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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多年前的旧事

    长歌不见了。.

    彼时,花落迟在夜辰怀里痛哭失声,一遍遍的求他不要伤害她腹中的孩子,夜辰狠了心,他不能为了一个在腹中尚未成形的胎儿而置她于可能的危险之中。他跟她说:“落落,我们还有长歌的是不是?只要有长歌就够了……”

    他急切的想要长歌出来,或许她见了长歌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可在连唤数声之后依旧不见回应,众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然后花子都寻遍了整个花府及离枝居,回来告诉他们一句:“长歌不见了。”

    花落迟说,长歌是她的命。这么多年在罹城,若非有一个长歌陪着,哪怕再多的人在她身边,她都未必支撑的下来。长歌一直很懂事,自从第一次问过她:“母亲,我父亲是谁呀?”见得她不高兴,日后便不再问了。但她其实知道,长歌心里一直对她的父亲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向往,可她这个做母亲的,能够把一切都给了她,却偏生不能给她一个父亲,心中早已歉疚。长歌一直都知道夜辰的存在,因着她周围有很多人都知道夜辰的存在,她嘴里虽然不说,但心里却是想念的,并固执的认为夜辰就是她的父亲。文定礼上她极力否认,长歌却当她在开玩笑,殊不知她说的就是真话。后来昭阳殿中,朝廷之上,她缄口不言,任由事态发展,未必没有自己的私心在。她那时就想,她和夜辰之间本来就该有一个孩子的,他曾问她:“落落,我们的女儿出生了,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她说:“叫长歌。夜长歌。”

    长歌希望有一个父亲,夜辰也希望长歌是他的女儿,她呢?她那个时候只是想着如果她当初一家三口的愿望永远不能实现,在和他撇清一切干系之后,将长歌留在他身边,也算得上是一种慰藉。她想过要一辈子瞒下去,却忘了这个世上清楚八年前那一桩事的并不是她一个人。

    顾白为了对付她,除了夜辰,没有谁是他不能伤害的。包括长歌也一样。

    长歌今日里受了这样大的变故,一言不发的出了皇宫,却没有回府,也没有回离枝居,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见了她镇定情状,心中惊愣之余,在被花落迟怀孕这一消息吸引心神的同时,却忘了长歌其实就是一个孝子。她才八岁。

    一个八岁的孩子,终究难以脱得掉一切属于孩子的特性,不管她表面上装的有多么坚强,心里却定然是承受不住的。外表越坚强的人,心里就越发的脆弱。别人或许不知道长歌是什么样的性子,花落迟却清楚。那是她养大的女儿,她又怎么会不清楚?

    长歌喜欢夜辰,真真切切将他当做是自己的父亲,如今蓦然得知,其实这不过是假的,她装的多镇定,心里面便受了多大的打击。

    眼下她消失便是最好的证明。夜辰登时急上了心头,“她一个孝子,眼下又是深夜,她这般跑出去难道就不怕出了事?”又对花落迟道:“落落,你暗中有没有派人保护她?”

    花落迟早已顾不得伤心,长歌消失一事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话未出口,莫安便突然现身,下跪请罪:“公子恕罪,属下,属下将公主弄丢了……”

    这弄丢的意思有两种,一种是长歌出了事,不知道被何人掠走了,一种是他学艺不精,被长歌一个孝子给甩了。但莫安说出“弄丢”一词,还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长歌年纪虽小,但甩人的本事却是不容置疑的。

    她不动声色的问:“暗卫呢?”

    莫安气息滞了滞,呐呐道:“怕公子责怪——躲起来了。”

    花落迟倒是见怪不怪,平平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上辈子造了孽才养了你们一帮废物。”顿了顿,又道:“找,派出人去找。找不到你们也别回来!”

    她身子虚弱,动不得怒气,夜菁安慰她道:“阿姐,你别担心,长歌她古灵精怪,这又不是第一次跑出去了,未必会出了什么事……”花落迟抿唇,“但她毕竟是个孝子,眼下,眼下又正值多事之秋……谁也难以保证不会出事。”语气凌厉道,“派人找遍帝都城的每一个角落,公主若有任何闪失,尔等一律获罪,责咎论处!”

