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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被遗忘的某人以及,某事

    天上明月高悬,撒下一地白霜,照的湖水越发澄明清澈,花伊一个人,静静的站在湖边,身后拉着一条影子,看起来显得尤其落寞。.

    花落迟慢慢的走了过去,在他身边站定,抬头看着天上玉盘,静静的不说一句话。

    两个人站了半晌,外间气候依旧很凉,冷风吹来,拂起两人衣诀翩翩,花伊轻声道:“你娘以前,也很喜欢天上有明月的日子。”

    花落迟看了他一眼,轻笑:“是嘛。”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花伊又道:“我和你娘约定好了,要看一辈子的圆月。如果有一个人不在了,那另外一个人一定要把两个人的份儿都给看完。”

    花落迟没有说话。

    她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对花伊来说其实并不喜庆,它甚至充满了花伊这一生最悲痛的回忆。二十六年前,想必也是这样的明月,这样的佳节,帝都城中全城狂欢时,花伊在花府之中,失去了他这一生的爱情。

    “你娘临终的时候交代我,让我好好照顾你,等到你长大了,告诉你说,你有一个很爱你的母亲,可惜,她不能陪你一起长大。”花伊低了下头,静了一会儿,“可我没做到。如果你娘泉下有知,肯定会怪我的。”

    “可是她也真狠心,怎么就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

    花落迟依旧沉默,她不是不想说,只是眼下绝不是自己开口的时机。她能够体会到花伊的感觉,那种失去爱人痛不欲生的滋味,在夜辰陪着长歌一同摔下绝命崖下时就已经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时,她的心脏倏然停止,连呼吸都顿住,好似整个人蓦地失去了灵魂,只留下一具躯壳,空洞而又麻木。

    花伊眼眶一热,湿润了几分,连声音都带有些许哽咽之意:“我们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不论日后发生些什么,她都不会离开我,可是最后还是走了,只留下我一个……”

    他与花擎差不了几岁,虽则表面上年轻,实际上已经过了天命之年,此刻却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哀悼着他逝去多年的爱人。

    花落迟抬起头,复又看着天上明月,几乎所有的情侣,都有过这样的誓言,她和夜辰也有过,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一生相守,不离不弃,可一辈子那么长,时光又那么短,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一些令人意想不到又无力抗拒的悲剧。悲剧来临时,天灾也好,人祸也罢,总有可抗拒不了的时候。曾经发下的誓言,便会成为令人痛不欲生的谎言。

    花伊道:“你说的没错,你出生的时候,我的确恨你,恨不得杀了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回去找你,因为我不敢看见你,我只要想起你的时候,就会想起你的母亲,想起她是如何死在我的面前,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可归根到底,与其说我恨你,不如说我恨的是我自己,我以为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能够护她平安,那一刻才发现,原来在死亡面前,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花落迟看着他,静了半晌,才道:“这世上,总有很多事,是人类都无法改变的,比如死亡。.人生在世,不过是百年的时间,对人类来说何其久远,放在宇宙洪荒之中,浩瀚天地之内,却渺小的不值一提。母亲死了,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母亲死去的时候,未必不是幸福的。”

    花伊浑身一颤,转过头来看着她。

    她说:“在帝都城的时候,我有了身孕,鬼医一再劝诫我说这个孩子要不得,不然,别说孩子生不下来,便是我,都有可能会死。你们一个个的都想要我把孩子给堕了,我当时却在想,便是丢了性命,便是那个孩子生不下来,便是他只能在我腹中待上一刻钟的始终,我什么代价都能够付出。我是一个女儿,也是一个母亲,自然能够体会到一个母亲的心情。母爱这种东西,是一个女子与生俱来的情感,当时的母亲,虽然付出了性命,心里想必也是满足的。”

    她看着花伊伤心欲绝的模样,又道:“我除了是一个母亲,还是一个男子的爱人,我懂得一个女子对于丈夫深切的依恋极其心愿。母亲那么爱你,便是她离去了,不在你身边了,她也希望你活的开开心心的,最好将母亲那一份开心也一并活下来。”抬头道:“你说母亲也喜欢这样的明月,你们约定好了要一起看,如今她不在了,定然也喜欢你将她的那一份也看下去。你们当初一起看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此刻便该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知道这样很难,母亲仙逝在这样一个月圆之夜里,此后的每一次月圆,定然能够勾起你一番伤心往事。可你如此郁郁寡欢,活了这么多年,并将一直这样活下去,母亲泉下有知,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花伊抬头看着天上明月,久久不语。他何尝不想开心的活,可他不在了,开心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况,这些年,每一日,每一夜,他都会想起他的采薇,想起她的死亡,如何还能够开心的起来。

    花落迟勉强的扯起唇角:“我知道,你做不到,换成是我,只怕也做不到。当初夜辰掉下绝命崖,生死一线,如果那时他死了,我只怕也活不下去了。在这个世上,若是了无牵挂,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地下做一次鬼夫妻,绝命鸳鸯也是不错。可这世上,偏偏还有这么多关心你,爱你,你关心,并且也爱着的人,要死又是一件何其艰难的事情。既然下不了决心共赴黄泉,又如何舍得那些关心你,爱你的人伤心?”

    她看着花伊,缓缓道:“我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男子的爱人,更是一个女儿。作为父亲的女儿,自是希望父亲每一日开心无虑。过去的事情,总要有放下的一天,执着于一个念头,很有可能会陷入无法冲破的魔障。我也想请父亲知道,你不仅仅是一个女子的丈夫,更是一位女儿的父亲,一位兄长的弟弟,你身上不仅肩负着一个丈夫的责任,更是背负了对于一个女儿无可推卸的职责,以及对于兄长的责任。我们这些人,都希望父亲能够放下,母亲给予父亲的那一段爱情,应该是极其美好而甜蜜的,母亲临终之前,定然也希望父亲将这段爱情的美好和甜蜜延续下去,父亲却让它染上了苦涩与心酸,母亲的这段爱情,又岂不是所交非人?”

