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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美梦七日,绝命黎明

    花落迟没有想到,意外有时候发生的就是令人这么猝不及防。.她和顾白敌对了这么多年,她的一切都是顾白教的,她以为顾白的行事作风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顾白向来就不按常理出牌。事实确实如此。她却忘了一点,顾白既然从来不按常理出牌,那这个常理便没有丝毫规矩可循,她又怎么能够知晓?

    先前的那桩事,不过就是一个意外,一场由顾白导演起来的不算意外的意外。顾白是想警告她,这场游戏既然开始,便再也没有半途而废的余地,就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他们之间,非得至死不能方休。她一开始就对他有防备之心,时时刻刻都不曾松懈,她晓得他会用谁来对付她,当初的那桩事,除了她之外,便只有顾白一个人知道。她只是料不到,这意外竟会来的这么快。

    她收到长歌出事的消息时,他们一家人正在圆月之下其乐融融。今日里是个奇妙的日子,中秋佳节,本该是阖家团圆日,夜辰带着长歌进了宫,长歌一如既往的想要把她带进去,她却不肯。她不是在乎什么面子问题,她只是单纯的不肯。更何况,因着与皇室亲缘的关系,顾白也去了,她不想在这样一个美好的节日里看见她,那会让她本来还不错的心情大打折扣。

    今日里的她心情似乎不错,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过过中秋节。当初来到这个世界时,她回到家族没有多久,便嫁了人,中秋佳节自然只能够在宫里面,那时候她觉得宫里的月亮总不如宫外的圆,她今日看着也这么想。后来她离开,一走整八年之久,没有一点消息,阖家团圆时,身边却不是她惦念的亲人,那中秋节过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今日里,今日里谁都在,花伊和花令仪也在。

    对于花令仪,她其实并不讨厌,她的身世她很清楚,她不过就是花伊某一次酒后乱性所留下来的后果。那个陪他一起酒后乱性的人,是母亲曾经的侍女,自母亲走后,那个侍女便随着花伊一起走了,且不管当初的事究竟是如何,左不过花令仪也生下来了,是她名副其实的妹妹,她须得有一个长姐的风度。但对于花伊,这风度着实拿不出来。

    她对花伊冷言冷语这么些日子,其实心里也不好受,可对着他,怎么都欢喜不起来,她每每看见他,都会想起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承了她灵魂的那具身体究竟是惨淡成什么模样。想到这些她就忍不邹他。可她心里面也知道,花伊其实是无辜的,哪怕当初他扔下自己的孩子悲痛离去,在这件事上也是无辜的。

    夜辰劝过她,重英也劝过她,花子都更是劝过她,劝过她的人那么多,是她自己宁愿待在这个窒闷的空间里不愿意走出来。可时日长了,那冷淡神色摆起来未免有点别扭,隐隐有融化的迹象。花伊一如既往的对她好,除了在顾白的问题上和她争辩过几次,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虽则她并没有什么要有求于她。他每每在她眼前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来,她看了心头就有气,可又免不了心软,心一软,连带面部表情也有几分软化,虽则不是热情如火,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冷若冰霜。

    花伊很满意。今日中秋,满意的花伊正打算和他的宝贝女儿好好的培养一下感情,为了日后的生活,今日里受多少白眼都可以,可白眼一个都没有受到,花落迟就火急火燎的进宫去了。

    宫里夜辰传来的消息是,长歌出事了。

    夜凉和东方等人在昭阳殿外候着,见得她来立马迎了上去,她看了一眼殿门,沉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长歌好好的怎么会出事了?”

    夜凉拧着眉头道:“我也不清楚。”

    据夜凉的说法是,当时帝君正皱眉不悦的问夜珩去了哪里,为何一连数日不曾见到他也就罢了,今日里这中秋佳节阖家团圆时竟然也见不到?当时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些什么,长歌在夜辰的怀里举着手,说她的十一叔叔去了罹城。当时她笑的那么灿烂,是宴席上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可这风景却没有维持多久,长歌身子突然就歪了下去,自此不省人事。

    众人皆是吓坏了,帝后慌慌张张的就传了御医,散了宴席,将长歌接到了昭阳殿中,夜凉一等人在殿外等着,里面什么情况他们实在不晓得。

    花落迟举步便要往里面去。夜凉拦住她:“阿迟,你别冲动。”她停下脚步,神色焦急中隐隐有些不耐,只听夜凉道,“我感觉今日里的事情有点蹊跷。”花落迟瞥他一眼,没有说些什么,她当然知道今日里的事蹊跷,长歌无缘无故的出事,怎么可能没有蹊跷。.她转头看向不远处,那里正立着一人,白衣束发,手持雪扇,唇瓣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顾白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的一种装束,一副姿态。

