来人,才惊讶的叫道,“江逸然!”

    “世上根本就没有江逸然,我是月祁钰!”月祁钰纠正。

    如心没功夫和他纠缠这无关紧要的事,她本能的摸了摸小腹,头又疼得厉害,轻轻按了两下太阳穴,“这是哪里啊?”

    “你不会以为还是皇宫吧?我是月祁钰,这里自然全都是复月党。”

    “呵,复月党、复月党.....”如心苦笑了起来。

    月祁钰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你就不怕吗?皇后!”

    “我为什么要怕,我是复月党的公主,回到自己的家,我为何要怕?”如心佯装镇定的躺了下去,继续窝在床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还敢说你是公主?你都做了那昏君的皇后,你还有什么脸说你是公主?”月祁钰愤愤道。

    如心失笑,“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啊,就如同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江逸然,最后却成了莫名其妙的五皇子,可笑!”

    “你......”月祁钰怒发冲冠的瞪着她。

    “你还真有本事啊,劫人都劫到宫里去了,居然还鼓动了你妹妹,现在,吴王也和你们一伙了吧!”

    “你知道?”

    “都到了这点,还看不透这点小九九,我岂不是白活了。说吧,你抓我来干什么?”

    “哼,我才没工夫管你!”

    “不是你抓我?那是......”如心心里一紧,“薛虎?吴王?”

    月祁钰继续摇头,“都不是,你永远猜不到会是谁!”

    “那就算了,不猜了!”如心疲倦的躺在床上,“既然费心的抓我来,我就不信他不来见我。”

    月祁钰忍不住斥责,“如心,你现在一颗心都向着夏朝,是不是都已经忘了父母姓谁名谁?”

    “我没忘!”

    “没忘你还敢当皇后?!!!那么心安理得的享受一切,你没看见这些前朝的人为那血海深仇风餐露宿,你倒好,还当起了皇后,真是......大逆不孝!”

    如心望着怒气冲天的月祁钰,只是淡淡一笑,“五哥......”

    月祁钰一顿,“你叫我什么?”

    如心坐起身来,目光平和,“按照排序,你是五皇兄,锦瑟是六皇姐,我现在已经失去了六姐,不想连你也一起失去。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就只有你,五哥,你收手吧!”

    月祁钰甩开如心的手,“你还当起了说客?你不提锦瑟还好,现在既然说起她,我倒要问问,你丈夫杀了你姐姐,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居然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你肚子里的这个,不能要!”

    说着,竟下意识的下力按向如心的肚子,她连害怕都来不及,抓住伸过来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

    月祁钰吃痛,本能的甩开如心,冲口道,“你再这样,我连你一起杀!”

    “谁都不可以伤害我的孩子,谁都不可以!”如心捂着肚子连连后退,躲在床角,目光警惕的看着月祁钰,“你若这么恨,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反正落你们手里,我就没想过能活!”

    “你把我们当什么?”月祁钰气恼的上前一步。

    如心大叫,“你别过来,别过来......”

    她那受惊吓的样子,月祁钰实在见不得,也就没有上前,只是说,“你不要忘了,你骨子里也是复月党,什么叫就没想过能活?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你至于像看仇人一样看我们吗?你是不是让宫玄宸给你洗脑呢,你......”

    月祁钰越说越急,恨不能上前揍如心一拳,她现在居然都向着宫玄宸,连杀父之仇都可以不报了。

    如心斩钉截铁道,“我不是复月党,永远都不可能是!”

    “你......”

    “你指着我,我也要说。我不是复月党,不是!现在国泰民安,我们为什么要复月?难道推翻了夏朝,你有把握更好的治理国家?你不过是被人利用,他们要的不是复月,从来就不是!”如心扯着嗓子喊,疼得火辣辣的,这才降低音调道,“自古只有仁义之师才可以得到拥护,你现在想想,复月党常年谋反杀戮,到底做了什么利国利民的事?现在你们的国师,已经和吴王联合,你觉得他们成事后,会把江山乖乖交给你吗?到时候,这江山还不知道姓什么?”

