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养媳归来
花畹畹的心痛如刀绞,那个叫安沉林的俊美少年此刻仿佛就站在她面前,对她微微而笑。.
而安念熙却觉舒出一口长气,埋在心底一辈子的秘密,终于可以在今天对着一个哑巴,一个将死之人说出来了。如释重负。
安念熙的面孔蓦地又扭曲起来,声音也如碰撞的刀剑,全是火星味:“我这辈子所要保全的不过是一份卑微的爱情,因为这份爱情,我成了一个害死亲生弟弟的恶魔,而你却要撕碎我不惜用操守和性命换来的爱情!”
花畹畹看着安念熙绝然的充满恨意的面孔,迷惘了。
“为了成为他的妻子,我不但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还拒绝了平王的婚事,可是他却告诉我,他爱的不是安家的大小姐,而是安家的童养媳——花畹畹!”安念熙咬牙切齿,涨红了面孔,“你抢走了我的爱人,我也要破坏你拥有的一切幸福,你的丈夫,你的后位,你辛苦换来的一切都要被我掠夺!”
原来如此!
怪不得安念熙突然出现在皇帝身边,突然夺走了本属于她的一切宠爱。只是蓟允秀的宠爱,她花畹畹再也不媳!
能被夺走的,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安念熙狂躁地在她跟前走来走去,蓦地,她蹲下身子,狠狠捏住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恨然道:“我夺走了属于你的荣华富贵,却夺不回本来属于我的爱情!你知道吗?他今天入宫求见我,他说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只要求能从冷宫带走你。花畹畹,你注定是我这一辈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哪怕你是个不能说话,手脚瘫痪的废人,你亦占据他的心。只有你死了,彻底灰飞烟灭,才能泄我心头之恨,才能让他彻底忘记你!”
花畹畹不禁在心里打下了几个疑问:这个他到底是谁?是谁对她如此痴心,而他的痴心,竟成了安念熙报复她的利器,将她的一生彻底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花畹畹,今天是元月初一,你的生辰,亦是你的死期!”
安念熙昂然阔步离开了冷宫,宫墙之外烟花绽放,如火树银花。.
太监端上了一杯毒酒。
“娘娘,这是皇后的旨意,也是皇上的意思,你活着一日,皇后便忧虑惊惧,日不安枕,皇上找人算过,是你的命数太硬,克了皇后,你就早日离去,投个好胎吧!”
她这一辈子为蓟允秀做牛做马,九死一生助他登基,继承大统,又在他执政期间,不顾病体勉慰大战的将士,为暴乱的灾民开仓放粮亲自赈灾,冒着触怒他掉脑袋的风险也要匡正他为政的失误,对内监宫女更是宽容慈爱,可她现在得到了什么回报?一杯绝命的毒酒!
冷宫里响起一个哑巴疯狂的笑声:“蓟允秀,安念熙,若有来生,我定叫你们血债血偿!”
她是个哑巴,可是冷宫里行刑的所有太监宫女都听到了她的诅咒,盘踞在冷宫上空的黑夜里经久不散,令人毛骨悚然……
※
一间破旧的屋子里一灯如豆,灰色的窗棱上映着凄惨的明月。
墙角破旧的木床上挤着四个熟睡的孩子。一个大点的女孩,一个小点的女孩,还有两个更小的男孩。
最大的女孩睡相极不安稳,她的眉头紧皱,嘴里发出呻吟,额上也有细密的汗水沁出,仿佛正在做一个十分痛苦的噩梦,终于,一声惊呼,女孩猛地坐起了身子。
眼前的情景让花畹畹一下子清醒了。屋子基本上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四方的桌子,四条长木凳,还有一个放东西的柜子。
只要能救父亲的命,哪怕要她重入安府做童养媳,她亦在所不惜。更何况老天既然给了她再一次活过的机会,那么前世的似海深仇,不能不报!
安念熙,蓟允秀,她一定要回到他们身边,将他们的人生全部打碎摧毁!将前世他们加诸于她身上的所有灾难成千上万倍奉还给他们!
村长对于花畹畹的请求,匪夷所思,觉得这个小女孩在痴人说梦,可是又对花畹畹提出的只要帮助护国公府找到元月初一日出生女孩就能获得丰厚佣金的说法十分心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村长还是着人去打听京都护国公府这一桩寻人启事,确有其事。村长喜出望外,牙婆很快便被带到了花家。
和前世一样,牙婆询问了花畹畹的底细之后,拿出了一百两银子,对孟氏道:“一百两银子买你的女儿,没想到山窝窝里还能飞出金凤凰来,你这老实巴交的妇人竟然生了个有造化的女儿,只是今日之后,你与花畹畹必须断绝母女关系,死生不复相见!”
前世,花畹畹听着牙婆的话哭成泪人,这一世,她却分外平静,反而安慰泣不成声的母亲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亲大病,为人子女,没有什么能够报答父母的,惟愿卖身之钱能够救得父亲性命,不枉父母养育栽培一场。”
花畹畹的话令牙婆、村长甚是惊异,都觉此女虽然出身山野,果非池中之物,竟是个见识不凡的。
孟氏悲从中来,如何舍得?女儿这样懂事,就连病榻上的父亲亦是十分动容,他哭着拉住畹畹的手道:“虽然你是女孩儿,可也是父母视若珍宝,宠爱着长大的,父亲无能,竟要女儿卖身给我看病买药,那父亲的病不治也罢。”
畹畹道:“父亲说哪里话来?畹畹是家中长女,原就该为父母分忧解难,家中有两个弟弟,父母却从未重男轻女,对畹畹疼惜有加,如今父亲有病在身,女儿不能不尽孝道,为盼父亲得了这钱,早日请医买药,切莫耽搁了病情。父亲若执意不肯收下这钱,病情加剧,万一撒手人寰,撇下母亲和年幼的弟妹,岂不罪过?”
孟氏哭道:“只是不知道牙婆买了你,又转去卖与什么人家,万一是让你堕落风尘,那父亲母亲岂不更加罪过?”
村长因事先被牙婆警告过,并不敢透露半分,而牙婆也断不肯说出护国公府买童养媳的事情来,怕的是花家日后找上门去对护国公府纠缠不休,穷人有时候就像瘟神,一旦缠上了请都请不走。
畹畹却附耳在孟氏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牙婆和村长都不知她同孟氏究竟说了什么,却见孟氏面色微微惊异,尔后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与女儿依依惜别,难舍难分。
畹畹与弟妹逐一告别,又向父母磕头谢过养育之恩,便随牙婆上路。
前世,这一别竟成永诀,就算自己已经贵为皇后,着人去打听母亲和弟妹下落,却也一直无果,这一世,眼下的分别是暂时的,因为她已告诉母亲,自己这一去是到京都护国公府当冲喜的童养媳,亲人团聚指日可待。
跟着牙婆舟车劳顿,跋山涉水来到京都。
越临近护国公府,花畹畹不由越发紧张。
前世的人,仇人也好,爱人也好,都即将一一见面了。
马车进了护国公府的偏门便停下了,牙婆嘱咐畹畹道:“花小姐且在马车上稍待,我进去禀告了护国公夫妇,再来接你。”
畹畹点头,牙婆便径自下了马车。
畹畹一个人留在车上,一边悬心父亲的病情,一边百无聊赖,忽听得外头传来男人训斥的声音:“这个小乞丐是谁带进府里头来的?”