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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凤九的沉默

    夜玄僵着一张脸回了府中。.

    凤九跟在他后面,感受到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冷意,一时滋味难言。

    夜菁与她隔了几步远,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跟着,寒江雪陪在她身边,一向面无表情的僵尸脸微微有了些许波动,眉梢微紧。

    夜菁站在那里,看了一眼夜玄和凤九消失的方向,眉头打了一个死死的结,不解问:“阿九她,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寒江雪顿了好一会儿:“……不知道。”

    夜菁缓缓的舒出一口气,语气中颇有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以为她一定会拒绝,而且是毫不留情直截了当的拒绝。”

    但是,结局很是出乎她的意料。凤九没有拒绝。

    寒江雪道:“但是她也没有同意。”

    凤九当时,只是沉默而已。

    萧诀说,他对凤九一见倾情,意欲结为夫妻,虽然提起的乃是联姻一事,想全的也不过是自己一个愿想。罹王或许不会同意他的请求,但若是凤九自己也愿意,两情相悦之事,想必罹王也就没有阻止的道理。

    所以,大家都等着凤九的反应。

    在他们所有人的料想里,凤九肯定会拒绝。罹城九将军,凤氏解忧,怎么可能会同意这样的一个要求?知道凤九和萧诀之事的少许人里,更是这么认为。

    可他们等了半天,都没有等来凤九一句话。夜玄的脸色变了,夜菁的脸色都变了,帝君的脸色也变了,差不多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多多少少的变化。唯独萧诀一张笑脸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

    凤九当时在沉默。

    而沉默,在那种情况下,相等于变相的同意。

    若非当时萧诀道:“毕竟事关乎将军终身大事,须得好生考虑一下,我也不急,不如过几天,再等将军的答案如何?”他们几乎要认为,凤九要开口答应了。

    夜菁实在想不明白凤九为什么会这样,有些抓狂的挠了挠脑袋,有点同情某个人:“阿九这样,难怪夜玄会生气了,我都觉得他有点可怜。”

    一个正牌的爱人,居然还比不过萧诀这个早已成为过去式的老情人,凤九这变相的同意,还是当着他的面,不是将他抛弃了又是什么?可怜他一大把年纪,好不容易抱得佳人归,佳人竟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儿?

    寒江雪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上,也很同情夜玄:“这何止是生气了,心只怕也被伤了。”这种情况,落到哪个男人身上,只怕都承受不了罢?

    夜菁抬头看着他:“你们男人的心都这么脆弱吗?”

    “……”寒江雪点头,“某些时候,相比较来说,的确是如此没错。”

    夜菁鄙夷:“那你们男人真没用。”

    “……”

    凤九站在门外,手抬起,停在房门处一寸之距,却始终没有勇气推开它。她知道夜玄生了大气,她沉默的时候,都能够感觉到他盯在她脸上的眸光一点点的变冷,慢慢的暗淡下去,如同死水一般沉寂。一下了朝,一眼都没有看她,直接离去。她在宫门处拦下他,想要解释,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冷笑一声,从她身边越过去,她转身时,他早已离她极远。

    她当时看着那一段距离,现实中那么近,恍惚中却仿佛隔得极远,远到她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她终此一生,都跨不过那段距离了。

    她晓得,她今日作为,实实在在的伤透了夜玄的心。她虽然没有开口同意,可是沉默,往往比语言更能伤人。

    可她心里又何尝好受?

    她对萧诀恨之入骨,若非可以,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和他再牵扯上任何关系。可惜,他们之间偏偏隔了一个顾白,顾白是她的哥哥,她每每想起这一点,心头便会猛然袭上一阵无力。

    她真想像夜辰一样对顾白和花落迟的事情袖手旁观,概不插手,可惜,她做不到。她这一辈子,注定要被感情所拖累,她为了顾白欠了花落迟一辈子的情,或许今后,又要再欠夜玄这一辈子的情了。

    秀林在她身后小声的唤:“姑娘?”

    凤九闭了下眼,抿唇道:“怎么了?”

    “您怎么不进去呢?”

    凤九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轻声道:“没事。把我以前的房间收拾出来罢。.”

