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入虎口

    入夜，马车在无人的街道缓缓走着，车夫问。.“公子，再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怕是要离开城都了，你看是不是找家店住一晚，还是赶路？”

    “不急，找家店住吧。”

    车缓缓停下，车夫撩开帘子，伸手。“公子，来，我扶你下来。”

    “多谢。”舜华扶着车辕踏上矮凳，走下马车。“老丈，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公子喊我老李就好了。”

    她颔首微笑，随着迎出来的小二往里走。回头看老李依靠着马车准备睡，心下不忍。“老李，你也进来。”

    “公子，不成，这一路上下来，要不少客店费，粗人嘛，忍忍就过了。”

    “你是我的车夫，你身体不好会影响我的路程，进来吧。花费方面你不用担心。”她抿唇一笑，态度平和没有一丝歧视。老李心里一愣，这么好的人，他不能害了他。“公子，不要进去。”

    “怎么……”舜华话还未问出口，双手已经被人架住。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舜华瞬间慌了神，惊叫，“老李！！”

    “公子，你们先放开公子，有话慢慢说。”老李上前抓住那人的手。

    “老李，看在你是这一行里元老的份上，我三娘这就放了他。你好生抓着别让他跑了。”一道嗲嗲的女声响起，那两人松开了舜华。老李小心翼翼地将舜华护在身后。不明就里的舜华出声问。“老李怎么一回事？”

    “公子，你别问了，他哪里有脸告诉你。让我三娘跟你细细说来。”那红衣的肥女人一扭一摆地走来，肥腻的手抓住了舜华的手。“来，让我看看。.”

    “三娘，今天这位公子只是来住店。”老李上前护着舜华。

    “如此绝色你让我就此作罢？”三娘的笑容立时消失，一把扯过舜华，狠狠推开了老李。舜华惊慌失措，挣扎。三娘制不住她，只好命人将她绑到了柱子上。

    老李满脸恐慌站在她身前。“三娘，看他的样子定是贵人家的公子，若是惹怒了贵人，你不怕红萼楼毁于一旦？”

    “整个安趾，有哪个贵人没来过红萼楼，且不说这个，安趾除了姓龙的和姓苏的，我三娘怕得罪谁？龙将军还命人来红萼楼挑处子呢。只是这次姑娘长得都不怎样，还没眼前这个小生漂亮。”三娘一脸得意，一把推开了老李。他跌坐在地，却还是死死护在舜华身前。

    “公子贵姓。”三娘笑得花枝乱颤。

    “本宫……本公子劝你一句，放了我，不然我让你身首异处。”舜华别过脸，躲开她油腻的手。突然三娘扣住了她的下巴，转过她的头，看见了她耳朵的耳洞。是个女的？她伸手摸向舜华的胸前，惊叫，“真的是个女的。”

    “大胆。”舜华抬脚，踹开了她。老李也爬起身将三娘推开老远。

    跌倒在地的三娘，被两人扶起，满脸汗珠，哆哆嗦嗦地走近。“姑娘你别这么横，落到我三娘手里，自有办法教训得你服服帖帖。打你一顿，找个男人破了你的身，不是妓也是娼。”

    肥手扬起，一个巴掌打得舜华晕头转向。泪花四溢，脸颊发麻。老李站起身攥住她的手。“三娘，不能打，你不是正缺人给夜大人交差，你打坏了她，哪里还有更好的人选？”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三娘仰天大笑，握住了舜华的脸。“现在看这脸是不能再打了。这身子，还是卖给大人的好。来人，拿鞭子。”

    老李张开双手护在舜华身前。“三娘，不要，这遍体鳞伤的，怎么交给夜大人？”

    “可是不打她，老娘不解恨。”

    “三娘，等你拿了白花花的银子，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银子是次要的，主要是能交差。”三娘叹了口气，瞟了眼舜华。“把她绑着，看她明天是否还有力气踢老娘。你们给我看好了。”三娘愤愤回过身，看着满眼垂涎的两个奴才。“给我看好她，要是她有一丁点的闪失，小心你我都要人头落地。”

    “三娘放心。”两人巴巴地扶三娘上楼，回头呵斥老李。“怎么还不走？”

    舜华咬牙狠狠瞪着他，是她傻不知道人心险恶，她也不曾料到原来还有贩卖男人的妓院。

    “公子，不……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现而今处于这样的境地，她竟毫无逃脱的办法。

    “老李，你耳朵聋了，老大要你走呢。”那头两兄弟送三娘上了旋梯，回头走来。舜华抬起左脚，老李不解低头下望，看见了那镶嵌着宝石的匕首，猛得拔起握在手中。绕到她身后将匕首塞到她手里。

    舜华的心在这一刻猛烈地跳动，一点一点地割着。

    “还不走！”两兄弟走近一把推开了老李，凑到舜华面前。恶心的手抓着她的下巴，啧啧称奇。“长得还真标致，细皮嫩肉的，不定还是个小姐？”

    舜华恨恨瞪着他，咬牙忍受着那手指抚过她的脸抚过她的唇，流连在她的酥胸。公主至尊，从未受过此等侮辱，泪盈满眼眶，用尽全部的理智克制自己的手不颤抖。

    当他们的手伸进她领口的同时，麻绳终于断了。她一扬手，胸前那只猪蹄鲜血涌出。一声尖叫，引得老李转身跑回来。只看见她手抓着染血的匕首快步跑来。

    “小姐，你……”

    “驾马车，带我离开。”

    身后受伤的两人已经追了上来。老李来不及多想，跳上了马车。舜华侧坐在车辕上。鞭子狠狠甩下，马车疾驰，红萼楼在视线中一点一点远去。舜华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懈，泪水扑簌簌地流。“将红萼楼夷为平地，也难消本宫心头之恨。”

    她抬眸望着老李，下一刻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他缓缓闭上眼，视死如归。终于，她缓缓移开了匕首。“若是没有你，我也逃不掉。”

    老李睁开眼望着她，满是愧疚。“小姐，老李从没遇见过一个有钱人，像你这般对待一个贱民。老李有愧。”

    舜华冷笑。“所以你良心大发出卖了我之后又想救了我。”

    “小姐，我知道我怎么解释你也不会再信我。但是我会护送小姐，直到你安全为止。”

    舜华望着他，不置一词。突然耳边响起阵阵马蹄声。老李的长鞭不停地挥，声音在混乱中沉稳雄浑。“小姐，他们追来了，你坐好。”

    马车太颠簸，舜华抓着门框的手渐渐痉挛，终于她坚持不住了，手一松，狠狠摔下马车，车轮在她身边呼啸而过。耳边传来老李惊慌的呼喊声，她躺在地上，无力挣扎，眼里一时间只看见无数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