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人偷窥
“小姐，你方才可真厉害，连三小姐都怕您了。.”盼归对顾念卿佩服得五体投地。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姑娘，顾念卿摇头：“且等着吧，顾念珠很快就会来报复我们了，到时才是真真的精彩呢！”
她擅长放长线钓大鱼，顾念珠以为自己还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却不知又被顾念卿算了个正着。
她可不是个会给自己留后患的人，留着张嬷嬷，一来是因为自己如今还不够强大，贸然杀人会惹火上身。二来，便是因为张嬷嬷也并非罪无可恕，她还有更大的用处，将顾念珠引出来，等顾念珠遭了罪，张嬷嬷自然也就安分了。
毕竟她可是真真切切的被顾念卿教训过的，顾念珠出了事，她头一个该害怕。
“可三小姐方才不是答应了小姐，不将此事说出去吗？”盼归不解。
顾念卿低头看她，眉目间的笑意有些奇怪，她将耳侧的鬓发捋到脑后，墨色长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美丽。
“顾念珠哪儿是那么容易拿捏的角色，盼归小丫鬟，你太天真了。若是我不威胁她，她可能碍于面子不敢将此事宣扬出去，毕竟被我这草包教训了不是什么好事儿。”顾念卿对顾念珠的心理了解得透彻，或许该说，她对敌人研究得很透彻。
盼归啊一声，不免有些垂头丧气：“小姐，要是三小姐嘴下不留情，那可如何是好？小姐怎么想要三小姐说出去，岂不是害了自己吗？”
一旦自家小姐已然改变的消息传了出去，莫说外头，单单是相府里的人亦会上门找麻烦。她们能应付得过来吗？
“顾念珠已然落败，剩下的比顾念珠还不如的人自然不敢再上门来，只在顾念珠上头的人，倒是值得顾虑。我便是等着她们上门来，擒贼先擒王，总和些小喽啰斗怪没意思的。”顾念卿觉得自己都要变话篓子了，只为了给盼归解释清楚其中利害。
盼归意味深长的沉吟一声，看着顾念珠离去的方向半晌不语。
在三小姐上头的，除去相爷和大少爷，也就剩姨娘和罗氏母女了。
盼归并非愚昧之人，只是长久以来的忍让一时让她转不过弯来。
是了，她们最大的敌人是罗氏母女。三小姐受了伤，姨娘腾不出手来亲自教训自家小姐，可姨娘也是个顶聪明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罗氏母女苦于自家小姐竟然没死，正无处发难，姨娘若是趁机将这事捅到罗氏那儿去，不正中了那母女的下怀？
可她们又怎能想到，这一切皆在自家小姐的掌握之中呢？
“小姐，你真厉害。”盼归再次崇拜道，一双圆滚滚的杏眼中满是光亮。
顾念卿习以为常的拍拍她的脑袋，正像安抚一只大型宠物一般。小丫鬟依赖的看着她，这种感觉就仿佛是即使世界上你若遇到的都是黑暗，可正是因着身旁有一个至始至终都信任你的人，这样就再无所畏惧了。
顾念卿觉得盼归就是那个人。她可以因为要毁掉这一切而采取极端的手段，可每每看到身边这单纯却忠心的盼归，她总觉得自己应当好好儿的。
“盼归，我真幸运能遇到你这丫鬟。.”顾念卿感叹道。
她娘亲死后，罗氏上位，昔日那些“忠仆”纷纷倒戈相向，个个都恨不得她死一般。只盼归一直忠心耿耿，同生死共患难。
盼归脸上一红，揪着自己破旧的衣摆，嗫嚅道：“小姐，奴婢能遇着你才是福分呢！”
她本是一个在街头等死的小丫头，幸而夫人开恩将她救下，并带回府中。小姐是个好人，她能留在小姐身边，便是死也愿意了。
“小姐不嫌弃奴婢就好。”盼归抬头期盼的看着顾念卿说道。
她的小姐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忍让懦弱的小姐了，如今的小姐聪明机智，仿佛天神一般能将往日欺负过她们主仆二人的人都教训了，可是她还是那个笨笨的小丫鬟，就像是小姐的累赘一样。
顾念卿轻点她额头，嗔骂：“傻子，你家小姐就你一个亲近的人，我若是嫌弃你，旁人还嫌弃我呢！”