    她眉心蹙起,第一次毫不掩饰的显露出她的厌恶来。顾白神色微怔,他从来没有瞧见过她对他做出这样的表情。她可以对着他依旧摆出一副尊师敬长的姿态,可以对他视若无睹,冷漠如霜,可以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擦肩而过概不相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眉目之间流露出来的,满满的都是厌恶。

    他上前一步,似是要走向她,花落迟却早已收了眸光,向殿内走去。他登时止步不前。

    花落迟一路进得殿中,殿门口的随侍可不敢拦她,只能任她进去,她进了殿中,殿内通明光亮一时晃了她的眼,她脚步一顿,身子狠狠的晃了晃,脸色平白的苍白了几分。夜辰自她近点便看见了她,也知道她受伤未愈,见得她身形不稳慌忙就上前扶住:“落落,你没事吧?”

    花落迟没有出声。她看见了许多人,帝后坐在那里,舜水正陪在他们身边低声安慰,夜姜拄着龙头拐杖,由夜姝搀扶着叹了口气,夜菁见了她,上前几步唤了一声“阿姐”,舜华也忧心的看着她,旁边还站着慕娉清,她不知道在这样的诚里怎么会看见她,又一想到今日本是中秋节,她也是皇家一份子,在这里也不足为奇。便是许久不出寿宁宫的太后,今日里也劳动了凤驾,她身边还站着柳菀。一帮子太医正在后面跪着。

    她站稳身子,面色瞧不出异常,声音也保持着一派的镇定:“长歌呢?”

    太后是个拘束于礼节的人,见得她这般不守礼数心头很不高兴,但一想到今日里发生的事情,便也不说些什么了,甚至看着她的眼神都有几分怜悯。夜辰面色沉重,低声道:“在里面。”

    他没有说长歌如今如何了,她也没有问,她只是直接就走了进去,一抬头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长歌。

    长歌似乎是熟睡的模样,脸色红润,姿态安详,嘴角还挂着一抹甜美的笑意,似乎做了一个美好的梦。一切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她看着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她只是站在床榻前静静的看着,没有上前一步,唤一声长歌的名字,摸一下她美丽的小脸,这场景太过美好,似乎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能够将这美好打破,她不舍得。夜辰站在她后面,看看长歌,又看看她,忧心唤道:“落落……”

    她却转头朝他竖起了食指:“嘘。”她又转过头去,低声道,“别吵。”他顿时噤声,看着她的背影心疼的无以复加。

    花落迟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转了身子,对他说:“长歌睡了,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也不待他有反应,早已走了出去,夜辰闭了下眼,转身也跟了出去。

    花落迟直接走到那些太医面前,沉声就问:“什么情况?”

    这一声里,沉了太多的怒气,使得为首的一个太医浑身一颤,说话也结巴起来:“臣,臣无能,公主的症状,臣等实在查不出来。”

    花落迟眯了眼,“查不出来?查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那太医越发结巴道:“查,查不出来,便是,便是臣着实不知公主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公主如今,身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和常人一般,眼下似是熟睡症状,却如何都醒不过来。这便是臣棘手之事。”

    花落迟一脚就踹上了他。夜辰忙上前拉着她后退几步,夜菁也慌张上前劝人,那被踹的太医颤着身子重新跪好,他身后的一帮太医越发颤栗。帝君脸色微变,太后便已经怒斥出声:“花落迟,你简直放肆!这里是皇宫,是皇后的寝宫,不是你能够撒野的地方!”

    花落迟冷冷一笑,“若非念着这里是皇宫,这帮庸医是陛下的臣子,依照我的脾性,早已将这些人拖出去砍了!拿着天朝俸禄,却这般无能,留着又有什么用处!”

    “你,你放肆——”

    太后怒极,帝君脸色也不好看,“阿迟,朕知道你心情不好,长歌变成这样朕心里也不好受,但你再急,也不能在皇后的宫里撒野!眼下长歌躺在里面,谁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想想办法才是正经!”