    秀林愕然的张大嘴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姑娘自从和爷在一起后,一直都是住在一起,她虽然觉得有伤风化,但姑娘说了,风化这东西天生就是让人伤的,她这才没有说些什么。期间也只有闹了别扭的时候,姑娘才搬出去过一次,眼下还要分房,莫非又闹了什么别扭?

    她想起这两天帝都城中盛传的流言,说是那东翼国太子提起联姻一事,这联姻的人衙似就是她家姑娘。但她觉得,她家姑娘和她家爷两情相悦,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这东翼太子的算盘怕是要落空。可怎么今日里一上朝回来,竟然成这样了?莫非这联姻,还成了?

    谁同意了?难不成她家姑娘同意了?开什么玩笑?

    她想的不是很明白,可又不敢问,凤九一旦动气怒来,那怒气可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够承受得了的。眼见得凤九已经转身离去,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再想想这紧闭的房门之内她家爷失魂落魄的可怜身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随了凤九而去。

    夜玄在房间之内,听着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无声,心慢慢的就凉了下来。他突然发现,他和凤九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彻底的了解过她。他不明白,昨日里她还答应过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和他分开,便是死,也会死在一起,为何今日里,对于萧诀的求亲,却没有拒绝?

    虽然也没有同意,可她选择的沉默,与同意又有什么分别?

    一想的多了,头就疼,脑子里仿若是千万根针扎一样,可是心里的疼痛更甚,几欲滴血,他往后退了几步,蓦地栽倒在床榻上。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他揉揉隐隐作疼的额角,睁开眼睛,身边却没有感觉到那个熟悉的气息,不由得心下一阵黯然,偏头一看,秀林正伺候在床前,满脸担忧神色,鬼医在桌边收拾东西,见他醒来,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皮,道:“六殿下,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男人,身强体健的,竟然也会昏倒?我不是告诉过你别想太多事吗?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你也不怕把自己给逼疯了?”又碎碎念道,“就为了你这一个小小的头疼症,我就跑了两次,想我堂堂医谷鬼医,竟然要给人看这种小病?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折损了我一世威名?”

    夜玄往殿内扫了一圈,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眸子渐渐暗淡下去,头又疼了起来。

    秀林在旁边撇嘴,她还没见过那个威名的人物会那般没有骨气的屈服在九将军的拳头之下,管事来找夜玄禀报要事,敲了好半天的门里面都没有什么反应,生怕出了什么事,强行撞了进去,进去之后就发现夜玄昏倒在床上,他连唤了几声都无甚动静,一时害怕,跑到凤九那里禀报,凤九听了很是担心,想要过来,却止步不前,沉默半晌才开口让她过去看看,她找借口说她一个小婢女,请不动鬼医大驾,去了也是无用,凤九二话不说,冲到鬼医那里将他从药渣子里提了出来。

    鬼医特没有骨气。

    但她更郁卒,她家姑娘明明担心爷担心的要死,却始终不来这里看看。

    瞧爷刚才那表情,那眼神,那一瞬间暗淡下去的眸光,她看的好生心疼,凤九忒心狠了些。

    她几步上前,将夜玄扶了起来,“爷,您还好吧?”

    夜玄摇头,看着她像是想问些什么,张了几次口,都没有问得出来,秀林心中道,爷,问吧,问吧,只要您问了,婢子肯定将姑娘给您拽过来。可是夜玄却叹了口气,倚在床榻上道:“没事,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鬼医心头一阵鄙夷,上前来将夜玄打量了一个遍,开口道:“今天朝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告诉你一句,这姻缘是天注定的,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但不是你的你怎么留也留不住,你实在没有必要想太多,伤心伤神还伤情,委实不值得……”

    这话中怎么听都能够听出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秀林在旁边狠狠的瞪着他,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夜玄漫不经心的扫过来一眼,鬼医登时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举手道:“罢了,你也别这么看着我,算我什么都没说。不过下次你这头疼症若是再犯了,可别再来找我了,你是不知道你家那个女人多凶残,今天一拳头差点没把我打趴下……”

    秀林打断他道:“羽先生,还请您赶快出去罢!爷要休息了!”再让他说下去,依照他这口无遮拦的性子,夜玄的头疼症只怕又要犯了。

    羽古风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皮,也不与她计较,转身就离去。夜玄神色黯然,对着秀林挥了挥手,秀林不放心他一个人,可也明白眼下这个时候爷并不喜欢有其他的人扰了清静,只好无奈离去。

    夜玄闭上双眼,拿被子蒙了头,久久没有动作。

    鬼医方出了夜玄的院子,一个人影就窜到了他跟前,紧接着衣领也被人揪了去,一张称得上是凶神恶煞的脸蓦地闪现在他眼前:“他怎么样了?”