    “我不要江山,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

    “你傻啊!宫长华都死了,你还报什么杀父之仇。更何况,你算哪门子五皇子?你被我父皇扔出宫去自生自灭。一天也没有享受过做皇子的荣耀,现在国亡了,你倒是傻乎乎的跑回来说复国,你这不是复国,是在自取灭亡。且不说别的,就拿现在而言,薛虎若事成,你顶多当个傀儡,或者他直接称帝,根本无视你。若薛虎起事败了,你可就是月朝皇子领头人啊,宫玄宸第一个要杀的逆贼,就是你!”

    月祁钰盯着如心,沉声道,“这些,我不是没想过,可是,我加入复月党的那天起,就没有退路了。我不管将来谁当皇帝,反正宫玄宸非死不可,他不仅参与了当年的逼宫,还亲手杀害了锦瑟,你也是她的妹妹啊,怎么能这么冷血?”

    如心苦笑,看来被洗脑的人不是自己,该是江逸然,他彻彻底底被薛虎给洗了脑。

    “五哥,尽管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可是,我这一生都觉得孤零零的,虽然有个大哥,却也是别人的。你就让我这样喊你吧,让我觉得自己还有亲人,不是一个人。我不想再有人死亡了,你知不知道?皇上已经答应了,只要你们肯接受朝廷招安,他是绝不会为难你们的!”

    月祁钰冷哧,“他的话你也信?”

    “是,我信!你别急着发火,不仅仅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更因为,我们、整个复月党都无路可退了。”如心道,“我亲身经历了十二年前的那场宫变,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战争的残酷。多少生灵涂炭、流离失所,只要一念之间,五哥,你一向善良,为何现在就忍心伤害无辜?”

    月祁钰沉默了,如心道,“如果父皇在天有灵,定然也是希望儿女们能放下仇恨,过得更好。更何况,父皇最恨的宫长华已经死了,我们何苦要执迷不悟下去?忘却过去,放下仇恨,你依旧还是江逸然,我也还是如心,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好吗?”

    “是很好。”月祁钰点点头,如心一喜,不想他语气陡然冰凉,“你是如心,然后继续去当你的皇后,是不是?”

    月祁钰望着如心,全是不信任,“如果能回到过去,如果我忘了这一切,你要跟我走,你做得到吗?”

    如心心里一紧,本能的想要拒绝,可是,不能,她不能。

    “好,我跟你走!”

    “呵。”月祁钰冷笑一声,“少骗我了,你做不到。就算你跟我走,又能如何,我们永远只是兄妹。说起这,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宫玄宸,当初若不是他横加阻拦,或许我会仗着自己的势力强娶你,这才叫悲剧呢!”

    “江逸然!”如心好说歹说都受够了,“你到底要怎样,怎样才可以结束这一切?”

    “除非我死,否则,复月党永远不可能和朝廷和平共处!”月祁钰勃然而去,“你记住,你是月朝安华公主,而不是什么夏朝皇后,给我记住了!”

    随即门“砰”的一声,被月祁钰狠狠甩上。如心颓然的坐在床上,心中也满是愤恨。她只不过想让所有人放下仇恨,好好生活,为什么在月祁钰眼里,就成了大逆不孝?

    当初,她以为孝顺就是杀了宫长华。可是,如今生了永灏,又有了孩子以后,她才更能懂做父母的那份心,如果能让儿女们更健全的成长、幸福的生活,个人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就算死在复月党手中,如心也决不愿自己的孩子活在仇恨里面。

    永灏最大的孝,就是健健康康的长大。而淼淼,这个尚在腹中的孩子,她多么希望是个可爱的女儿,多么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来到这个世上。

    可是,她好怕,单单月祁钰还不会将她怎样。可是,偏偏还有薛虎和吴王,他们,可都不是善类。特别是吴王,恐怕冰妃一事,他还耿耿于怀!

    如心越想越不安,她不见了,也不知道宫玄宸现在怎样了,宫中可别再出什么乱子才好。

    如心起身下床,刚拉开门,就有两把明晃晃的大刀横在眼前,“请公主回房!”

