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夏侯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头晕的厉害，强光刺目，眼睛却睁不开，突然想起了那家茶摊，那些茶点，是有人下了迷药！定楠呢？你在哪？

    我艰难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空无一人的一间破屋子里，“定楠，”刚想叫出口，从隔壁传来一个声音，“你醒了？”

    我一惊，不知所措，却有定楠的声音，“叔父，是你。.”微弱无力，应该与我一样，中了迷药。难道是文钢？他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

    我的意识已逐渐清晰，却还是感觉全身麻痹，无法动弹。

    “幽蓝呢？你把她怎么样了？”是定楠，看来他不知道我就在隔壁。

    “她没事，”果然是文钢，他居然如此迅速地找到了我们，而且，似乎已经知道我们的去向，在我们之前赶到埋伏。“你放心，她也只是中了药，还没醒。”

    “我要看看她。”定楠一定很担心我，我听见二人脚步声向我走来，心念一动，赶紧躺下闭上眼。感觉有人向我靠近，熟悉的气息，旁边应该是文钢，像是一直搀扶着他，定楠也应如我般全身无力。一只手轻轻地抚摸我的脸颊，触探我的鼻息，似乎在看我是否受伤。.

    “我说过她没事的，只是没有服用解药，暂时还不会醒。”

    他们的脚步声逐渐移至屋外，我却能清晰地听见他们的谈话。

    “其实，从你把她抱进你的房中，我就一直派人看着你们。你们离开文府，就立刻有人暗处跟踪，并随时报消息给我。我没有将你们拦下，是想看你是否真的决心放下一切。”看来文钢一直胸有成竹，我们才离开得如此顺利。

    “叔父，”砰的一声双膝着地，是定楠跪下了？“我心意已决，要放下一切，与幽蓝远走，请叔父原谅。叔父的养育之恩，来世定当结草相报！”声音有些哽咽，我心一阵温暖，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你放下一切？是吗？夏侯煜哲！”文钢非常愠怒，我一惊，夏侯什么，这是？“你忘自己的身份了吗？你不是普通人，你是南越的皇子啊！”文钢的话让我全身一颤，怎么会？定楠怎么会是南越皇子？南越是天朝南疆的一个小国，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与定楠有何关系。

    “十年前，南越的左相阿密襄杀了你刚即位的兄长与你的几个王弟，篡夺王位，你母亲冒死派人将你送走，她自己独自一人去面对阿密襄派来的杀手，你这些都能放下吗？那时你已经七岁了，你忘了临走时你答应你母亲什么了吗？你要报仇，你要夺回王位！”

    我又一次被惊呆了，这一天我听到了太多的身世秘密，我的，定楠的，原来他竟然是南越的王子，身背国仇家恨，一直隐匿在文府中，积蓄力量报仇！显然他自己是知道的，他勤学文治武功，就是为了夺回他的故国，可是他放弃了这一切，只为与我永远在一起。我心满感动，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天不老，情难绝，心有千千结。

    原来定楠对我用情如此之深，可是我怎么能让他为了我放弃复国报仇呢？我不能让他为千夫所指，无颜面对南越的父老。我是否该离开他呢？况且，我也有许多放不下，我的至亲不能枉死啊！

    “叔父，”是定楠，愧疚，疲倦，犹豫。“可是我……”

    他是舍不得我么？我凄然一笑，已经很满足了，我们在一起十年了，除了他每年有几个月随师习武，剩下的大部时间，我们朝夕相处，正如他所说，青梅竹马，情不自禁。原想着天涯海角，生死相随，可是既然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我，也要去寻找一个答案，何不就此放开手，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幽蓝的心中永远只有你文定楠一个人，若是上天垂怜，我们可以在复仇之后再携手，到时我绝不再放开你的手，誓余生与君偕老。

    我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力气，慢慢起身。

    “可是，幽蓝不能再……”

    “你不要再说了，她在你身边你是不可能成事的，”文钢打断了定楠的话，叹了口气，“若要复国，你就必须娶崔耀的女儿，他是北平布政使，他的儿子崔人杰驻守江南，更是手握重兵，他们会成为你复国的靠山。楠儿，想成大事，必要有所舍弃，你好好想想吧，若是现在还要走，我不会阻拦。你自己选择吧。”

    我轻声走到门口，看着定楠，他在低头犹豫，一面是母兄之仇，一面是我。我轻叹一口气，定楠，我帮你选择吧。

    我轻轻转身，伸手抹去脸颊的泪水，随手捡起一个石块，在地上写道：幽蓝身负血海深仇，不能相伴于君，有负君意，望君原谅。

    步出后门外，发现栓有几匹马，应该是文钢的，我解开其中一匹，跃身上马，径直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