    花子都领命早已远去,她自己也想要出去找,却被夜辰拦下了:“你身子不好,不能出去。长歌我去找,你放心,定然不会让她出了什么事。”

    花落迟静静的看着他,唇角微微抿起,半晌道:“夜辰,长歌是我的命,她若是出了事,我真的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

    夜辰明白她的心情,点头道:“你放心,她不会出事的。.”安抚她坐了下来,又对夜菁道:“你看着她,让她好好休息,别乱跑。”然后转身就走了。

    夜菁觉得这任务太艰巨了些,她阿姐若是想要乱跑,哪里是她能够拦下的?但纵观众人,若她都完不成这个任务,怕是没有人能够完成了。

    她蹲在花落迟脚边,微叹了口气,安慰道:“阿姐,你别担心了,长歌人小鬼大,既然敢一个人躲起来,定然是不会出事的,你这些日子也累了,眼下又有了身孕,还是先回去休息罢?”

    她身子不好,受不得劳累,虽则担心长歌,无心休息,却抵不过身体的状况,被夜菁强行带回去,然后熬了安神汤,昏昏沉沉的就睡过去了。

    定安带出去的人在帝都城里找了一夜,直至日上三竿时,都没有把人找出来,这偌大一个帝都城,要找到一个人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则那个人只是一个孝子。夜凉知晓这件事时,也派出了人去,转遍了整个帝都城,都没有长歌的一点踪迹。

    半道上遇见了夜辰,夜辰急的一颗心挠心抓肺:“她一个孝子,能跑到哪里去?”花子都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指,抬头看了他一眼,这眼神中透着一股古怪,道:“你别瞧她年纪小,曾经有一次她从王宫里跑出去整整十几天,都没有能找得到,那次把妹妹急的,病都犯了,所幸她后来没事,要不然,你今天能不能见到妹妹还是个问题。”

    夜辰缄默不语。

    花子都让身后的人散了,拍着夜辰的肩膀进了旁边一家茶楼,包了一个雅间,小二上了茶就退了出去门口有人把守,夜辰烦躁的端起茶杯就灌了下去,花子都倒是不紧不慢温吞吞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说实话,当初我在罹城见到长歌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妹妹把你的孩子给藏起来了。”

    夜辰淡淡的瞥着他,神色很不好。

    定安咧嘴笑:“诚然我是没有想到长歌真的不是九殿你的孩子。”闻得一声冷哼,摸摸鼻子道,“但瞧你眼下这个样子,对长歌倒是真上了心,难道你真的不怪妹妹?”

    夜辰眉心蹙了蹙,抿唇道:“当初的事,肯定是另有隐情。”

    “或许罢。”花子都叹了口气,“当初的事过去了那么多年,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妹妹又不肯说,不过我听二弟说,长歌的事,似乎是顾白提起来的?”

    夜辰眼下一听到顾白的名字,心情就极度不爽:“你什么意思?”

    定安不经意的笑了笑:“谁都不知道的事,偏生只有顾白知道。昨夜里发生在昭阳殿里的事,顾白怎得就掐准了时间进了宫?妹妹都没有告诉你,说明她不想让你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好,但肯定是为了你,最后却让顾白说出来了?九殿,羽古风一进帝都便被妹妹直接传进了宫,一路直通昭阳殿,验毒一事当是只有羽古风才知晓,怎得,顾白却在那个关头出现了?”然后将事情捅了,造成现如今这个局面。

    夜辰心道,落落说所有的事情都和顾白脱不了干系,那这其间每一个环节自然也在顾白的意料之中。顾白知道长歌的事,将这事捅出来,不过是他的算计,或者说是算计中的一部分。但问题是,当初谁都不知道的事,顾白怎么会知道?莫非真的与他有些干系?

    “你怀疑顾白?”

    花子都“唔”了一声,扯唇道:“你找个人问问,哪个人不怀疑他?别人我不晓得,但关乎妹妹身世一事,却是我亲自查清楚的。虽则对于当初的那一桩恩怨知晓的也不是那么清楚,但大概还是晓得的。”笑颜问他:“妹妹已经告诉你了罢?”

    夜辰没吭声,等同于默认。

    花子都又问:“那有件事你可知道?”

    夜辰没精打采的:“什么?”