    花落迟怒火攻心,身形不稳,夜辰忙扶住她,低声劝道:“落落,你别着急,长歌不会有事的。”夜菁也劝道:“是啊,阿姐,你可千万别急,你身子一向不好,情绪可千万不能有太大的波动了。”

    花落迟勉强才稳定心神,抿唇半晌,平静道:“即刻回府,请二公子进宫!”早已有宫人远去,她静思半晌,对夜菁道:“另,飞鹰传书,传回罹城,传羽古风即刻进都,胆敢延误,严惩不贷!”

    夜菁领命而去。

    这桩事,不消他想,定然与顾白脱不了干系。既是顾白插了手的,哪能不思虑周全,若说下毒,这镇国公府里有一个花子玉,医术冠绝帝都城,什么毒是他不能解的?但既然长歌变成这样了,那便是花子玉也束手无策的。顾白心思一向慎密,从不许自己的事情有丁点的差错,她必须要让鬼医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以防不测。

    花子玉深夜被人接进了宫,皇后寝殿本是内殿,向来不许外臣男子进入,但此刻却顾不得那么多,长歌才是摆在第一位的。花子玉进去了半晌,花落迟等人在外面也等了半晌,等的心都焦了,才将他等出来。

    转着轮椅出来的花子玉一向云淡风轻的容颜上平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眉心皱得紧紧的,死咬着牙根,一双眸子早已不知沉到了何种地步,抓在椅轮上的手青筋暴露,他情绪流露的很彻底。花落迟一见心便先凉了一半,连话都问不出来,是夜辰隔了许久才问的:“长歌究竟怎么了?”

    花子玉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半晌,才将眸光转到花落迟脸上,她深吸口气,缓声道:“二哥但说无妨。”

    众人皆看着他。这众人里,心思却不尽相同。帝后并夜姜等人忧心如焚,太后冷眼旁观,她向来就不喜欢长歌,只怕到现在都不肯相信长歌是皇室血脉,柳菀心头嘲讽,慕娉清却是一半窃喜一半忧伤。

    花子玉抓着椅轮的手慢慢的松开,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那个云淡风轻的冷贵公子模样,只是说出来的话让花落迟觉得极冷,“她的症状我或许知道,但我束手无策。”

    黎明七夜。

    黎明七夜算不上是什么毒药,却是实实在在的能够致命的东西。但这世上有许多的人喜欢它,尤其是那些生无所恋想要死亡的人更加喜欢,因为这种东西,可以让人陷入睡梦之中,在美梦里不知不觉的安乐死去。

    这种东西,数百年前曾在江湖中出现过,据说是从南方东翼国度传过来的,颇为那些江湖上的狂命之徒喜爱,也因此在江湖上造成了不少冤杀之案却风行不止,而他最终消踪匿迹是源于不知哪个天煞的刺客将用这种东西害死了当朝天子的爱妃,天子悲痛震怒,于全国范围之内销毁此物,甚至因此和东翼国起了战祸,只因这种东西是从东翼传过来的。后来,黎明七夜便越来越少见,最后连一点迹象都没有了,唯一能够查询到踪迹的,只有记载过它的古医书。

    便是记载了,也只是寥寥几句:“入梦,七日之久,长唤不醒,绝命于黎明之前,故此名为黎明七夜。”花子玉知道的也仅仅是这几句话,连黎明七夜的形状都不知,更不知它有什么破解之法。只因当时,中过黎明七夜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的。它根本就没有什么解药。

    花子玉说:“我只是在一本医书上看过,长歌现在的症状和上面的非常的像,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救她。”

    若救不了,长歌便会一直陷入美梦之中,直至七日后的黎明,在不知不觉中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夜姜身子狠狠的晃了晃,夜姝忙唤道:“外婆。”她勉强站稳身子,面上一派心痛模样:“长歌,长歌可千万不能出事。”匆匆上前几步,对着花落迟求道:“公子一向足智多谋,有他人所不能及之处,今日长歌陷遭此难,公子,公子可一定要救救她……”

    花落迟面上染了怒色:“长老这是什么意思?长歌是我的女儿,她出了事,难道我还能坐视不管?”冷声道,“左不过还有七日时间,依照羽古风的能力,应该能在这个时间里赶到帝都,他医术高超,天下无人能及,只要他到了,还担心些什么?”