    他委实被吓了一跳。

    待看清眼前的人影便是凤九时,他提到喉咙里的一口气登时散了,忍不住又翻了翻眼皮,想着这两个人还真是一对,一个个的都想着对方,却愣是躲着不肯见,也不知道这么折磨自己究竟有什么好处?

    他扯开凤九的手,后退到一个离她足够安全的距离,眼皮一翻,道:“担心是不是?担心就自己去看嘛。你男人一醒来就巴心巴肺的找你,他没看见你,你是没瞧见他那眼神,啧啧,我这一个铁石心肠视情爱如粪土的男人看了都觉得心疼。不是我说你,你也太狠心了些,虽说夜玄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一个小小的头疼症,但你既然和他在一起,就该尽一个情人的本分,不在他身边照顾着像什么话?你明知道他最近压力大,头疼得很,还拿这档子事来刺激他,你还真不怕把他逼疯了是不是?”

    若是往常,羽古风敢这样和凤九说话,依照她的脾性,定然会把他揍得半年下不了床,可是今日里,她却径直沉默。

    她心头记挂着夜玄,他头疼症犯了,就像鬼医说的是一个小小的病,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还是很担心,可是越担心,就越鼓不起勇气去见他。她其实并不勇敢,某些时候,她比谁都要胆小。她生怕看见夜玄那暗如死灰一般带着心痛与谴责的眼神,那种眼神,仿若是在她心口最软弱的地方刺了一刀,刺进最深处去,血流出来,流了满地。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鬼医离去的时候她都没有察觉,秀林在旁边站着,也不敢说话,心里却心疼的很,不明白为什么昨日里还如胶似漆一刻不见便如三秋的两个人会在一瞬间变成这个模样?

    凤九也不明白,夜玄更不明白。昨日里他们还在一起,昨日里她还说她不会离开他,昨日里,他还抓着她的手用那么坚决的语气说,如果有谁要把她从他身边夺走,他也会不顾一切的让那个如果消失,便是她自己要走,他也会打断她的腿,将她留在身边。

    他甚至在之前还说过,一辈子都不会放开她的手,便是死,也要她陪着一起。

    生同寝,死同穴,生生死死永不分离。

    直至天蒙蒙亮时,秀林才看不下去了,走到凤九身边小声道:“姑娘,天都快亮了,你在这里站了一夜了,再站下去,身子就要跨了,回去休息吧?”

    夜玄一连告了好几日的病假,帝君都派人来六王府探望,夜凉几个兄弟更是放心不下,前来探望,夜珩和十七夜玄之所以病了,肯定是因为凤九没有拒绝那联姻的缘故,虽则她也没有同意,是以愤愤不平的抱怨了几句,因着抱怨的内容关乎凤九,引得夜玄皱了皱眉,夜凉警告性的眼神扫过来,两人才悻悻的住了口,心头暗暗腹诽,人家都把你抛弃了,你还护着她?

    夜凉有事要和夜玄谈,是以没有和夜珩和十七一起离开,他看着坐在院中石凳上的夜玄正揉着眉心,看样子倒是又头疼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夜玄是他们一众兄弟中最受不得情伤的,一旦伤了,只怕真会像夜辰说的那样万劫不复,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这件事,只怕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一向了解凤九,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件事?”

