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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不忠,不义

    舜华怀胎足有八月,但离生产之期还是有段日子,今时早产,据秀林的说法,乃是因着听说了朝上的事,东方一时劝慰不住,导致公主受惊,动了胎气,不仅是早产,而且还难缠,折腾了一整日,折腾到深夜时分,才有惊无险的生了下来。.而驸马爷,先是提心吊胆坐立难安,而后欢喜非常兴高采烈,一时受不住这两种极致情绪的刺激,在看到孩子的时候,竟硬生生的昏了过去。

    舜华生下的是一个小郡主。

    夜凉默然了许久,才隔着房门问:“那为何现在才来报?”

    门外的秀林嗫嚅一阵,说不出话来。心头却想,消息白日里就收到了,可管事碍着你们两位主子这交锋气场太过强烈,再一想公主早产之缘由,哪里还敢报?犹豫到现在,适才碰见她,将这话跟她说了,她心知这耽误不得,恰巧公主府又来人说公主已经顺利产下胎儿,自是急匆匆的过来禀报了。

    夜玄头脑很灵活,哪能不知道理由是什么,蹙着眉头瞥了一眼凤九,不悦道:“都是你惹得事。你要是不答应,就什么事都没有!十五妹若真是出了危险,我看你要怎么交代!”

    凤九不服气的想要反驳,可心里也明白他说的是实话,心里对舜华也有些愧疚,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夜玄瞪了她一眼,又朝门外问道:“那,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公主府的人说,已经没事了。不过,”秀林犹豫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不过公主醒来之后,一定要见九将军,这番公主府来人,就是想要请将军过去一见。”

    凤九眉梢不动。今日里答应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一旦她答应会产生怎样的风波,莫说夜菁,便是东方舜华都少不得要来见她,定要将事情问个清楚。她也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她却没料到,这件事竟让舜华动了大怒,以至于早而难产。

    她对夜玄道:“我去看看吧。”

    夜玄沉默着并不说话。

    凤九忍不住翻起眼皮:“你担心些什么?依照我如今这情况,能跑到哪里去?”这话惹得六殿下一声嗤哼:“哪个担心你跑了?我再无能,也不至于连你也牵制不住。再说了,这帝都城里,相当于是我的地盘,我比你熟悉的多。哪怕那你躲到萧诀那里去,我依旧有法子将你揪出来。”

    凤九说不过他,也不想再说,捞过自己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夜玄将其夺了下来,亲自为她穿上,边穿边道:“你去看看也好。眼下这时间,我也不好去那里。你若是见了十五妹,可不许乱说话,仔细她的身子。”

    凤九不耐烦道:“知道知道,你烦不烦!”她见得衣服被穿好,火急火燎的便下了床,套上靴子,头也不回就走:“行了,天色也晚了,你早点睡吧。我明天就回来。”

    夜玄看着她的背影,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可千万记好了,不准乱说话!”

    凤九早已开了房门离去。

    公主府。

    孩子一出生,舜华就昏了过去,半天才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东方未明在床前守着,一副焦急担心模样,脸上还有着些许残留的苍白,不由心头微暖。东方看见她醒了,吊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去,心有余悸道:“还好你没事。刚才可吓死我了。”

    旁边有侍女偷偷抿嘴笑,舜华也好笑的睨着他,他脸皮一红,辩解道:“我才没有害怕,我只是,只是……”可他之所以昏过去,确确实实是被吓坏了,一进来,看见那盆子里的血水,一个承受不住,就没有了知觉。

    舜华撑起虚弱的身子,东方忙在她身后垫了两个阮枕,听她问道:“孩子呢?”

    外间有人小步进来,怀中就抱着一个婴儿,东方接了过来,送到舜华怀里,见得她开心接过,自己也是忍不住的喜意,舜华看了看孩子,俏丽的眉头一拧,抱怨道:“怎么长这么丑?”怀里的这个女婴,一副熟睡模样,安静的出奇,可小脸却有点皱巴巴的,怎么看都不好。她瞧了一眼东方,再想想自己的容貌,依照花落迟的基因定律,怎么可能会生出这么丑的孩子?莫不是被人换了罢?