    态度虽然傲慢,话却不刺耳,如心没有关门,趁空打量起院落,却被两个人推了进去,强行关上门。随即,听见了门上锁的声音,如心心沉到了谷底,她讨厌失去自由,这样的软禁,真真是折磨人。

    更何况,刚刚,虽然只是瞥了一眼,她却发现,这里是如此熟悉。复月党好大的胆子,居然全部潜进了被查封的江府,就在天子脚下。

    或许,这就叫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宫玄宸全城搜捕,甚至不惜派重兵前往北疆,恐怕都是徒劳。

    *********************************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一乱就全完了!

    御书房里,宫玄宸喝着茶,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还是很烦躁,他随手翻看着奏折。全部都是芝麻小事,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真当他有三头六臂啊!

    宫玄宸气得将奏折全部推翻在地,烦躁的大吼,“来人、来人......”

    已经几天了,宫玄宸虽然照常上朝、批阅奏折,可是,没有哪天是在状态的,而且每天都会发好几通脾气,竟为些小事。

    “皇上!”李公公已是服侍两代君王的老公公了,他进屋恭敬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砰!”

    话一说完,就见茶杯砸到脚下,李公公连忙跪下,“皇上息怒!”

    “息什么怒啊,这么烫的茶,你们也敢端上来,是不是想烫死朕?”皇上烦躁不堪,桌上的东西全都扔到地上。

    “老奴这就给您重新泡去。”李公公惶恐不已。

    “不必了,让别人去泡,你将奏折收拾一下!”皇上的交代,李公公不敢违背,趴在地上,认认真真的捡着。李公公曾是先帝身边的红人,连先皇都极少冲他发火,更何况是要他当着一群小太监的面,匍匐在地上收拾东西。一时威严扫地,李公公悲愤不已,却不敢吭声。

    小太监们分头行事,有人送茶,有人赶忙打扫碎杯子渣和茶水,他们皆垂着头,不敢乱瞄一眼。听说昨日,皇上发怒的时候,有人看了一眼,被挖去了双眼。

    他们个个是心惊胆颤,皇上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喜怒无常,只希望皇后快点回宫,不然还不知道皇上会发怒到什么时候。

    “呀!”越是担心出事,就越是出了事。送茶的小太监一个不留神,在门槛上绊了一下,人没摔倒,倒是将茶杯摔了个粉碎。在这个本就气氛凝重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这就给您重新泡一杯茶,这就去.......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太监吓得跪地求饶,瑟瑟发抖,语无伦次。

    在场之人,无人敢求情,宫玄宸侧目扫了他一眼,“下去吧!”

    “谢皇上!”

    “以后,你也就别上来了。”话音刚落,就挥手示意门口的两个侍卫兵将他拖走,小太监哭喊着饶命,却丝毫动摇不了宫玄宸的决定。

    听着小太监的哀嚎声,在场之人,无不胆战心惊,干活的手都开始发抖。宫玄宸看着他们的熊样,怒道,“都给朕滚下去,一个个看着就心烦!”

    “奴才告退!”李公公忙领着众人退下,现在和皇上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煎熬。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心烦,就将你拖出去砍了。

    自从皇后失踪后,他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就算是皇后真薨了,这些殉葬也够了。

    哎!

    李公公无声的叹了叹气,也只敢在心里抱怨抱怨。

    “别忘了,宣庆王到御书房来,朕有要事找他商谈!”

    “是!”

    宫玄宸烦躁的坐回到书桌后,翻看着各地上呈的奏折。如心还没有下落,他心里全空了,看什么都不对劲。

    为了如心的事,已经几天几夜没睡了,宫玄宸乏到了极点,用手撑着头,看着奏折。

    可是,字越看越模糊,他的头越来越重,“来人、来人......”