    夜玄抿唇:“她也没有拒绝。”

    夜凉道:“或许她有什么苦衷。”顿而又道,“想必,她的很多事你也不是很清楚。她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同意萧诀的求亲,但今日这个模样,肯定是有她自己不能言说的苦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仔细想想就该明白,凤九既然和你在一起,那就代表是付出了十二分的真心实意,她这样的人从来不会玩什么虚假的感情。她既然爱着你,怎么可能会和萧诀离开?最大的可能,只怕是她被萧诀牵制,不得不为。”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懂是一回事,其他的是另外一回事。凤九当初没有拒绝,她的沉默让他再懂都觉得心痛。

    夜凉叹了口气:“你心里不好受,凤九心里又何尝好受,如果你现在再和她闹别扭,只怕她心中会更加的不好受。你知道她,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说,”又突地一笑,“这脾气跟你还真是该死的像。”续道,“你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既然她不能说,那你就去问。有些话,总是需要说开的,闷在心里对谁都不好。”

    “四哥……”

    “我是作为一个过来人劝你,你要记着,凤九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之外你最亲近的人,是你的爱人,不是其他的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你要相信她对你的感情不是作假,有些话若不及时说开,就容易生成误会,两个相爱的人,因着误会而分开以至于悔恨终生的,可从来就不少见。”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九弟当初,不就是个例子么?因为一个误会,因为一个顾白,两个明明相爱的人,最后却分开整八年之久,期间受尽多少相思折磨,可不是一句话能够说得清的。难道你也要像他一样吗?”

    他心头一片黯然,他自己,也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夜玄浑身一颤。

    和凤九分开的场面,他想都不敢想。他喜欢她,喜欢了这么多年,那个叫做凤解忧的女子,曾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以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闯进了他的生命里,他的记忆中,从此就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她是他记忆中所有关于爱情的回忆,是他这些年来所有的欣喜,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开心与幸福,一切喜怒哀乐,皆是因她而起。

    他曾将这份爱情放在心中最深处近乎二十年的时光。

    有一日重见天日时,他这么多年的相思,终于换来了成果,再让他放弃,他又如何能够做到?

    那个叫做凤解忧的女子,早已成为了他生命乃至灵魂的一部分,不容任何人夺走,便是凤九自己要走,他也会像自己说的那样,他宁愿将她的腿断了,也要留在自己身边。

    萧诀自那天朝中见了凤九之后,又光明正大的来了六王府几次,想要见凤九,凤九因着夜玄心思烦乱,让人将他赶了出去,今日里他又来了,秀林等着自家姑娘下令,再次把人赶出去,也好一缓心头怒气。可是她等了半天,却等来凤九一句:“让他进来罢。”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愣了好半晌,才求证似的问道:“姑娘?”

    凤九重申了一遍:“让他进来。我有些话要和他说。”

    秀林有些不满:“姑娘要和他说些什么?是不是要拒绝他?”

    凤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别问了,让他进来罢。”

    秀林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执意不肯:“爷没有发话,婢子可不敢让一个外人进来。”

    凤九好笑的看着她:“现在学会拿你家爷来压我了是不是?怎么,这个六王府,我还做不得这个主?”

    秀林撇嘴:“姑娘又没有嫁给我们爷,只是个客人。”

    这话说的可委实有点不客气,她也不想这样说话,可是心里就是不舒服,不明白她家爷巴心巴肺的对这姑娘好,这姑娘怎么最后还是这么伤人的心?

    凤九站起身来,随意的拂了拂衣衫:“那好,既然我是个客人,做不得主人家的主,那客人要出去,总是可以罢?”不让萧诀进来,她出去见人就是了,在外面说话还方便一些。

    秀林重重一跺脚,哼了一声,再怎么不甘心,还是让人把萧诀放进来了。

    凤九在水幕芳华等着萧诀,萧诀过短廊踏进来时,秀林在一旁打量着,打量了一番,心头暗道,没她家爷长得俊,没她家爷身材好,也没有她家爷冷酷。

    她心里很快就将萧诀贬了一个一无是处,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尤其是他看着凤九时,那脸上淡淡的笑意更是让人不舒服。

    凤九看着她道:“你先下去,我和他有话要说。”

    她不肯:“姑娘有什么话就说呗,婢子难道听不得?”

    凤九眯眼,眸中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意味,她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脖子,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觉得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待秀林走后,凤九才慢慢的将眸光转到萧诀身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萧诀脸上挂着一副笑意,看着凤九的眸子里满含深情:“阿忧,你要和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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