    东方扑哧一声就乐了,这天下难道还有嫌弃自己孩子长得丑的母亲?奶娘在一旁道:“公主,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都是这模样,待过些时候,长开了就好了。”

    东方刚开始看见你这个孩子的时候,和舜华也是一样的表情,也觉得那孩子长得丑了些,按照他的审美,委实有点不能接受这是自己的孩子,经由奶娘这么一说才明白还有这么一出。.“你也别担心,依照我们两个这模样,这孩子再丑,还能丑到哪里去?难道你就因为这孩子丑,不要了不成?”

    “哪会。”舜华登时瞪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面上却是喜色,还笼罩着一层属于母亲的母性光辉,柔和的看着怀里的孩子,她和东方成婚,有好些年头,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哪里会不要?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想要个孩子,不管她在朝堂之上如何的铁血手腕,终究还是一个女人,女人只有成为母亲之后,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东方也凑过来看孩子,她微微抬起眸光,入目处是他妖艳至极的容颜,此刻更是添了一份张扬的喜意,她问他:“你开心吗?”

    东方喜道:“当然开心,这可是我第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儿,怎么可能会不开心?我以前总羡慕花花有个女儿,乖巧可爱,怎么看怎么喜欢,如今我自己也有了,该日里见了她,一定要……”声音却戛然而止,脸上的喜意也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舜华重新将目光落到孩子身上,看了一会儿之后,又交给奶娘,奶娘抱着孩子退下去,室内的气氛顿时静寂起来,这静寂有着些许诡异,一旁的两个侍女颇有眼色,忙不迭的退了下去,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舜华脸上的喜色早已不见,微靠着软枕沉默不言,东方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眼下喜庆时刻,提起外人作甚,平白的将人惹得不高兴,自己心里也不舒坦?

    室内的气氛太过压抑,压抑的让人难以承受,舜华脸上依旧带着些许苍白,主动开了口,口气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花花在罹城还好吧?有近一年的时间没见她了,怪想的。”

    他们成婚的第一天,东方就直言告诉过舜华,他之所以和她成婚,并不是因为什么爱情,他已心有所属,而且他的心上人她也认识,乃是花落迟。当时舜华揭下盖头,凉凉的瞟了他一眼:“我年纪大了,父皇逼我成婚,偏生我喜欢的人又不肯娶我,与其被人塞一个过来,还不如选个自己认识的。但便是选了一个认识的,做夫妻就好,委实没必要也在感情上面有纠缠。正好,你很合我的意。”

    诚然那时东方对她和定安的事也是知情,她这番话一说出来,依旧忍不住一阵愣怔,然后心里就微微扭曲了一下。

    先开始做夫妻的时候,他们两个的确和合拍,虽是夫妻,郎无情,妾也无意,也没有什么感情上的纠缠,只要在外人面前给对方留点面子,便是谁做了过分的事情,都不予计较,更因着两人都对别人付出一片真心却没有得到回报,颇有同病相怜之感,话题也多了一些,又因为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矜持的性子,说起话来荤素不忌,那段时间,花落迟和定安也常常在他们的谈话中出现,两人皆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人便很少出现在他们的谈话中,更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两人的名字成了他们谈话的禁忌,稍一提起,便会冷场,接下来的话就不知如何再说。

    那种气氛,很是微妙。两个人仿若明白了些什么,却谁也不愿意先说出来。不是不想,只是觉得对方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尝过了一次求而不得的情苦,便很少再有勇气尝一回。

    眼下这种时候,这种气氛,舜华主动提起花落迟来,他不知该怎么答,但不答也不好,心头微微窘迫了一会儿,才含糊不清的回道:“我,我也不清楚,我和她很长时间没联系了……”补充道,“真的……”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有些辩解的意味。

    舜华“嗯”了声,就不再说话了。室内气氛又有了短暂的静默。东方受不了这种死气沉沉一般的沉默,想要寻找话题转移这种尴尬,话题还没找出来,就有下人来报说,说是凤九来了。

    舜华顷时便有了反应。一想到自己这次动了胎气而导致早产且难缠的缘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东方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自己心里也气,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劝解舜华:“你别动气,你刚刚才生了孩子,身子正虚弱的紧……”

    凤九这关头就进来了。

    一进来,感觉到室内空气之中踊跃的怒火因子,再一看到舜华脸上张扬的怒意,眉梢微微一动,几步就走了过去,对着舜华上下打量一番,挑眉道:“不是说难产吗?我瞧着你这起色好像还挺不错?”