她眼中揶揄不已，盼归羞红了脸。小姐真的是太美了，那一双眼睛便似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一般，让人巴不得将它珍藏。
盼归不自觉的将顾念欢与之对比，遂嫌弃的撇撇嘴：“小姐，太子殿下看不上你，真真是瞎了眼了！”
自家小姐貌美如花，放眼天下难有敌手，可太子殿下偏偏嫌弃自家小姐空有美貌。空有美貌？那是因为他不曾见过自家小姐一般运筹千里的样子。
顾念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精致的小脸上如三月春光般夺人眼球，嫣红的樱桃小嘴微微抿起，小鼻子一皱一皱的，显得很俏皮。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一双璀璨如星辰般的眸子眯作一条线，红衣飘动，墨发飞扬。
盼归一下子看呆了眼。
乖乖，美人如画，她都怕自己一眨眼这美人便不见了。
“盼归，你这是大逆不道……”顾念卿话未说完，神色忽变，她飞快的往墙角奔去，一袭黑袍闪过。
“混蛋！”顾念卿眼睁睁的看着那人飞快的一闪而过，可她眼力极好，竟看到那人嘴角微勾，似乎是对她的嘲讽一般。
这是谁？是敌是友，方才她和盼归说的话，他又听了多少？
太大意了，若是在从前，她岂会连这点警惕都没有！
顾念卿难得的开始反思自己，她总以为自己很厉害，虽不能马上将罗氏母女扳倒，却也能先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她以为自己算是厉害，却唯独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是一个她全然陌生的地方，也许一切并非她想象中的简单。
“小姐，怎么了？”盼归并没有看到那黑衣男子，却见着顾念卿忽然沉默了下来，隐隐还有些失落。
她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顾念卿，却并未发觉哪里不妥，一颗心便提到了嗓门眼。
小姐这是怎么了……
“无事。”顾念卿回神，许是她该好好儿集中精力对抗罗氏母女了，能在相府中站稳脚跟，她们或许真的不简单。
至少没她想象中的简单。
多亏那个偷窥者，如若不然，顾念卿自己便还会沉浸在自得中，如此不用罗氏母女出手，她都能将自己毁了。
顾念卿轻哼一声：“睡觉去咯！”
若是让她知晓是何人偷窥，她非得将他抽皮扒筋不可。
而险险逃离的某黑衣人，却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姗姗来迟的侍卫又是生气又是担忧：“王爷分明不能再动用内力，这下可好，为了见这相府大小姐，吐血的吧！”
黑衣男子摆摆手，他本以为今日见到的该是顾念卿冰冷的尸体，却不知她竟然活了过来，似乎还改变不少。
从她教训顾念珠的手段便可看出，顾念卿已非当初那任人欺凌的懦弱大小姐，她有算计，有谋划，至少能在相府中生存下来。
这一趟，他来得值了。只是为何顾念卿会变成这副模样？她眼中的戾气，便是他看了亦觉心惊不已。
“王爷，这相府大小姐似乎不大一样了。”侍卫念叨着，能发现隐匿在暗处的王爷，并非一般人能做到。
可是这顾念卿是出了名的草包废物，竟然能做到这一步，莫非从前都是在伪装不成？她费尽心思隐藏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黑衣男子摇摇头：“算了，总归是与我无关了。”
顾念卿有了自保能力，他这“护花使者”是时候该退场了。毕竟他不曾欠她什么……
“王爷能做到？别糊弄人了！”侍卫啧啧出声，顺手扶着黑衣男子往前走，“您这话说了多少回了？保不准一下又该来瞧瞧顾念卿有没有被人欺负了！您这话，容重那傻子都不会信！”
“容重若是知晓你这样说他，该把你给杀了！”
远远的，传了青年清冷却略带揶揄的声音。
……
竹青院内。
顾念珠去找顾念卿麻烦，却不想反倒被顾念卿教训了一顿，再回来时已是遍体凌伤，连随行的两个丫鬟都讨不了好。
“废物，让你们跟着小姐，你们就是这样作下人的？怎么珠儿伤得比你们还重！”白姨娘一张清丽的脸庞通红扭曲，无比的吓人。
