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五章 夜商对策
夜晚。.
皎洁的月光，温柔的照耀着安静的小院。
一道黑影随着点点火光，一点一点在走廊上缓慢地移动着，最后，在一道门的外面停了下来。
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进去。
……
“老爷。”
屋内，微弱地传出着二夫人的声音：“今日，姜太傅来说的事，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呀？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么？”
“唉——！”
唯一回答的，只有柳父的一声长叹。
“老爷，难不成……”
二夫人看着垂头丧气的柳父，急急地追问道：“难道，您真舍得让梦宝就这么嫁出去？老爷，您可要考虑清楚——要真是嫁给了那么一个丈夫，梦宝以后，您要她下半辈子怎么办呀？再说，那样的女婿，那样的亲家，您愿意接受吗？”
“唉——！”
依旧，是那声长叹的答案。
怎么办？
怎么办？！
他不舍如何？不愿又能如何？
对于这件事……
他一个曾经的罪臣，现在只算是一个草民的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现如今……
既，再也见不到皇帝；
又不能，公然当着姜太傅的面抗旨不尊。
如果真这么一来，岂不是自己给姜太傅在送理由，让他有机会再去向皇帝参自己一本么？
再说，就算真让他见到了皇帝，又能如何？
怎么办？
他，到底该怎么办？
……
“当，当，当，当——！”
正在柳父为难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轻轻地几声敲门声。
“谁？”
柳父警惕地一望门口，低声反问道。
“爹爹。”
门外，那原本徘徊着的人影，柔声地对内答道：“是我，梦岚，您睡了吗？”
“梦岚……”
柳父微微一惊，她来多久了？
刚刚自己和二夫人的对话，她又听到了多少？
“爹爹，我可以进去吗？”
紧握着冰凉的小手，梦岚柔声继续问道：“爹爹，梦岚有点事不明白，所以想和您谈一谈，不知道可以吗？”
瑟瑟的身影，微微颤抖着。
冷，好冷……
虽然，现在还不到寒冬，没有那刺骨的寒风，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的心，却冷到了极点？
冷到……
浑身都好像被冰雪覆盖着，被冰冻了起来，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了呢？
今天，姜太傅的那番暗示；
再加上，柳父刚刚和二夫人的这番谈话……
梦岚已经大概可以猜想到——在柳家，将要发生些什么事情了。.
事情……
是关于梦宝的？
姜太傅之所以来自己家，之所以说姜公子要娶个丑丫头，之所以对自己说那番话，只是想要告诉自己——姜公子要娶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妹妹梦宝？
天下女子千千万，为何偏要纠缠柳家？
为何……
一定要让她的父母为难，一定要让梦宝嫁入姜家？
为什么……
柳父没有断然拒绝，反而会如此为难？
……
“可以。”
柳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敛起了一脸的忧虑。
之后，才对着身边的二夫人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去开门把梦岚迎了进来。
“梦岚，你没事吧？”
望着脸色惨白着进来的梦岚，柳父微微一惊，连忙关心地问道：“梦岚，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难不成……
就连梦岚，也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没有。”
梦岚摇摇头，低声说道：“爹爹，梦岚今日来，只想请您如实告诉我——今天，姜太傅之所以会来，是为了姜公子的婚事，是不是？”
“梦岚，真的没什么事……”
柳父低声开口，想要再蒙混过去一次。
“请您如实告诉我，爹爹。”
梦岚打断了柳父的话，直截了当地把话挑明，开口道：“爹爹，您不要瞒着梦岚了，您只要回答梦岚——是，或者不是，这就够了。”
“是。”
犹豫片刻，柳父低下头，缓缓点了两下头。
“而，这姜家想娶的……”
微微抿了抿嘴，梦岚细弱蚊音地开口道：“这个人，是我妹妹梦宝，是吗？”
……
一方面，梦岚想证实自己的想法；
另一方面，梦岚却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想错了！
……
安静如水，悄无声息。
“是！”
又不知过了多久，柳父才艰难地答道。
“爹爹，为什么？”
一瞬间，梦岚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近乎有些疯狂地厉声问道：“为什么您没有一口回绝？为什么您不推掉这门婚事？为什么您现在还要这么犹豫不决，还只是在想着要怎么办？爹爹，梦宝也是您的女儿啊！可为什么，为什么您不替梦宝想想，为什么您还想要瞒着我们？姜公子的为人，就算别人不知道，难道连您也不知道了吗？那样的男子，您忍心为了那种人，毁掉梦宝的整个人生吗？”