    舜华一口气顿时没有喘上来,差点被她呛到。

    东方看着凤九咬牙:“你说话客气一点……”

    凤九看着他如花似玉堪比花娇的容颜,眸子微微眯起,唇角一抿,“你在跟谁说话?”

    东方顿时瑟缩了一下身子,舜华鄙夷:“真没用!”东方听在耳里,怒在心头,挺起自己并不算太宽阔的胸膛,直起身子,瞪大双眼看着凤九,凤九摸着下巴,微微一笑:“舜华,你男人这张脸,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赏心悦目。你整日里看着,想必每日都是好心情吧?”

    东方未明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的脸,逢说必怒,便是花落迟说了,他也会生气,也会发火,更何况还是凤九,可这火还没发出来,就听得他女人说:“确实是如此没错。”

    东方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舜华。他们说好的给对方留点面子呢?

    舜华不耐烦的赶他出去:“行了,我和阿九有话要说,你出去。”

    东方不愿,默默的往旁边一退,挣扎道:“骂人的时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舜华想了想,觉得此话没错,再想起自己找凤九来的目的,眸光也危险的眯了起来,扫向凤九:“凤解忧,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

    东方在旁边帮腔:“对,说法!”

    凤九眨了眨眼,装作不解模样问:“说法?什么说法?舜华,我好像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舜华冷哼:“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儿,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你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就别想从这里出去!”她是没有对不起她,但她答应萧诀所谓的联姻之请,对不起的是所有的人,尤其是她六哥!

    凤九为难的看着她:“舜华,你何必作难我?”

    舜华嗤笑一声:“我作难你?谁作难你了?凤解忧,你但凡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就知道我是不是作难你了?”

    东方依旧帮腔:“就是,堂堂罹城凤九大将军,竟然说要联姻,传出去也不怕丢了脸面。丢了自己的脸面不要紧,怎么能将罹城的脸面也给丢了……”要知道,他们花花最看重的就是罹城的脸面。

    不过说到这句话时,堪堪挺住,心中道声好险,差点刹不装头。

    凤九眸子里的危险意味更浓:“东方未明,你还真以为自己当了驸马,我就奈何不得你了是不是?虽然我武功没有你弟弟高,但想必揍一个你,该是不在话下罢?”

    东方未明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往舜华身边凑了凑,凤九揍起人来,简直不人道。舜华很不高兴:“凤解忧,打狗还要看主人,这是我的地盘,轮不到你来撒野。”

    凤九哼笑一声。

    东方对舜华那一句“打狗还要看主人”表示非常不满,但凤九威压在此,他委实受不住,只好默默忍着,但他若知道,凤九的武功早已被夜玄牵制,眼下正与一个普通人无异,在他手里走不过一招的话,肯定要扬眉吐气,一报往日被欺压之仇。

    可惜他不知道。

    “你们两个,少给我转移话题。凤解忧,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凤九却只给了她淡淡一句:“罹城的事,公主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放屁!”舜华怒,忍不住爆了粗口,什么莫要插手,这事岂止关乎罹城,更关乎她六哥,她怎能不插手?刚想骂几句,脑子突然一个激灵,拐了一个小小的弯儿,一个念头在脑海生成。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凤九,试探性的问道:“这事罹城的事?”

    凤九点头。

    舜华和东方对视一眼,心头顿时恍然。凤九站的累了,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又淡淡道:“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虽然不像个女人,但也不至于会胡来吧?”

    舜华和东方越发恍然。也是,凤九虽然冲动,但也是个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答应联姻之请明显是在不该做之列,但她既然做了,且做的这般张扬,若说背后没有人默许,她又怎么敢?凤九虽什么都不怕,但上人威压之下,总有些不敢做的事情。

    而依照凤九的身份,其背后默许之人,除了罹王,还有谁?