    他无力的喊着,想让人倒杯茶,这才想起,刚刚那帮奴才都被他吼远了,一时半刻,还没人敢回来。

    侍卫兵也押着小太监走了,偌大的御书房就只剩他一个人,他又开始烦躁了,这种情绪,反而让他消除了些许困意。他起身走到桌边,自己倒了杯茶,正喝着,忽而惊觉一阵凌厉剑气从后面袭来,他猛地将头左偏,剑刺偏了。

    宫玄宸徒手夹住剑尖,“叮”的一声,剑被生生折断。来者暗吃一惊,宫玄宸回身就是一掌,却见是一脸笑意的安旭,猛地收手。

    “怎么是你?”宫玄宸有些不高兴。

    安旭双手抱拳,“皇上好身手,安旭服了。以前皇上还是晋王的时候,就随您一道习武了,可是,每次切磋都输给您。本想着现在您当了皇上,政务缠身,没工夫练武,总该让属下赢一次了,没想到......”安旭苦笑,“皇上就是皇上,什么都别别人厉害,安旭服了、服了......”

    宫玄宸按下他的拳头,“你就别说服了,朕今日心绪不宁,没心思切磋武艺。皇后有下落了吗,近卫军都找了几天,还没一点结果?”

    “我们找到了这个,似乎是......”

    “朕看看!”宫玄宸着急的上前拿过来,那雪缎衣角,确实是如心那一日穿的衣裳,他仿若看见希望般,心头大喜,“是她的、是她的,你们在哪里找到的,在......”

    “哧!”回答他的,是刀刺破皮肉的声音。

    宫玄宸大惊失色,“安旭,你......”

    “呵,你怎么也想不到是身边的人吧!宫玄宸,你的死期到了!”安旭刺中他心口的匕首陡然下力,宫玄宸本能的拽到他的手腕,将他一掌打开。

    “噗!”

    一口殷红的血喷了出来,匕首还插在心口,宫玄宸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安旭,是安旭!!!那个和他相依相伴十几年的生死之交。

    安旭竟是如此的了解他,明知他心口有旧疾,却狠命地在老伤处刺了一刀。

    “为什么、为什么?”宫玄宸瞬间拔出紫剑,心口大量失血,此刻,竟连站都站不稳了。宫玄宸以剑撑地,才让自己直挺挺地站着。

    安旭步步紧逼,“你还有脸问我?你杀锦瑟的那一天,就该知道会有今天!”

    “为了阿瑟......”宫玄宸心中大骇,是他疏忽了吗,只知道二人关系好,却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有儿女私情。

    安旭招招致命,宫玄宸已退为守,刀剑相抵,射出刺眼紫光。

    安旭带着恨意,每一刀都恨不能将宫玄宸斩成两半,宫玄宸失血过多,脸色惨白,脚下一个疏忽,被安旭抓到空挡,一掌袭来,拔出刺在心口的匕首,血,顿时喷涌而出。

    “来人,抓刺客——”宫玄宸无力的喊着,血止不住的往外流,他怎么也捂不住。

    他靠在书桌上,只为自己不这样狼狈的倒下。捂着伤口的手已经被血染红。血,顺着指缝“滴答滴答”的溅在地上。

    宫玄宸疼得无法呼吸,他扶着书桌,一个劲的往后躲,尽管他知道,已经无路可退了。

    “安旭,你......你就算杀了朕,也冲不出去!你......”

    “少废话,就算是死,我也要杀你垫背!今天,我就用这把断剑,送你去和皇后见面!”

    “什么,如心死呢?”

    宫玄宸心中大骇,难怪一直找不到,竟是死呢?如心......宫玄宸悲痛,一时失神,竟忘了躲闪,被安旭一剑划伤左臂。

    “啊!”他吃痛的惨叫一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安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睛闪过一丝狠决,再次挥剑砍向他的脖子。

    “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宫玄凌挑开安旭的剑,来不及查看宫玄宸的伤势,他几个凌空飞踢,将毫无防备的安旭重重踢到地上。

    “皇上、皇上......有刺客,抓刺客......”一群小太监们听见打斗纷纷赶了过来,安旭嘴角出血,被宫玄凌替上胸口,也无心恋战,杀了几个挡道的小太监、侍卫,飞身而去。

    宫玄凌也轻功追上,却被李公公拦住,“庆王,您还是快去看看皇上的伤势吧,恐怕、恐怕......”

    “三哥!”宫玄凌心头猛震,急忙折返回去,宫玄宸躺在血泊之中,脸色煞白,胸口还不停地留着血,弄得浑身血红血红的,宫玄凌从来没见三哥这样,一时吓得不知所措,“三哥、三哥......”