    定安转着手中的茶杯,食指有意无意的敲着茶沿,漫不经心道:“妹妹自小身体就虚弱,父亲母亲细心呵养,二十年前,母亲带我们兄妹三个上万福寺进香,为妹妹祈福,下山的时候却遇了刺客,母亲当场身死,二弟摔下山断了双腿,妹妹消失不见,便是我都落下了一个下雨天就头疼的病根。”他笑了笑,“当然,这个你清楚,但你可晓得,那些刺客,其实是东翼国人士?”

    夜辰双瞳骤睁。

    花子都又喝了口茶,吞咽入腹:“当时我和如今三弟年纪差不多,但却从来没有见过东翼国的人,自然不清楚那些人的身份,后来父亲追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妹妹也找不回来。可当初的事,我却记得清楚,后来入了罹城,也去过几次东翼国,甚至进过皇宫大内,见识过东翼宫内禁卫的身手,与二十年前那些人的影子毫无二致。”

    这件事夜辰确实不晓得。“这事,和东翼国有什么干系?两国之间相隔万里,他们大老远的跑到这帝都来杀人?”

    定安抬眉看着他:“你难道不知道,顾白身上,一半流着夜氏皇朝先祖的血,另外一半,流的却是东翼皇室的血液?”

    “你开什么玩笑——”定安话音刚落,夜辰一句斥言便出了口,斥到一半却又省起花子都这个人从来就不会信口雌黄,声音便渐渐低了下来,半晌,又低低响起:“你把话说清楚。”

    花子都想了想,认真道:“谁都道你和顾白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哪知竟连这一点都不清楚。”想了想又道,“其实这也不怪你,只怕谁也想不到,当初顾白刚回来的时候,叔父的反应很不对劲,特别反常,但当初关于这些事却不是我来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妹妹肯定晓得,她不说,我便自己去查了,这一查,还真是令人大吃一惊。”他一番摇头晃脑,道,“你可知道,顾白的母亲,原本是东翼国的长公主。后来为了顾子渠,毅然舍弃了公主名号。”

    诚然夜辰很吃惊,但他还是将吃惊这一情绪压了下去,问道:“然后呢?”

    花子都拿起茶盖,往茶盏上一摞,发出好清脆的一声响,“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要将这些事查个清清楚楚很不简单,但大概还是清楚的。其他的我也没心情多说,我只知会你一件事,顾子渠,顾白的父亲,与太公主殿下乃是青梅竹马。”

    夜辰顿时恍悟。青梅竹马这个词组,他不陌生,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他跟他的落落便是某种意义上的青梅竹马,虽则不曾两小无猜。

    定安道:“话就不用我来多说了罢?这世上,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恨,因爱而生怨,因爱而生怖,这样的事情每一天都在发生,更是戏台话本里最广泛的段子,没有什么新意。但当初的事,虽则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知晓了某些东西,其他的也不难猜出来。当初叔父携公主殿下逃回帝都,遭遇的便是顾白母亲的刺杀,叔父武功绝顶,便是东翼一流的大内禁卫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但要护着公主殿下,难免会出些意外。所以,叔父当初见到顾白的反常行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夜辰拧着眉头想了半晌:“你的意思是说,二十年前的那桩事也和顾白的母亲脱不了干系?”

    夜辰突然想起,花落迟和他说起她和顾白之间的恩怨时,静默了许久,仅用了一句话:“顾子渠为了我娘杀了他娘。”

    他和顾白一起长大,他知道顾白的父亲自小就不管他,而他的母亲,顾白说:“我娘在我九岁那一年就死了。”顾白九岁那一年,恰恰是二十年前。师母一行人上山祈福,下山遇刺时,也恰恰是二十年前。

    他默然许久,问道:“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定安道:“我和顾白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仇人。我知道妹妹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你,有些事或许你知道的比我还要清楚。我知道你心里也在怀疑,长歌中了黎明七夜之事定然与顾白脱不了干系。黎明七夜这种东西,从东翼皇室传入天朝,其间消踪匿迹数百年的时间,却又出现在长歌的身上,而据我得到的消息,东翼国太子萧诀,早已在数日前来到天朝,眼下正在罹城之中。”

    他敲敲桌子,“这个你应该不知道罢?”