白姨娘原是一户商贾人家的女儿，因眼界极高迟迟不曾出阁，后来因一个偶然的机会入了相爷的眼，才被抬入府中成为姨娘，在平常人家眼里，也算是高嫁了。
白姨娘进府的第一年，便生下顾念珠。也不知道是不是命数如此，往后的十几年，竟然再也没有过身孕。因此三小姐就是她的眼珠子，容不得别人欺凌半分。
顾念珠养成今日这性子，和白姨娘的娇宠拖不了干系。顾念珠比不上顾念欢，她姨娘确是很瞧不起顾念卿的，一个丧母的玩意儿，哪儿能得上她的珠儿？
可是今日，顾念卿竟然打了她的眼珠子！白姨娘自然是忍不了了。
“姨娘饶命啊，大小姐疯了，奴婢们不是她的对手。还有盼归那贱婢，奴婢们就是被盼归打伤的。”粉衣丫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很是凄惨。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疼，盼归下手是真的狠，拳头大的桌子腿打在身上，让她们几乎痛到骨头里。
两个小丫鬟也被打得不轻，可比起重伤的顾念珠，她们的那点伤可就微不足道了。
“来人啊，将这两个不顶事的拖出去，看着碍眼！”
两个丫鬟自然少不了一顿打，白姨娘在相爷面前是温柔体贴的美娇娘，可在下人奴仆面前，她可就是主宰生死的阎罗王，稍有不慎，一顿好大是轻，重的了就丢了性命了。
相府中的女人，没一个是真真正正的良善之辈，就是从前的顾念卿夹紧尾巴过日子，也并非因为她善良，而且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罢了。“姨娘，顾念卿疯了，你要为我报仇！”顾念珠痛得龇牙咧嘴，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被草包废物顾念卿给教训了，顾念珠便浑身都不自在。
哪儿哪儿都痛！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在少数，顾念卿下了狠手，顾念珠痛得只落泪。
她自小便是被白姨娘娇养着长大，虽然比不得顾念欢的人见人爱，金贵娇气，可也绝不是丧母的顾念卿能比的。可今日，顾念卿竟轻而易举的踩到了她头上。
“姨娘，顾念卿这个贱人，我要她去死，去死！”顾念珠面目狰狞，失控的揪着身上的锦被对着白姨娘狠声道。
她本是个清丽的美人，白姨娘也知晓男人不止喜爱女子的容貌，更爱女子那绵软温和的性子。在人前，白姨娘自然是要求顾念珠温婉体贴。可在人后，便是由着她的性子了。
此时顾念珠清丽的脸庞上温婉不再，顾念卿下手极有规矩，自然不会伤到容貌。顾念珠瞪圆双眼，红丝密布，本就不怎么出色的容貌因着这一份戾气，反倒显得失色许多。
白姨娘简直是心疼到了心坎儿里，只伸出手在宝贝女儿手上轻拍安抚：“珠儿放心，姨娘不会放过她的，一个顾念卿罢了，再有能耐，还能翻得了天不成？”
白姨娘不相信，顾念珠会伤得这么重，全因顾念卿已发生改变。在她眼中，顾念卿就该永远是和她那早死的娘亲一样的人物，懦弱、不堪一击。
“可是姨娘我答应了顾念卿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您看……”顾念珠抬起一双泪目，半是气恼半是嘲讽：“是两个丫鬟说的。”
她只保证了自己不说，却并没有保证两个丫鬟也守口如瓶。若是顾念卿不威胁她，许是碍于面子，顾念珠羞于开口。可顾念卿偏偏自作聪明……
“姨娘知道，珠儿好好休息，姨娘自会为你做主。顾念卿今日所作所为确实可恶，可珠儿也要记清了，你比那个没娘的高贵，以后莫要再冲动。”白姨娘不忘告诫道。
顾念珠比顾念卿高贵，这是她一直灌输于顾念珠的观念。可也正是因为她这一长久以来的自以为是，方导致了顾念珠今日所受的苦头。
但显然，白姨娘并未将这放在眼中。
“娘，你真好。”顾念珠依赖的往白姨娘怀里蹭了蹭，声音绵软，尾音环绕。
庶女只能将嫡母称为“娘亲”，可每每顾念珠开心了，总忍不住对着白姨娘喊娘亲。许是在她眼中，自己的姨娘才担得上相府的当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