    宫玄宸缓缓睁开眼睛,已然开始涣散,宫玄凌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那一瞬,天崩地陷也不过如此,他的三哥,自幼为他撑起一片天,他在宫玄凌心中,甚至比父皇还要重。

    “三哥,你醒醒,三哥......”宫玄凌抱着他,手上都沾着他湿热黏稠的血,他惶恐不安的说,“三哥,你不会有事的,三哥......快传太医,传太医......”

    御书房忽而乱成一锅粥,内侍宫女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转。

    先皇才驾崩,若新帝再死了,于这些宫人而言,无异于天崩。

    宫玄宸嘴里不停地呕着血,安旭那几掌,简直要震碎他的五脏六腑了。他鲜红地双手紧紧抓着宫玄凌的衣袖,这个他今生唯一的牵挂。他还未看七弟娶妻生子,他怎么忍心就这么撒手而去。

    “七弟.....七弟......”宫玄宸喊着他的名字,声音都开始颤抖,每一次呼吸喘气,都扯得伤口生疼。仿若凝结的血液,再次裂开一般。

    “我在,我在,三哥......”宫玄凌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他相依为命的哥哥要死了,什么王爷什么身份,对他而言,都是废话。

    “你多大了,还哭......”宫玄宸想笑,可是,脸上都是血,笑得如此狰狞。

    宫玄凌手忙脚乱的为他擦去脸上的血迹,“三哥,别怕,太医很快就来了,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宫玄宸摇了摇头,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只是,他还有太多太多的放心不下,如果他走了,宫玄凌这般冲动心软,该如何在深宫立足?还有如心、永灏,他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不相信如心死了,绝不!

    “咳咳......”宫玄宸一阵猛咳,身子在宫玄凌的怀里剧烈的颤抖起来,那垂死的挣扎、用力的手掌,都让宫玄凌心如刀绞,他着急的冲内侍大吼,“太医呢,怎么还不来,太医、太医......”

    “七弟、七弟......”宫玄宸紧拽着他的衣袖,攀上他的脖子处,只为让他听清,“如果、如果我死了......”

    “你别胡说,你是皇上,你是万岁,你不会死的,不会......”

    “你听我说......宫玄凌,你要听清楚.....”宫玄宸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但身体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的战栗,语音飘忽而颤抖,“你...你不要总这么冲动。三哥拜托你一件事,我死后......死后,你带着永灏离开皇宫,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回来......就当三哥求你了,皇位,我要让给......”

    宫玄宸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宫玄凌不舍得他这么辛苦,“好,我答应你,我走,我带着永灏走,你别说话,求你了......”

    “那我就放心了......”宫玄宸叹了叹气,从怀中掏出已然染血通红的宝蓝琼玉,“这个.....这个给永灏......”

    宫玄凌含泪点了点头,“嗯。”

    “皇上,皇位不传给庆王,可是要传给吴王?”李公公俨然一副给皇上立遗诏的架势,当着众人的面,小心谨慎的问着。

    “什么传位?三哥不会死,不会死,你们这些狗奴才才该死,没有保护好皇上,统统拉出去斩了!”

    “玄凌、玄凌......”宫玄宸拉着咋咋呼呼的他,“别再杀人了,我这一生,杀了太多的人,不想再添冤魂了。李公公......如若朕难逃这一劫,传位给...给皇长子宫永奕......”

    宫永奕?一个庶出的皇子,就算是长子,也上不了台面,还不如宫永灏或是吴王。李公公有些诧异,却不敢多嘴,恭敬道,“是!”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内侍一路高呼着,领着陆子衿及众太医来了,宫玄凌仿若看见希望般,激动道,“三哥,你没事了,你看太医来了,太医......”

    “七弟,那天......三哥不该吼你......对不起、对不起......”宫玄宸看着向这边奔来的陆子衿,眼睑无力的垂下。

    对不起、对不起......永灏、如心,对不起......我先走一步了。但愿有来生,你是鱼儿,我是水,别忘了、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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