    直至花落迟走出很远,花伊都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脑中不断重复着她刚才所说的话:“母亲给予父亲的那一段爱情,应该是极其美好且甜蜜的,母亲临终之前,定然也希望父亲将这段爱情的美好和甜蜜延续下去,父亲却让它染上了苦涩与心酸,母亲的这段爱情,岂不是所交非人?”

    花落迟刚拐了一个弯,就看见站在一旁林木后面,盯着他看,她愣了愣,问他:“你怎么出来了?”

    夜辰走到她身边,牵过她的手,淡淡道:“我不放心,就跟出来看看。”顿了顿,又道:“两个人,一个父亲,一个女儿,却在那里谈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也不嫌害臊。”

    花落迟便知,她和花伊的谈话全被这人听了进去。她好笑的看着他:“怎么,九殿也知道害臊是什么玩意吗?九殿不是喝醉了吗?我怎么瞧着非常清醒,方才在席间对我动手动脚的,那个时候你怎么不知道害臊两个字怎么写?”

    夜辰粗声粗气的吼了一声:“老子一向没脸没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花落迟吃吃的笑:“哪里哪里,九殿怎么没脸没皮呢?众周所知,九殿的脸皮厚度堪比城墙,唔,将来哪一天等东翼打过来了,我就把九殿你送到境上去,肯定比城墙坚固上许多倍。”

    夜辰咬着牙,眼里冒着火光,一双铁臂将她的腰勒的死紧,勒的她拧起眉头依旧不肯罢休,切齿道:“小东西,你是忘了昨天晚上怎么在老子**求饶的罢?要不要老子再帮你回味一下!”

    花落迟只感觉自己的腰要被人勒断了,龇牙咧嘴时又被他这话激的耳根都红了,啐了一声:“不要脸!”

    夜辰冷笑:“那老子就不要脸给你看看!”旁边正是假山,期间结构复杂,他将她带了进去,就扒她的衣服,做出一副禽兽的模样来。花落迟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衣衫,防备的看着他:“你别闹了,今日里是什么日子?哪里容你胡闹?”

    夜辰扯不开她的衣领,转而去扒她的裤子:“不就是你生辰么?正好,我看那长寿面你吃的也不是很满意,不如我再补上一份礼物如何?”

    花落迟手忙脚乱的去拽自己的裤子,不肯教他得逞,却不防他突然伸手,将她胸前衣襟一扯,大片肌肤裸露在冰凉的空气之中,生生的教她打了一个寒战,待反应过来之后,一只大手早已从兜肚下面伸了进去,来到她胸前肆意**,夜辰看着她,嘴边掀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这份礼物,我想落落一定会很欢喜。”

    “狗屁欢……”喜字未出口,就被人以唇舌堵上,整个人都被人紧紧箍着,挣脱不开,她努力躲开他的吻,喘着气道:“夜辰,你小心精尽人亡……”

    夜辰在她胸前捏了一把,邪笑道:“夫人放心,为夫身体好的很,今夜里,依旧能够大战三百回合,倒不知夫人还有没有那个体力?”

    花落迟咬牙,她哪有?她一觉睡到午后才爬起来,现在腰还酸,实在没有那个精力做这种事了。

    她不得已,只得说尽了好话,做可怜姿态,夜辰表面上虽然不肯放手,最后却也没有做些什么,只搂着她亲了一番过过瘾,然后将她的衣衫拾整完好,免得着了凉。她静静的倚在他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他的胸膛,突然想起前面和花伊说的话,抬头看着夜辰问:“夜辰,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哪一天死了……”夜辰搂着她的手臂一紧,她连忙安抚:“我是说如果,如果,”续道,“如果我哪一天突然死了,你会怎么样?”

    夜辰硬梆梆的说:“不知道。”

    “假想呢?”

    夜辰依旧硬梆梆:“假想也不知道。”他怎么能够假想这样的问题?

    花落迟看了他良久,突然叹气:“我还以为你会说上两句‘如果你死了我也就不活了’,‘我会下去陪你’这一类的话来,没想到你就是一个榆木脑袋。”

    夜辰冷哼:“我为什么要这样说?”

    花落迟落寞道:“这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哭着劝你了啊?如果你这么说了,我肯定会说上两句什么‘便是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活着’这样的话,这桥段虽然老套了些,但想想还是挺感人的。”

    夜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蓦地骂道:“你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寂然不语。她哪里有胡思乱想。她真怕将来有一天,她会突然离他而去。她如今这个身体状况,她很清楚。上次怀孕时,她就说过,便是没有那个孩子,她也不过只有十年左右的年华。而后流产,身体亏损的不成样子,此刻虽然调养了过来,但也只是表面上看着无事罢了。其实内里,早已腐败到莫可收拾的地步了罢?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手牵着手,又说了一些话,絮絮叨叨的,说的都不知道是些什么,只是两人说的很开心,走了一会儿,夜辰突然停下脚步,摸着下巴,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花落迟不解的问他:“怎么了?”

    夜辰挠头:“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今日里好像把什么事给忘了。”

    花落迟陪他一起想,只是想来想去都没有想起来,直到定安匆匆忙忙的找到他们,说是驿馆那里出事了。他们两人惊愣之余,终于想起来遗忘的事情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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