    夜辰拧眉:“落落没有告诉我。”

    花子都笑道:“妹妹若是肯告诉你,今日里也就轮不到我来和你说。顾白消失的那五年里,一直躲在东翼国,并且是躲在萧诀身边。东翼国内虽然有妹妹撒下的暗探,但毕竟不是天朝国土,行事多有顾忌,但萧诀身边有一谋士,便是顾白易容而成。我以前一直不明白顾白当初为何要走,如今才清楚原来一切竟是为了复仇。此番顾白回来,萧诀也现身天朝,定然是不安好心,你也晓得近几年南方境上与东翼连起战祸,你长居北方,敌人大多是蛮夷,我却和东翼国交过手,那是个很强大的敌人。妹妹不肯告诉你,一方面因着这是罹城的事,不好教你插手,另一方面,”他笑了笑,“八成是毛病又犯了。”他微叹一声,“有些事,她总是不舍得让你知道。”

    夜辰清楚他话中的意思,就像是花落迟曾告诉他的那样,有些事,她不想让他知道,有些事,她不敢让他知道,而现在也有些事,她不舍得让他知道。他抿抿唇,半晌道:“我知道长歌的事和顾白脱不了干系,便是八年前的隐情也和顾白脱不了干系,但今日里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长歌,她如今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花子都捂着额头,又敲了敲桌子:“九殿下,我告诉你这么多,是想让你明白一点,未来的日子已经不太平了。”

    夜辰默然。

    花子都郑重道:“顾白这次回来,可不仅仅是找妹妹复仇那么简单。你以为他真的整日里躲在碧海潮生之中?眼下,罹城,东翼,帝都,你瞧着表面上是很平静,暗地里什么样却无人知晓。撇去罹城和东翼不说,便是这个帝都城里,你可晓得,还有一个慕容?”

    他看着夜辰微微诧异的神情,唇角一弯,凑过去,“另外,我再知会你一件事儿,你可别告诉别人是我告诉你的,不然妹妹定然会以泄露军机的罪名把我给处置了。”凑得再近了一点,“据东翼皇宫探子回报,东翼在不久之后,左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罢,好似要前来这帝都城,说是为了议和。”

    夜辰当下嗤笑出声:“狗屁!东翼国狼子野心,谁人不知,打了这么多年,眼下要说议和,谁肯相信!”

    花子都笑道:“所以我才说,未来的日子已经不太平了,很有可能再不久之后又起战祸。眼下长歌便是一个开始。顾白既然知道这件事,眼下却才兜出来,你以为就是这么简单?关于长歌的事我虽然也不清楚,但我赞同你的话,肯定是另有隐情,而这隐情也是顾白知晓的,并且接下来他还会拿这个隐情来对付你和妹妹。妹妹不想让你知道这个隐情,所以其他的一切她通通都没有办法告诉你。顾白怕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妹妹的命门捏的这么准。”

    夜辰瞧着他:“你知道的倒是清楚。”

    花子都笑了笑,“我只是清楚妹妹对你的心思罢了,清楚了这一点,还怕其他的看不清楚?”

    “那眼下长歌岂不是很危险?”

    花子都想了想,点头道:“似乎是这样没错。”

    夜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那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还不赶紧出去找人!”花子都摆手让他莫要激动:“急什么。就算有危险,也不再这一时半刻。长歌年纪小,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你现在就是找到她了,她也未必会和你一起回来,倒不如让她一个人好好的静静。她这个人人小鬼大,行事颇有主见,自小便随妹妹一起处理政事,妹妹不想让她学,偏生她自己有兴趣,还学的有模有样的。我也听二弟说起,她昨晚的表现非常的出彩。”

    “万一她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花子都异常头疼,看着他道:“好吧,我告诉你,长歌现在就在容城那里,我已经留下人手护着她,你现在总该放心了吧?长歌若是有事,你还真当我能够在这里坐得住,和你说这些话?”

    夜辰听了,顿时想要去找长歌,但一想到花子都刚才的话,长歌受了这么大的刺激,的确是需要一个人好好的静静,别人或许可以去找她,但他若是去了,只怕会让长歌受到更大的刺激,倒还不如让她在容城那里待着。或许等她不那么伤心了,她自己就会回来了。况且容城和她年纪相仿,指不定能让她心情好起来。

    花子都看着他,安慰道:“你也别担心,长歌不会出事的。”他只能心烦意乱的点点头。他自己都没有想好要如何见长歌。

    他一路垂头丧气的回了离枝居,回去之后却见众人慌慌张张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心内顿时感到一阵不妙,忙上前抓了夜菁:“出什么事了?”

    夜菁手足无措的看着他,“阿……阿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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