毁掉……
梦岚的这一番话，重重地敲击在了柳父的心上。
“梦岚，不是这样的。”
二夫人拉过一脸激动的梦岚，小声解释道：“其实，你爹也不愿意这样的，他一开始也想拒绝的——可……，可他实在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真的不是不顾及梦宝。”
柳父，他有难言之隐？
难道是……
“是不是……，为了那样东西？”
梦岚平静了一会儿，怔怔地望着柳父，幽幽地开口问道：“我进门时，我看见爹爹偷偷将一件东西藏起来了。爹爹的‘难言之隐’，是不是因为那样东西？”
柳父继续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原来……
梦岚当时，果然还是看到了。
“是啊！”
反倒是旁边的二夫人，连忙接过话去，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爹爹，能不能给梦岚看看。”
梦岚轻声询问着，静静地注视着柳父的反应。
她想知道——
到底是怎样重要的东西，竟会让自己的父亲，在梦宝幸福面前，如此地犹豫不决。
究竟……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这……”
犹豫了半晌，柳父还是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了那道圣旨。
“恩？”
梦岚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上前几步，直直地望着放在桌上的圣旨，低声问道：“爹爹，这、这是……？”
“赐婚圣旨。”
柳父淡淡地说着，脸上的忧愁展露无疑。
“爹爹，怎么会这样呢？”
拿起桌上的赐婚圣旨，梦岚展开缓缓看着——脸色，也随之渐渐转惨白。
圣旨上……
那“姜柳联姻”的四个字，深深触动了梦岚的心。
随着脑间的一阵晕眩，梦岚手中的圣旨随着微风缓缓落在了地上。
……
本以为，摆脱了姜公子的纠缠，逃离了官场的虚情假意，虽然生活的不太富裕，可一家人终于可以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了。
尔虞我诈，是是非非……
不应该在两年前，就全部离开柳家了吗？
为什么，要等到了今天，才让梦岚赫然发现——原来，她们一家始终逃脱不了这个宿命。
原来……
当年，自己和姜公子的一段错缘，居然还在影响着柳家。
今日的一切，都是自己当日想要试探伯霆的真心，而种下的苦果嘛？
如果，是的话……
那为什么，上天不全都报应在她一个人身上就好了？
梦岚已经失去了伯霆，难道这还不够么？
一定，还要让她再失去了梦宝，失去这个唯一的妹妹，一定让梦宝为自己当初的一时兴起，赔上一生幸福吗？
是她招惹了姜公子，为什么不是她受苦？
梦宝……
不！
他不能这么做！
她绝对不能允许，他这么做！
……
“爹爹。”
敛回游离在外的思绪，梦岚轻轻开口，平静地问道：“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办？”
话语虽轻，但字里行间的镇静却让柳父微微一怔。
“梦岚……”
缓缓开口，柳父低声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如果是的话，不妨说出来给爹娘们听听，也许真的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没有。”
梦岚莞尔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难道……
一切真的已成定数，就再也没有回天之力了么？
“不过，爹爹……”
又是莞尔一笑，梦岚淡淡地继续答道：“圣旨上，皇帝都写着些什么，您可看清楚了么？”
“恩？”
不知梦岚所谓，柳父拿起圣旨有细细看了一遍。
可是……
柳父看了三遍之后，依旧没有明白过来，梦岚究竟想要说的是什么。
“梦岚，你到底想说什么？”
直接开口，柳父继续发问道：“不妨明说吧！”
“恩。”
梦岚轻轻在圣旨上点了一点，挂着满满的笑靥道：“爹爹，你看这里——在这里，咱们倒是可以做做文章的。”
“梦岚，你继续说。”
仿佛听出一点眉目了的柳父，缓缓说道。
“首先……”
梦岚狡黠一笑，柔声答道：“我需要爹爹去回复姜家，就说这桩婚事，我们柳家应下了。其次，我还需要去找趟羽轩，让他帮我做些事情。然后，麻烦娘亲通知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要在外传了，至少梦宝那边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家里，依旧大张旗鼓地准备婚事，如果梦宝问起来——就说，是爹爹为我找了一户好人家，我要出嫁了吧！总之，待姜家花轿临门那一天，我保证可以有对策，让柳家顺顺利利渡过这一劫！”
心中，她这个计划的成功，渐渐浮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