    她这么说,心里却想着事情一定不会是这么简单,且不说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保证羽古风一定会破解之法,便是他有,顾白又岂能够想不到?她不能去找他,因为是作无用之功,顾白惯会冷眼旁观。眼下也只能够寄希望于羽古风。但不管黎明七夜羽古风究竟能不能解得了,顾白都会做足完全的准备,这世上见血封喉的毒药那么多,他如何偏偏就选了这一个?留下这整整七日的时间,万一鬼医到了,真的能够解得了,他如此这般又是为何?

    莫非是说一场游戏,当真当做一场游戏来玩?她心头冷笑,顾白何尝是一个这么无聊的人。

    太后冷笑道:“果然是个狠心的人,女儿在里面生死未卜,你却能够这么冷静?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的那个不是你的女儿呢?”

    帝后等人顿时色变,夜辰惊怒出声:“老祖宗!”

    花落迟眸光顿时眯起,夜姜也怒道:“太后,太后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何能够侮辱公子!公子于我罹城之内,一向尊贵无匹,太后这话,是在打我罹城的脸吗?”

    她虽是先皇胞妹,却一直把自己当做是罹城之人。罹城之人向来就看重荣誉,对夜氏女族忠心不二,不管花落迟做些什么,她可以不同意,却绝不能允许别人来侮辱。

    太后冷冷睇她一眼:“长老急些什么?哀家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罢了。她在你们罹城尊贵无匹,那是你们罹城的事!与我帝都城有何干系?”

    这话里火药味儿甚浓。帝君忙出来打圆场,今日里出了长歌这一桩事,可千万不能够再闹起来,花落迟也知道眼下不是闹的时候,沉声道:“夜长老,这里不是罹城。”

    言下之意,别生太多的事。夜姜听了,只得稳住气,再也不说话了。

    皇后这时开了口:“那现在怎么办?长歌在里面躺着,醒不过来,难不成我们要干等着。”

    花落迟道:“眼下除了等着,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她倏然冷笑,“我早知回来是个错误,带长歌回来更是个错误,如今看来,竟是这报应来了?”夜辰搂在她腰间的手狠狠的掐了她一把。她深吸口气,再道:“等着吧。这黎明七夜,除了一个名字,我们什么都不知晓,也只能够等着。若诸位实在等的无聊的话,不防先做些别的事。我的女儿无缘无故的变成这样,难道诸位不需要来给我一个交代!”

    帝君等人默然,这交代确实是要给。

    夜辰沉声道:“长歌无缘无故就变成这样,定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而为,这暗处作弄之人,定然是要查出来的。”

    花落迟眸光转到慕娉清身上,眼中毫不掩饰的怀疑神色,众人目光也随即看了过去,对她的意思心知肚明,慕娉清却不慌不乱,直视着她。

    花落迟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转头问夜辰,“我需要知道长歌今晚究竟接触过谁?”

    夜辰认真的想了想,才郑重道:“长歌这几日一直住在宫里,衣食住行皆是由母后照料。今日里,今日里除了父皇母后,便只有我碰过长歌了。”

    “你确定?”

    夜辰不确定的再想了想,“宴会开始,确实只有我和父皇母后接触过她,但在此之前,我却不知道。你晓得她一向贪玩,哪怕住在宫里,也总是喜欢乱跑的。”

    花子玉却摇了头,“不对,之前接触过的人指定不算。黎明七夜这种东西,我虽然了解不多,但上次与古风相见,倒也是讨论过。他说这种不算毒药的毒药,一旦被人吸收,半刻钟之内定然会发作。长歌之前接触过的人若是有问题,也不会等到宴会时才倒下去。”

    太后冷哼:“莫非是皇帝他们害了长歌?”

    花落迟勉强才把窜到心口的气忍了下去,帝君不悦道:“母后说什么玩笑话?”转头看着花落迟,凝声问:“长歌确实只接触过我们几个,这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问题,若是其他人做的手脚,那为什么只有长歌出了事?其他的人却完好无损?”

    花落迟心头猝然冷笑,顾白若是想要谁出事,定然不会让其他的人受了无妄之灾。他想要对付的是她,长歌是对付她的利器。

    “这桩事,我自然会查个清楚。”她看着帝君,道:“长歌如今这样,实在不宜移动,只得静养在皇后宫中,但宫中这一帮庸医,我实在信不过,但请陛下允准,留二哥在宫中。”

    太后想说上一句这不合礼数,外姓臣子岂能留在宫里,帝君微微沉思了一下,和皇后对视一眼,便点头应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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