    紧接着他们心头就是一阵骇然,依照罹王对凤九的重视,不可能同意她这么做,但既然默许了,那就代表,这背后,有他们所不知道的阴谋。

    可凤九话在前,这是罹城的事,她的确无权插手。

    “那,那六哥那里……”

    她一直在府中静待生产,多日不曾出门,夜玄的反应委实不清楚。

    凤九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不消我说,他自己也能猜得出来我有苦衷,但这苦衷,我不能说,他却非要问个清楚,我若不能说出一个所以然……”后面的话她没说,但舜华和东方却听得出来,若不能将这苦衷交代出来,依照夜玄的脾性,凤九若真的走了,这两个人只怕真的是完了。

    换成任何一个人,只怕都完了。

    舜华和东方再对视一眼,又看向凤九:“那,你……”

    凤九道:“我没办法说。我甚至连一句‘这是罹城的事,你无权插手’,都不能告诉他。所以,我现在正头疼。”又叹了口气,“其实莫说他,便是阿菁我都没有透露一句,这桩事太重要,重要到任何一个细节都要确保无误。”

    舜华不解的问:“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凤九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你刚生了孩子,未来一个月,好像只能够待在这府中不出门罢?”说罢扫向东方,东方看着舜华表示忠心:“我这些天都陪老婆,哪里也不去。”

    舜华被他那一句“老婆”硬生生的起了一层鸡皮,慌忙将他推开,无视他受伤的小眼神,对凤九道:“我虽然不能出门,但我依旧可以告诉六哥啊。”

    凤九似笑非笑的瞧着她,东方举手道:“我劝你别,我敢保证,你前一刻告诉夜玄了,下一刻报应就会降临到身上。罹王手段太可怕,你刚生完孩子,身子还虚弱的紧,委实有点承受不住。你要是出了事,留下我和孩子两个人可又怎么是好……”那哀怨神色极其逼真,眼角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来,凤九浑身一抖,舜华咬着牙狠狠的将他推开。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凤九无语的看着他们。

    东方紧紧抓着舜华的手不放,任她如何挣扎都不肯放手,在上面又捏又摸,丝毫不顾忌凤九在场,他东方未明向来就是个无耻的人,舜华和他在一起久了,也变得有些无耻,但在无耻,这程度也不及他高,怎好意思在一个外人面前和他这般腻腻歪歪?可她身体虚弱,大半力气因着生产消耗殆尽,剩下的一小半,根本就不足以挣开他,反而弄疼了自己的手腕,最后只得放弃,乖乖的任他握着,和凤九说话:“可你要是不说,你和六哥最后要怎么办?”

    凤九淡淡一笑:“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罢。他现在已经和我翻脸了,我若是真的走了,指不定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一个陌生人了。”

    可那样的场景,她如何都想象不出来。夜玄对她很重要,可感情是一回事,责任是另外一回事,她这样做,是为不义,可若不这样选择,便是不忠。不忠不义之间,有时候只能选择一个。

    为人臣子,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

    何况,这期间,还夹杂了顾白和花落迟的感情恩怨。

    她无从选择。她心里重要的人,就那么几个,可这几个人之中,她却偏偏只能够选择一个。选了一个之后,另外一个就顾忌不上了。

    舜华看不下去她这副黯然神色,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六哥既然知道你有苦衷,你便是不说,他也应该会理解的……”这话说起来她自己都觉得心虚。理解是一回事,受伤却是另外一回事。这世上的很多事,从来都不可相提并论。

    爱情并不能成为伤害的借口。

    凤九忽的一笑,站起身来,面上挂着一抹牵强的笑意:“算了,不说这个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未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指不定,会有什么令人想不到的结果。这天都快亮了,你身子虚,还是好好休息罢。我走之前,总会来看你的。”

    她转身就走,舜华唤住她:“阿九。”

    凤九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过身来。

    她小心的问:“你还会回来的罢?”

    一阵死寂的沉默。

    会回来的罢?谁知道呢。她和萧诀离开,虽说是花落迟默许的,但其实,她内心深处,也是愿意这样选择的。她还是放不下顾白。

    这一点,花落迟也清楚。所以,待东翼一事了解之后,她前路依旧未卜,生死不知。

    但她在一刻沉默之后,却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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